第二章
朱红大门被凌厉刀锋劈成一地碎末,围住道观的黑衣使们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止不住小声呻吟,几根火把照亮二位赤衣使阴晴不定的面庞。
脸上挂着条骇人刀疤的赤衣使,眯眼打量着右手上的入骨伤痕,轻笑一声:“没想到这女飞贼使得一手好刀,能把我给伤着!终日打雁,今个儿却被啄了眼”
长相阴柔的赤衣使皱着眉头,面色不渝:“我感应不到那小贼的气机!居然就这么让她逃走了!”
“没事儿!”刀疤脸笑着摆摆手:“这不是还有钦天监吗?她逃不掉的!你说是吧,衡先生?”
“……嗯?”
一位身穿蓝裙的瓜子脸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位赤衣使身边,眉目如画,肤色皙白,身子骨显得有些瘦弱,怀里紧紧抱着一本大而厚的书册。
此时这位‘衡先生’正瞪着她那一双迷茫的大眼睛,神色迷糊,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
但赤衣使却不在意她的失态,只是笑着一拱手:“还请衡先生出手揭示那飞贼踪迹!”
“……哦!要我找人啊……”
衡先生一歪脑袋,翻开怀抱里的大书,仔细埋头查找一番后,她伸手指向东方,用糯糯的嗓音道:
“呐~~她往东边去了!”
…………
恒元三十一年七月,大隋京城长安城内皇宫失窃,举世闻名的飞贼‘暗狸猫’于夜间盗走一件神秘的皇家重宝,引得长安城内绣衣使,联合城内外守卫官兵尽数出动,缉拿飞贼,最终却一无所获。
然而来自康安县的一名小捕快元安平,通过其敏锐直觉以及对案件的细致分析,竟然查找到飞贼暗狸猫下落,并成功将其捉拿归案,事后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但我也因此进入上层人眼中,被某个幕后黑手视作眼中钉,在序章时期就被莫名其妙阴死过十几次!”
元安平想到这里,不禁毛骨悚然,心里直打退堂鼓:“要是按这剧情走下去,我指不定哪天就被刺客抹喉咙了,连新手村都出不了!”
“嘶~~要不就这么过一辈子得了?这恒元帝好像还能活个二三十年来着……”
“可是再往后呢?再往后发生了什么?战乱,争皇位,北境入侵……反正都不是好事,普通人在那种世道里不就只有死路一条吗?”
元安平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内心纠结无比。
一面是在康乐县做一个平平淡淡的捕快,至少十多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却无力面对皇帝死后风云变色的局面;
一面是顺着剧情成为未来的强者,但这条路上存在着各种艰难险阻,且没有重开的机会,他极有可能还没走出新手村就猝然暴毙!
两条路都有明显的优势与劣势,让元安平一时间难以抉择。
他在路口走来走去,目光止不住乱瞟,左手不断紧握刀把又松开,这是心神不宁的表现。
檐墙上挂着的灯笼无风自动,大街上静悄悄,漆黑一片,似乎有吃人魑魅寄身于那浓墨似的深沉夜色中,等待着无知小儿的到来。
元安平一脚踢开街边小石子,叹了口气:“无论怎么着,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啪!
元安平感觉自己左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他弯腰低头,从地上捡起一枚小石子。
这是我刚才踢出去的那一枚吗?
好像是……吧。
这是在闹鬼么?
呼~呼~
凄厉的风声呼啸,冰冷夜风灌入衣袖中,冻得元安平一哆嗦,咬牙对着石子踢过来的方向,拔出长刀。
砰~啪~~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耳中,元安平瞪大眼睛,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黑暗的角落。
一对绿油油的眼睛突然出现在黑暗之中,宛如两团鬼火招摇,紧接着一声凄厉的鸣叫打破寂静长夜。
“喵~~”
元安平呆立在原地半响,而后长出一口气,浑身轻松:“原来是只猫……艹!”
“喵~~”
“啧~~别叫了!”元安平半是嫌弃,半是庆幸的驱逐靠近的黑猫:“吓死个人!滚远点儿!”
然而这只黑猫陡然发出一声凄厉嘶叫,猛地朝他身上扑来。
元安平眉头一皱,手臂肌肉下意识收紧,带动制式长刀朝着扑面而来的黑猫一斩。
锋利长刀轻而易举,如热刀切黄油般将黑猫斩成两段,但眼前所见景象却让元安平悚然一惊。
这黑猫的截断处竟然漆黑如墨,没有半分血色!
还没等他进一步动作,诡异黑猫便飞扑到他的衣袍上,化作一滩浓墨渗入其中。
“安平!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拔刀了?”王捕头听见长刀出鞘声,连忙回身大喊道。
“……无事!”
沉默片刻后,元安平笑着将长刀收入鞘中,腼腆解释道:“只是……被一只野猫吓到了!”
王捕头放下心来:“嗨~野猫发春时叫得最是渗人!只要不是歹人就好!对了,安平,咱俩换个位置!”
“好!”元安平点点头,旋即往王捕头方向走去。
他的步履稳健,面上带着平淡的微笑,似乎一如既往。
可就在二人擦肩而过之时,王捕头猛然伸手拽住元安平手臂,浑浊眼珠中爆发出两股精光,他死死盯住元安平的双眼,怒斥一声,
“你不是安平!说,你到底是谁?!”
元安平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茫然:“……蛤?”
“……”
王捕头淡定松开手,解释道:“我这是怕你被那歹人附身了!吓一吓你!行了,没什么问题,去吧!”
元安平惊恐万分,反过来拽住王捕头衣袖:“那歹人还会附身?”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不一定为真,安平你不要太惊慌!”王捕头一派慈眉善目模样,安慰他道:“况且都过去这么久了,那歹人肯定已经被捉进大牢了!”
“呼~~那就好!”元安平松了口气,模样显得有些萎靡不振:“王叔,咱们这是要守到什么时候?”
“我估摸着要守到天明!没事,明日休沐,正好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日,再撑半晚吧!”
“唉……好吧。”元安平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走向街尾。
王捕头也无奈摇摇头,握着腰间长刀,走向街头。
只是他没有看到,就在他转头后,元安平佝偻的背部逐渐挺直,身后的影子招摇百变,不似人形,他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变得冰冷而面无表情,他微声呢喃道,
“女侠,你何必选我呢?”
“莫要多言,走!”
一道冷漠沙哑的女声在元安平脑海中响起,紧接着他便感到脖子上微微一阵刺痛。
元安平眯眼,伸手一抹,借着惨淡月光看向手指上的痕迹。
啧,是血……
…………
“噫?”
穿着蓝色长裙的衡先生突然从厚重的书卷里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迷茫更甚,几乎就要变成那种晕乎乎的蚊香眼。
“怎么了?衡先生?”
刀疤赤衣使连忙停下在房檐上飞奔的脚步,看向跟在其身后的迷糊小姑娘。
“不见了!”
衡先生迷茫的翻过一张张书页,颇为惊讶道:“她不见了!我找不到她的存在了!”
“那暗狸猫竟能逃脱天书的感应?”另一位赤衣使尖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唔~~其实还是有可能的。”衡先生捏捏自己水嫩圆润的脸颊,细心解释道:“若是那暗狸猫身上有着遮掩气机的法宝,或者是四品以上的强者替她遮掩气机,她便能够逃脱天书的追捕!”
“那暗狸猫身上必定没有遮掩气机的法宝,不然她早便已经逃脱了!”
“难道是有四品强者替她遮掩气机?”
四品强者,不论是佛道两家,还是武者钦天监,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强大人物,长安城内的四品强者也不过数十人,且都被钦天监所密切监视,是谁敢冒犯朝廷,替暗狸猫遮掩气机?
刀疤赤衣使面色凝重,看向衡先生:“监正大人不出手缉拿那个四品吗?”
衡先生表情有些犯难,从腰间小袋里掏出一根炭笔来:“你先等等,我问问老师……老师现在在睡觉,不过他应该不会怪我吧!”
她在大书上快速写写画画,表情不断变化,最后抬起头来,面色却显得更加疑惑:“老师说,城里的四品都没有出手!他们很安分!”
“城里?”刀疤赤衣使抓住重点:“难道有外来的四品?”
衡先生一歪脑袋,低头在书上写了一句话,旋即抬头不好意思道:“老师说他要睡觉了,不管事……”
要睡觉了,不管事,何其荒唐的理由,但赤衣使却并不感到意外,那位钦天监的老监正总是如此,而且监正的态度已经能说明许多……
两位赤衣使对视一眼,目光凝重,脑海里闪过同一个问题,
“长安城里何时多出一位四品强者!?”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