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大哥哥啊?”

回家的路上，钟姝儿摇着钟苓子的胳膊，笑嘻嘻地道。

“吃你的东西，别说话。”

钟苓子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撕开一小袋块状的卫龙辣条塞到了她嘴里。

钟姝儿吃着辣条，水灵的大眼睛眨巴着，心想姐姐还从没有对其他男孩子笑过呢。

如果是那个大哥哥，好像也不错。

其他的男生都好讨厌的，经常因为妈妈的事嘲笑姐姐。

到家之后，外婆已经做好了饭。

钟姝儿特别开心，因为桌上有她特别喜欢吃的糯米肉丸，这是只有过年才有机会吃到的东西。

“我找了個保洁的工作，一个月3500，能赚点补贴家用的钱。”

“你两个舅舅每个月还会给我转生活费。家里不用过得那么拮据，小孩子正在长身体，要多吃肉。”

外婆说话时，依然没什么表情，给钟姝儿碗里夹了两个丸子。

钟姝儿吃着饭，特别活泼。

她现在觉得特别幸福，因为外婆每天都准时给她做好吃的饭菜，会给她削马蹄，回来的时候还会给她买小蛋糕。

外婆虽然不爱说话，但对她很好。

不像奶奶总是骂她，还经常不做饭。

“您的身体，不要紧吗？”

钟苓子有些担忧。

“我结婚生孩子早，你妈也是。我还不到六十。按七十岁算，也还有十年可活，不用担心我的。”

外婆说着，一脸平静。

钟苓子心情有些沉重。

人来到这个世界上，要一直忙碌着，就跟地里的黄牛一样。

年轻时为自己忙碌，中年时为儿子女儿忙碌，老了还要为孙儿孙女忙碌。

等有一天干不动了，躺在床上的时候，床前也许还没有一个照料的人。

钟苓子有些害怕，害怕外婆最后也是这样的结局。

“外婆，我们给你养老。”

“等我毕业了，你就可以休息了。”

她说着，喉咙里像是堵着些什么。

外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哪有那么简单哦。”

“你以后是要嫁人的，娘家人得给你准备陪嫁。”

“你爸妈不管你，姑娘家一个人也没个依靠。”

“我得趁着身体还好的时候，多攒点钱。”

娘家人……

不知怎么的，这三个字险些让她落泪。

当天晚上，师晴家的餐桌上。

“哥哥，那个好看的大姐姐，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啊?”

庄小鱼吃着饭，一脸天真地问道。

正在吃饭的师晴抬起头看了过来，有些惊讶。

“小瑾，你有女朋友了?”

庄晓梦正准备伸出筷子去夹一块玉米排骨，听到之后，筷子顿了顿，神情有些恍惚。

庄小鱼悄悄伸出筷子，将那块排骨夹走。

“不是，尽瞎说。”

公孙瑾在庄小鱼脑袋上敲了敲。

“哥哥和那个姐姐关系挺好的，都穿情侣装呢。”

庄小鱼捂着小脑袋，嬉笑着。

庄晓梦闻言，侧目看了公孙瑾一眼，没有说话，放下了筷子。

看着一大桌子丰盛的菜，突然食欲全无。

“你这小鬼头，能不能别乱讲话?”

公孙瑾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是钟苓子，我昨天去接鱼鱼放学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她。”

“她也来接妹妹放学，她妹妹还恰好和鱼鱼关系挺好。”

“是吗？这么巧?”

“嗯，就是这么巧。”

公孙瑾淡淡地道。

“今天带她出去玩，她和好朋友，也就是钟苓子的妹妹一起去鬼屋。”

“我和钟苓子就在后面看护，顺便去鬼屋兼职NPC打工。”

“至于黑白无常的衣服算不算情侣装，这个你自己判断。”

庄晓梦闻言，顿时释然了。

只觉得虚惊一场。

心情就好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从大起到大落，一下子从云端跌入谷底，一下子又从谷底爬升起来。

她又有了食欲，抄起筷子准备去夹排骨，却发现剩下的排骨都被庄小鱼夹走。

看向嬉笑着的妹妹，庄晓梦有些生气，在她脑袋上拍了两巴掌。

黑白无常的衣服当然不算情侣装了，但是公孙瑾和钟苓子穿着这两件衣服一起去鬼屋兼职，她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至于不舒服的源头到底在哪里，她不知道。

公孙瑾也在诧异，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些。

是害怕她会误会吗？还是担心她会生气，然后不理踩自己了?

好奇怪。

……

白金传媒，办公室里，童菲儿看着目前播出的一档音乐类综艺节目，很是满意。

正在台上演唱的不是别人，是林惜君。

签下林惜君后，白金也给了一些资源作为推广。

其中就包括录制的新歌，还有音乐类综艺节目。

林惜君翻唱的千千阕歌也别有一番韵味，获得了业内不少关注。

出道后一直发展不顺利，在女团内处于小透明的她，开始展现出自己的唱功和音乐才能，明显改善了口碑。

网上关于她是个没有实力的花瓶的批评声也小了下去。

但童菲儿和林惜君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林惜君作为歌手，目前还没有一首拿的出手的代表作。

翻唱再好，那也是别人的歌。

童菲儿试着联系了作曲部的几个金牌作曲人，决定根据她的气质量身订做一首歌，参加下个月的歌曲打榜。

借着林惜君的翻唱，千千阕歌的传唱度又得到了进一步提高。

但鎏金在对唐玉的营销上下了血本，唐玉直播的宣传也起到了很大作用，粉丝堪称疯狂。

目前的新歌榜上，shine已经实现了反超，压过了千千阕歌。

童菲儿想了一会儿，还是联系了公孙瑾。

“直播?”

公孙瑾有些不解。

“对的，就是给你自己的歌宣传一下。”

童菲儿很客气，用的全是商量的语气，没有颐指气使。

“我之前没做过这个，不太懂流程啊。”

“没事的，到了公司后，会有专业团队辅助的。”

“那，行吧。”

公孙瑾应了下来。

“什么事?”

师晴很是关切地问道。

“就是菲儿姐，让我明天去公司开直播做一下宣传。”

公孙瑾说完，一旁的庄晓梦微微蹙眉。

“菲儿姐？”

“嗯?是她让我这么称呼的。”

“啧，一口一个菲儿姐，叫得这么亲热啊?”

庄晓梦不开心了，开始阴阳怪气。

不过，她的阴阳怪气倒也并不让人讨厌，就是略微带着些少女的醋意。

“童菲儿，行了吧。”

公孙瑾连忙改口。

师晴和童晓瑜关系熟络，庄晓梦也经常去童晓瑜家里玩。

过年的时候，甚至会和她们家一起吃饭。

庄晓梦不太喜欢童菲儿，两人都是骨子里偏强势的人，谁也不服谁，所以有些合不来。

师晴看看公孙瑾，又看了看自己女儿，笑而不语。

当天晚上，公孙瑾照例去给庄小鱼讲故事。

庄晓梦跟在一旁，也想听故事。

庄小鱼要听童话，要听王子和公主幸福地在一起。

庄晓梦想听他讲茅山道士和僵尸斗法，驱鬼辟邪。

公孙瑾索性都讲了，先是给庄小鱼讲了睡美人。

睡美人，很美的一个童话。

谁还没幻想过自己成为一个盖世英雄，去救自己的意中人逃出魔掌呢？

故事结局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适合讲给孩子听。

不过，公孙瑾其实喜欢安徒生童话多过格林童话。

《美人鱼》是他第二喜欢的童话。

但公孙瑾不会给庄小鱼讲美人鱼的故事。

《美人鱼》虽然是很美的，结局却无比残忍。

在王子结婚的那一天，小美人鱼在晨曦中化作了泡沫。

庄晓梦不爱听童话故事，但也安静地听着。

每每听到公孙瑾讲到那些或离奇，或荒诞的故事，她都会觉得公孙瑾充满了想象力，心里藏着一片很丰富的世界。

可惜并不是。

人的心脏外面覆盖着一层不透明的薄膜，笼着一圈纤细的骨骼，还包裹着一层厚厚的肌肉。

谁也看不透谁的心。

如果人的心脏可以敞开，庄晓梦会发现公孙瑾心里面其实是一片荒芜。

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沙漠。

他是个曾想过一了百了的人，对生活失去了期望。

两个世界都是。

“最后，睡美人醒来了，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哄完庄小鱼，公孙瑾又开始给庄晓梦讲故事。

“红白双煞是茅山术里的禁术之一，因为形成条件极为苛刻，所以很难对付。

所谓红煞，指的是大婚当天去世的新娘，因为在大喜之日英年早逝，加上死前穿了红衣，红色代表喜庆，所以怨气非常重。

而白煞，是指溺毙的青年人，还必须是是修炼多年的水鬼，有一定的修为，所以能在白天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出现。

普通水鬼在晴天和没有水的情况下是不能轻易出现的。

传说撞上红白双煞之前会闻到一股饭香，因为红白事都要大办酒席。”

公孙瑾对鬼片中这个片段记忆犹新。

一边是花骄，一边是棺材。

红与白、喜与丧。

交汇在一起，构成的画面格外的诡谲荒诞，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惊悚。

庄晓梦听着，在脑海中模拟了一遍那个情景，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很恐怖，但是又莫名地觉得刺激。

“鱼鱼，今天姐姐陪你一起睡觉好不好?”

公孙瑾回房间之后，庄晓梦依然没有离开。

“嗯?为什么鸭?”

“一起睡比较暖和啊。”

庄晓梦理所当然地道，蹬掉鞋子翻身上床，和她挤进了一个被窝，将妹妹当成了抱枕。

翌日，公孙瑾早早来到了白金传媒。

在运营团队的帮忙下弄清了直播的大致流程。

他来的时候也没怎么化妆，梳洗干净，整个人就很清爽。

皮肤和五官都好得无可挑剔，化妆师也没有费太多功夫，只是化了淡妆，修了眉，做了个头发。

最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公孙瑾也有些感慨。

他原以为彦祖已经是形容一个男人最高的评价了，没想到这张脸比彦祖还要彦祖。

直播间有白金传媒帮忙推广和引流，倒也不用担心大家看不到。

“嗨，大家能看见吗？”

公孙瑾调试了下摄像头，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弹幕上稀稀疏疏地飘过几个能，刚开始房间里的人并不太多。

坐在镜头前，公孙瑾也有些拘谨。

一想到屏幕前有很多人盯着自己看，难免有些紧张。

“大家好，我叫公孙瑾，目前是一名新人歌手。”

他不怎么会管理表情，也不怎么爱笑。

但那张脸已经足够让人忽视这些瑕疵。

“好帅!”

“这是原唱吗?”

“原唱这么帅!”

程楠楠正听着千千阕歌，突然接到了一个直播推送，好奇之下，点进去看了看。

看到房间名备注的公孙瑾的名字，先是一愣，然后陷入了狂喜。

“先等我调试一下设备。”

公孙瑾关掉了美颜，总觉得镜头的磨皮太过夸张了。

去掉那层滤镜后，出现在镜头前的公孙瑾的样子更显自然。

有粉丝开始刷礼物，公孙瑾见状，赶忙出声制止。

“不需要你们刷礼物的。”

公孙瑾说完，后知后觉。

他先是道了谢，然后关掉了接受礼物的选项。

“我呢，其实也不太懂直播，有点社恐，也不会聊天。”

“我还是唱歌给你们听吧。”

公孙瑾说完，就拿起一把吉他，弹起千千阕歌的前奏，轻轻哼唱起来。

一条又一条进入直播间的消息显示出来，热度和观看人数逐渐提高。

大多数弹幕都是夸他好帅，也有人静下心来听他唱歌。

“我感觉他唱的比录音棚里的还要好。”

“真的好听!”

“林惜君翻唱的也不错，但是和原唱一比，还是差了点。”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还是要当歌手。”

公孙瑾唱完一首歌之后，就会停下来看一看弹幕，回答几个人的问题，偶尔也会讲两个冷笑话。

他唱千千阕歌，唱你的眼神，还唱了一些师晴的歌。

不知不觉，进入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多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自发行之后，大街小巷都在放千千阕歌。

各个年龄段的人都很喜欢这首歌，尤其是广东地区。

不论何时，即便是深夜戴上耳机点开这首歌，都能看到线上有上万人在听。

对于这首歌的原唱，听众也都很好奇。

公孙瑾首次亮相后，自然引起了极多的关注。

童菲儿在后台看着数据，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不能打赏啊?”

王可欣很喜欢千千阕歌，看到公孙瑾本人长相之后，就立刻被俘获了。

“我关掉了打赏功能。”

公孙瑾回应道。

“你们能喜欢我的歌就好了，不需要你们打赏的。”

“如果你们是没有走出社会的学生，你们的钱都是父母给的，你们还不知道赚钱是很辛苦的事。”

“如果你们出了社会，你们更应该知道赚钱很难。”

“所以不用为我打赏的，你们把钱花在自己身上，对自己好一点。”

公孙瑾说得很平静，虽然没什么笑容，但又很真挚，让人能感受到淡淡的温暖。

“当然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打赏的人太多，我要说很多遍谢谢老板的飞机，太累了。”

“还有些刷礼物的人会起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比如这个“好想做瑾公子的狗”。”

公孙瑾面无表情地说完，弹幕上飘起大片的“哈哈哈哈哈”。

“主播，你有什么故事吗？出道之前的故事?是不是很辛苦?”

公孙瑾看到了之后，轻声回复道：“我并没有太多故事可以讲。”

“莪是个很平凡的人，人生并没有跌宕起伏。和大家一样，过着一日三餐四季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

“只是每个听歌的人，自己都有一段故事。”

公孙瑾不是一个会做直播的人。

但是面对那些问题，也都会很认真地回答。

他没有像唐玉那样卖惨，甚至没有说请多多支持我的歌这样的话。

诚然，挤出几滴眼泪，开通打赏功能。

他现在的直播间里将会刷满礼物。

但那样，就不是公孙瑾了。

他只是安静地唱着歌，观众安静地听。

用真诚去面对这个世界，与世无争。

这时候，有很多人守在屏幕前看着他。

童菲儿、童晓瑜、张雅娜、师晴、林惜君……

还有庄晓梦和钟苓子，以及万万千千素未谋面的人。

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公孙瑾开始有了很多很多属于自己的歌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