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捕头本来好端端的坐在书桌前,仔细研究最近积压的卷宗,却被屋外响起的吵闹声闹得心烦。
气冲冲的走出屋,只看见吵众衙役们吵的是沸沸扬扬,不禁眉头竖起,怒斥道:
“一个个的,不干正事,都挤在这做什么呢!”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真当这县衙是早市!?”
王捕头在县衙里头还是有些威信,毕竟是上过战场,砍过人的老兵,几句厉喝便将众人镇住了,杂七杂八的交谈声顿歇。
随后他怒目圆瞪,尖锐目光一一扫过眼前众人,最后在定格在满脸无奈的元安平身上。
“元安平,你给我过来!”
“至于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别让我逮到你不干活,吃白食!不然有你好受的!”
元安平这才得以脱身,来到王捕头身边,可就在他将要挤出人群时,一句不大不小的细声嘲讽却钻入耳中,
“呵~这傻子不就是个吃白食的么?怎就不抓他!”
元安平眼光稍稍一撇,便看见周围人脸上无一不露出一张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显然他们也能听到了刚才那句话。
关系户到哪都不招待见,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可惜呀!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人能抗拒成为关系户的诱惑。
元安平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稍稍感慨一番,便大摇大摆走出人群,来到王捕头身边。
“哼!”
王捕头冷哼一声,转身走回屋内,而底下聚集的衙役们,再如何不满也只能是一哄而散,各做各事去了。
元安平老老实实跟着进屋,把门一关,王捕头脸上那原本严肃认真的表情,顿时化做了如沐春风般的喜悦,笑容皱成了一朵菊花。
王捕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几番如今的元安平,感慨道:“我昨天就想去府上找你,可又怕你太过劳累,便没去成,如今一看,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元安平腼腆一笑:“昨天休息了整整一天,身子自然无碍。”
“好好好!”王捕头十分欣慰,却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你那继母继妹,未曾刁难你吧?”
“并没有,继母待我……甚好,得知我脑袋清醒后,很是欣喜。”
“噢,这样啊,也好,也好。”
王捕头微微颔首,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安平这孩子还是经历的太少,过于善良了。
最毒当是妇人心,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哪有人与你非亲非故还对你悉心照顾的?
所以那柳氏定是有所图谋,要么是身子,要么是腰子,要么……好像也不亏啊!
父债子偿好像也不是……不行!这个绝对不行,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要是传出去了,他地底下的大哥还怎么做鬼!
我懂了,那女人是要败坏元家门风!
得让安平小心为妙!
王捕头放下心中臆想,看着元安平严肃认真道:“你作为元家的独子,总归是要自己成家立业的,既然脑疾已经痊愈,那就把心放到事业上来!”
“以后你无论是要经商还是走仕途,我都支持,但在此之前,还是先在这衙门里锻炼锻炼,多学学为人处事之道!”
元安平附和着点点头,在衙门里当一个小小捕快正合他心意,他想要有一段时间来迅速摸清当前大隋态势,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以及获得修行的手段。
康安县衙就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既能接触到朝廷里的信息,作为一个小县衙又不算显眼,他还能在工作之余摸鱼划水,学习医学知识。
至于修行的手段,小县衙是里没有的,大隋对修行物资以及功法的管控一向严格,更何况是皇城脚下,更容不得修行者放肆,只会管控得更加严格。
在元安平自身也没有太多记忆,修为止步于九品炼骨期。
可是他有暗狸猫呀!一个敢在皇帝老儿头上动土的江洋大盗,手里没两篇牛逼功法说出去都没人信。
而且元安平只需要随口说两句话就能薅她的猫毛,简直不要太划算,但是如何才能做到优雅的空手套白狼,以及可持续性割韭菜,这也是门大学问,他才初窥门径,不过若是能勤加练习,想必日后定能成为传销界的一代宗师。
看着陷入沉思的元安平,王捕头很是满意:“你以后就跟着包项明,多看多听,兴许能学到许多!”
“好了,先下去吧!”
注视着元安平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王捕头欣慰的笑了笑,随后便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手里的卷宗上。
…………
包项明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他在县衙里干了将近五年,经验老道,如若不是王捕头作为老兵在战场上创下不小的功绩,得以天降县衙,那这总捕头的位置应当是他才对。
不过包项明倒也不计较这些,在衙门里依旧是任劳任怨,布置的任务尽力完成,是个老好人的性子。
也是唯一一个不怎么歧视元安平的人,顶多在那次元安平放跑嫌犯后,实在是忍不住臭骂他几句罢了。
元安平到来时,包项明正带着几个捕快准备出门巡街,维护街道治安。
捕快每日的工作其实也就这些,去坊市街道上转悠转悠,抓两个扒手窃贼,收收商铺保护费,仅此而已。
虽说当今皇帝不怎么管事,但遭殃的也是边境外地老百姓,那里轮得上京城里的大爷们!
能遇上两个当街斗殴的都算是大案了!
“包哥!准备巡街去啊?”元安平笑眯眯的率先打了个招呼:“带我一个呗!”
包项明不咸不淡的看他一眼:“你把刀带上,近几天任务有点重!”
“嘿嘿,元安平,你可别又像上次,走着走着就丢了!还得让咱一起去找你!”一个脸长似驴的捕快笑嘻嘻揶揄道。
元安平被刺了一句,不以为然,却笑道:“多谢关心!”
那是‘元安平’干的糗事,和我元安平有什么关系?
驴脸捕快闻言一挑眉,对他的反应感到颇为意外,准备看好戏的笑容顿时一僵,从眼前少年身上感受到一种宠辱不惊的镇定,他也只远远在一些达官贵人身上见过这难得的镇定。
“还真是变了个样……嘁,搁这装什么装,还真是猪鼻子插葱,把自己当大象呢!”
驴脸捕快心里如此想道,他瘪瘪嘴,不再理会元安平:“走吧,头儿,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包项明看到元安平也配好腰间长刀,便点点头,领着众人走出衙门。
…………
长安城实在是太大了,单单一个京兆府无暇顾及所有地方,所以几个附墎县县衙便派上了用场,负责承担一些不重要的边缘坊市巡守工作。
康安县衙负责DC区边缘的几块坊市,包项明一队捕快今天要巡视的便是其中之一的常乐坊。
长安城作为一国都城,被大隋几代皇帝苦心经营数百年,不断扩张发展,才有了如今的繁华昌盛。
仅仅只是一个边缘坊市,基础设施也是齐全完备,行人衣着朴素,整洁而不脏乱,街市上不乏酒楼,商阁,菜市,庙宇……嗯,还有勾栏。
元安平鼻子微抽,从空气中闻到一股淡淡的海鲜味。
这么早就开门的海鲜市场?
属实罕见啊!居然还有不少顾客!
这波啊,这波是早起的鸟儿被鹰吃!
元安平望着那些站在阁楼上,花枝招展,身姿妖娆的小姐姐,感慨良多。
这些女子也看到了包项明一行人,一位穿着绿色宽袖衣裙的女子将上半身倾出楼外,露出胸前大抹白腻肌肤,她一挥手帕,甩了个媚眼,痴痴笑道:
“包大人!快来玩呀!奴家可想死你了!”
包项明面无表情,只是脚下莫名一个趔趄,旋即淡淡道:“三娘,莫要打扰我巡游!”
想不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包项明也不老实了!
元安平的目光在包项明和那勾栏女子身上打转,吃瓜乃人生一大乐事,不得不尝。
“包大人真是无情!”
被叫做三娘的女子水润双眸似嗔似怨,转眼间却看到了跟在包项明身后的一个小捕快,那俊俏的眉眼正好长成了她心尖上的模样,让她心中不由得一颤。
但三娘是见过世面的人,仅仅只愣一瞬,便回过神来,漫不经心问道,
“包大人,这位小哥看着面生,是新来的么?怎么以前没见过?”
包项明疑惑的回头扫视一番,目光定在了元安平身上,眉头一皱:“你说他?元安平?”
元安平一愣,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心情顿时不太美妙,但转念一想,自己居然没有被第一时间注意到,身上副作用也是会随时间逐渐消退,顿感安慰。
“原来小哥名叫元安平!模样很是俊俏呢!”三娘妩媚一笑:“今晚可要来我们依梦阁接风洗尘,我们阁里可是有许多娇俏姑娘哟!”
“是啊是啊!元公子晚上过来玩呀!”
“公子好生俊俏!婉儿给公子唱曲儿听啊!”
“公子记得选雨竹!雨竹阁里一张大床可软了!”
“……”
其他美艳妖娆的女子也注意到了元安平,顿时被他身上那种莫名气质给吸引了,接二连三的抛出橄榄枝,就连包项明等‘官老爷’都被暂时性忽视了。
可元安平面对着来自身边同僚,还有行路人的羡慕嫉妒恨目光,只觉头皮发麻。
他赶紧对着阁楼上的女子拱手求饶道:“姐姐们,我还有任务在身,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三娘又甩过来一道媚眼,意味深长道:“咱们一定要‘日后’再说哟!”
老鹰吃小鸡是吧!
我怎么觉着你比我还会开车呢?
感受到越来越多人的目光,元安平来不及用秋名山车技碾压回去,只想着赶快拉着一众失魂落魄的捕快逃离此地。
然而远处陡然响起的一声惊呼,让他刚要迈开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东临街!东临街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