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证办下来了，明天晚上的机票。”

“老师准备带我去加州的伯克利学习。”

餐桌上，庄晓梦正吃着饭，听到钟苓子这么说，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不禁抬起头看了看公孙瑾，略显紧张。

她有些担心，担心公孙瑾会跟钟苓子一起走。

“这么仓促吗？”

公孙瑾闻言，心里很是不舍。

“嗯，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钟苓子点了点头，轻轻咬着嘴唇。

今晚餐桌上的菜肴很是丰盛，但她却没什么食欲。

“和当职业歌手相比，我现在还是想待在学校里，安逸一段时间。”

公孙瑾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就算要在歌手这条道路上继续深耕，他也想先读完大学。

“哦。”

钟苓子闻言，有些失落。

“能聊聊办签证的过程吗？”

“以后我想你了，得飞到美国去看你。”

公孙瑾安慰道。

“嘿嘿，签证很容易过啊。”

钟苓子听他这么说，又变得开心了起来。

“去办签证的时候，排在我前面的那个男的，英语说得很溜，说了好多好多，各种夸美国。”

“然后人家直接拒签了，理由是怀疑他有移民倾向。”

钟苓子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就说去那边上学，他问我学什么，我说音乐。”

“然后随便唱了两段，然后就过了。”

笑过之后，钟苓子的情绪又变得有些低落。

“在那边，能照顾好自己吗？”

“老师跟我一起去，她会照顾我的。”

“那就好。”

公孙瑾微微颔首，有些安心。

有张雅娜在，他就不需要担心钟苓子的生活了。

夜深了，钟苓子躺在公孙瑾的枕边，怎么也睡不着。

“怎么？还不睡?”

公孙瑾见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微微笑着。

“明天请假陪我一天，好不好?”

钟苓子搂住了他的脖颈，把脸贴在他的胸膛，目光迷离。

“好，陪你。”

公孙瑾欣然应允，轻轻拍着她的背。

钟苓子抱着他，没一会儿又凑到他面前，开始吻他。

“又要来吗？”

“今晚这是第几次了?”

“出国了，就不能和你睡一张床了。”

“今晚，我要尽兴。”

钟苓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呵出的温热气息像是午夜里盛开的昙花。

“行吧，那我也只能以身相许了。”

公孙瑾叹了叹气。

“以身相许，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钟苓子嬉笑着，小脑袋钻进被子里，拱了拱。

夜半有雨，她是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睡着的。

公孙瑾听着夜雨吹打在玻璃窗上，溅起清冽的雨花。

用陆游的词来描述就是“夜阑卧听风吹雨”。

只是没有铁马冰河，也没有梦。

钟苓子伏在他的胸膛，泛着桃红的脸颊带着浅浅的笑意，还有些疲惫。

这丫头今晚很疯，有种一顿吃完两年的饭，剩下两年就不吃饭的感觉。

公孙瑾静静端详着少女的面容，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

他吻女孩子的时候，最想亲吻的不是嘴唇，而是额头。

每次吻到苓子额头的时候，他心里都会有激荡出阵阵涟漪。

就像将一枚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被他吻过之后，钟苓子的嘴角轻轻勾了勾，抱紧了公孙瑾，胳膊在他脖颈上揽得更紧了。

像是小女孩抱住了心爱的玩偶。

翌日清晨，公孙瑾拉开窗帘的时候。

眼前的世界焕然一新，干净得像是用清水洗洗过。

天空是湛蓝色的，看不到云，仿若倒悬着的贝加尔湖。

公孙瑾微微拉开落地窗，清冽的风灌了进来，拂开他鬓间的头发。

空气中满是雨露的湿润气息，很清新。

法国梧桐仍旧光秃秃的，庭院里满是落叶，叠了一层一层。

低矮的灌木丛里有一些紫阳花，只是没有到花期，现在看不到它们的美。

公孙瑾看了看睡得正沉的钟苓子，帮她盖好了被子，然后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没一会儿，一双手就从身后抱住了他，环住了他的腰。

她身上的淡淡奶香味，还有熟悉的温度，公孙瑾闭着眼也知道是谁。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昨晚都没睡好吧。”

“睡太久，你陪我的时间就少了。”

钟苓子把头枕在他的肩上，依偎了好一会儿。

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靠着他，她也觉得很幸福。

依偎了好一会儿，吃完早餐。

钟苓子去了卫生间洗漱，然后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涂着口红。

玫红色的唇彩色调很暖，配上她白皙的皮肤，相得益彰。

“不知道这個口红的颜色，他会不会喜欢。”

钟苓子轻轻抿了抿嘴唇，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然后欣然一笑，小手有些忸怩地理了理裙角。

她今天没有穿皮衣和皮裙，而是换了一件素雅的白裙，很有少女感，看起来很是清新。

鞋子也只是简单干净的白色运动鞋。

抵到肩膀的头发微微湿润，带着茉莉花的香气，很清新，像是在雨中洗涤过的茉莉。

打理好了头发，钟苓子又开始纠结起来。

她做的头发是梨花烫，很有少女的俏皮可爱。

额前的头发还用卷发棒卷了几绺分开的空气刘海。

“头发变长了呢。”

摸了摸发梢，钟苓子微微笑了笑。

她记得公孙瑾说很喜欢她留长发的样子。

每次看到她身份证上的照片，总会说她蓄长发的样子好看。

“要不要蓄个长发呢？”

她平时也不是不会打扮，只是喜欢利落干脆点的造型。

和公孙瑾恋爱之后，她也开始注重打扮了。

钟苓子拿出了修眉刀，将柳叶眉修剪得整洁，还很细心地画了眼线，上了眼影。

眼角泛起的淡淡绯色，很是迷离，像是桃花一般，楚楚动人。

翘起的眼睫毛微卷，像是好看的洋娃娃。

钟苓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托着腮，想起了等会和公孙瑾约会的场景，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厨房里，公孙瑾将削好的雪梨切块，和大块冰糖和枸杞，还有银耳一起放在了电锅里，开始加热。

煮好梨汤之好，公孙瑾浅尝了一小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天天气有些冷，喝点热的正好。

用保温杯装好给钟苓子的一份后，他看着锅里剩下的另一半，怔了半晌，然后又盛了一份放在了餐桌上，给庄晓梦留了言。

“桌上给你留了梨汤。”

庄晓梦看着他的消息，编辑的消息删了又改，改了又删。

给钟苓子准备的东西，总有她的一份。

出门的时候，公孙瑾没怎么注重打扮。

头发略显凌乱，但看起来又有一种慵懒恣意的帅气。

上身就只有一件白衬衣和外套。

白衬衣领口的扣子没有合上，露出了精致的锁骨，有种别样的性感。

迎面吹来的风撩开额前的头发，露出清秀俊美的面容。

像是从美少年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钟苓子很是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眼睛时不时瞟向他的领口。

泛起红晕的脸颊，微笑着露出的雪白贝齿，眯起的眼睛，明媚的笑容，轻快的脚步，都彰显着她此时雀跃的心情。

公孙瑾微微歪着头，细看了她一会儿，觉得有些惊艳。

“你今天很漂亮呢。”

“哼，我每天都漂亮。”

钟苓子微微扬起下巴，骄傲地道。

“今天格外漂亮。”

公孙瑾淡淡笑着，将保温杯递了过去。

“今天有些冷，喝些热的比较好。”

钟苓子从他手里接过保温杯，拧开瓶盖，梨汤的清甜和香气扑面而来。

她美眸微微一凝，然后浅尝了一口。

雪梨的果香和冰糖的甜香都融合在一起，还有丝丝枸杞的味道。

甜而不腻，唇齿生津，留有余香。

“唔~好喝!”

“喜欢就好。”

公孙瑾略微有些欣慰。

说来也是惭愧，梨汤这种东西，他还是跟着林辉这个渣男学的。

这家伙虽然渣，但给易凯蒂煮梨汤的时候，真是挺温柔的。

“今天想去哪里玩?”

“去哪里都可以啦，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

钟苓子说着，看到了路边的共享电动车，然后侧目看向公孙瑾。

公孙瑾立刻会意，在避雨的地方找了一辆没有打湿的电动车。

钟苓子很是自然地坐在了他电动车的后座上，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在这个时代，还有女孩子愿意坐在电动车的后座上，倒也难得。

公孙瑾骑着电动车，载着她开始骑行。

小区附近的人工湖畔，引进了很多樱花植株。

只是还没有到樱花开放的季节，看不到它们盛开。

沿湖绿道被昨夜的雨梳洗过，长绿化带褪去了灰尘。

仿佛一觉醒来，就换了新的人间。

路边的草地上，随处可见蜗牛。

公孙瑾骑着共享电动车，带着她兜风。

“我带你兜风骑的是电动车，你会不会觉得掉价?”

“怎么会呢？我觉得，骑电动车兜风，超酷的好吧?”

钟苓子大声说着，欢笑声飘散在风里。

湖边吹来的风放肆地吹开少女鬓间的头发，雪白的裙摆随风摇曳。

公孙瑾听她这么说，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能遇见钟苓子这样的女孩子，他觉得真的很好啊。

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约会未完就挂念，开始期求明天。

……

傍晚，公孙瑾送她来到了星城的机场。

“有多一张票，你不跟我一起走啊?”

钟苓子嘟着嘴，可怜兮兮地回眸望着他。

这句话，倒是让公孙瑾想起了王家卫的《花样年华》。

猝不及防的下雨，优雅鲜艳的旗袍，昏灯以及悠扬的老唱腔，还有老上海的吴侬软语。

“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这是电影后面，梁朝伟对张曼玉说的一句话。

“我懒散惯了，不太想出国。”

公孙瑾摇了摇头。

“哦。”

钟苓子闻言，耷拉着脑袋，有些不开心。

“傻丫头，又不是生离死别，就去学习两年时间而已。”

张雅娜安慰道。

“要是想他了，就坐飞机回来，很快的。”

“两年要好久的。”

钟苓子有些不情不愿，又偷偷去瞄公孙瑾。

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

如果她这时候留下来抱着公孙瑾的胳膊一顿撒娇，公孙瑾也会经不住，跟着她一起前往国外。

“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我们视频联系。”

公孙瑾伸手揪了揪她的脸。

“行吧，我不在的时候，帮莪照看好外婆和姝儿。”

钟苓子轻轻抿了抿嘴唇。

“好!你尽管放心。”

公孙瑾点了点头。

“唔~我舍不得你啊。”

钟苓子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公孙瑾。

她踮起脚，胳膊绕在公孙瑾脖颈上，亲昵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蹭着他的脸庞。

公孙瑾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拍着她的背。

张雅娜看着粘着一起的两人，只是淡淡笑着没有说话。

依偎了好一会儿，听到了进站的消息，她看了看时间，这才开始催促。

“好了，别黏了。我们该走了。”

钟苓子很是不舍地松开了公孙瑾的怀抱，然后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

“我不在了，你要想我啊。”

张雅娜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扭过头。

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

“我每一天都会想你。”

公孙瑾看着钟苓子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说完。

“嗯，我也是。”

她拖着行李箱，准备跟着张雅娜一起进站。

公孙瑾站在原地，微笑着挥手。

然后，看着她一步三回头。

“别看了，走快点。”

张雅娜走在前面，有些无奈，但也不好出声呵斥。

进了站，准备登机。

钟苓子不知怎么的，突然眼眶一红，鼻子有些发酸。

她发现自己离不开公孙瑾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说着一个人很好，习惯了孤独的她，慢慢地喜欢了和公孙瑾待在一起的日子。

一个人吃饭，没有两个人一起开心啊。

“怎么？还哭鼻子了。”

张雅娜哑然失笑，递过去一张纸巾。

“呜呜呜，去国外，我就吃不到他做的饭了。”

钟苓子微微鼓着腮，低声幽咽着。

“老师，加州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你就知道吃。”

“小瑾说你是个大型的盛饭器皿，这话还真没错。”

张雅娜翻了翻白眼，对这个学生也有些无奈。

“加州的烤肉很不错，我还挺喜欢的，带你去吃。”

“呜呜，好!”

钟苓子挽着张雅娜的胳膊，登上了飞机。

飞机上，钟苓子戴上耳机，托着腮开始发呆。

耳机里响起的，是一首英国民谣，《Five Hundred Miles》。

口琴和木吉他的伴奏带着淡淡的忧伤。

唱腔温柔舒缓，满是异乡人的愁绪。

“If you missed the train l"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hear the whistle blow ahundred miles.”

异国他乡，陌生的语言，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陌生的文化。

面对未知，钟苓子心里有些忐忑。

一个人离开机场的时候，公孙瑾总感觉心里像是缺了一块。

轰~

伴随着起飞时的轰鸣声，飞机越过他的头顶。

公孙瑾看着晴空中腾起的航班，停住了脚步，微微仰起脸。

钟苓子坐在窗边，托着腮看向窗外。

她有些渴，下意识地拧开保温杯，却发现公孙瑾给她煮的梨汤已经喝完了。

于是又开始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