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之前,对我说一句晚安吧。”
回房间之前,庄晓梦回眸看向公孙瑾。
“晚安。”公孙瑾说。
“你就真的只会说晚安啊,不会加一句,祝你今晚有个好梦这样的话吗?”
庄晓梦问。
“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公孙瑾不假思索。
“嗯,我想,我的梦里可能会有你。”
她说。
公孙瑾闻言,愣了片刻,然后说道:“如果是春梦的话,我很乐意出现在你的梦境里。”
“啧,你真下头。”
庄晓梦闻言,羞红了脸,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哈哈,那就不要喜欢我这样的下头男啊。”
公孙瑾淡淡笑着。
空气又陷入了沉默。
庄晓梦看着他,欲言又止。
公孙瑾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他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说一句怎样的话,来挽回自己不浪漫的罪名。
不浪漫,就是一种罪啊。
“谢谢你的玫瑰,我很喜欢。”
公孙瑾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玫瑰,柔声说道。
“嗯。”
庄晓梦轻轻应了一声,回了房间,将门关上。
公孙瑾看着那扇关闭的门,长长地叹息一声,回了房间,找了一個清水玻璃瓶子。
倒了水,然后将那支玫瑰花插进瓶口,放到了床头柜上。
公孙瑾不是一个懂浪漫的人,浪漫这东西,对他来说是需要竭力掩藏起来的东西,就像隐藏一种残疾。
一但他向这个世界展现出自己的浪漫主义,就会被现实主义打击得体无完肤。
越浪漫,越残忍。
公孙瑾看了那朵花良久,联想到了今晚和她的约会,突然想为她写一首歌。
那首歌就叫《不浪漫罪名》。
他拿起钢笔,一边浅唱,一边在纸上记录下歌词。
“没有花,这刹那被破坏吗。”
“无野火都会温暖吗,无烟花一起庆祝好吗。”
“若爱恋,仿似戏剧那样假。”
“如布景一切都美化,连相拥都参照主角吗。”
现实生活中的爱情,远没有小说电影里荡气回肠,扣人心弦。
去掉浪漫的滤镜后,就是不浪漫的鸡零狗碎。
“你说我未能定时,令你每天欢笑一次。”
“我没说出一句美丽台词,是你心中一种缺陷定义,流进了眼角里的刺。”
“为何不浪漫亦是罪名,为何不轰烈是件坏事情。”
“从来未察觉我每个动作,没有声都有爱你的铁证。”
前世去深圳打工的时候,漂亮少妇给他开的那辆宝马上,车载音乐里就有这首王杰的《不浪漫罪名》。
据说这首歌在广东谁都会唱。
公孙瑾倒也不经常听这首歌,但是每次开车带老板出去兜风的时候,她都会点开这首歌。
时间久了,他慢慢就会唱了。
现在在纸上记录歌词的时候,也是顺畅无比,没有在任何地方卡住。
写完《不浪漫罪名》后,公孙瑾托着腮,发了会呆。
直到手机响起了特别关注的声音,他才回过神。
钟苓子发来了消息。
“我们的《红豆》发布了(可爱)”
看到她的消息,公孙瑾先是一愣,然后打开了音乐app,在热歌榜上就看到了登顶的《红豆》。
钟苓子应该是和白金的人沟通过,特意将她和公孙瑾演唱的两版《红豆》在情人节发行的。
《红豆》是王菲的经典情歌,红豆代表相思,恰好发行在情人节。
而且还是公孙瑾和钟苓子两个人一起,不禁引人遐想。
公孙瑾点开评论区时,看了下评论。
“这是发狗粮吧?肯定是的!”
“可恶,这两个人是在秀恩爱吧(生气)”
“我最喜欢的两个歌手唉!”
“两版本都好好听。”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又是一句戳中我心的歌词。”
“有石猴,有石猴,我会选择榴莲不放手(滑稽)”
看到大家喜欢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音乐,公孙瑾心里有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这种幸福,来源于分享。
这不是属于他的才华,他只是将这些自己喜欢的音乐和这个世界分享了。
就像年少的时候,将喜欢的音乐,分享给了一个喜欢的女同学。
久违的,他也登录上自己的社交平台账号,发布了一条动态,介绍《红豆》这首歌的创作背景。
关于红豆,很多人的第一印象都是王维的《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但公孙瑾想到的却是另一首,温庭筠的《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
“一尺深红蒙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将制造精巧的骰子上的颗颗红点,看作代表相思的红豆,而且深入骨中,表达着深入骨髓的相思。
公孙瑾几乎不怎么发布动态,但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引来无数人围观。
“这诗真是绝了!这是小瑾自己写的吗?”
“用红豆来表达思念吗?古人也有唉。”
“小瑾的歌都好有内涵。”
“等新歌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流泪)”
庄晓梦看着他动态里的诗,目光有些痴迷。
这些动人的诗篇,在他那里,仿佛取之不竭。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真美啊。”
她垂眸看向手腕上系着的红豆手链,倒在床上,开心地打了两个滚,然后将脸埋在枕头里,痴痴地笑了起来。
情人节的当天,《红豆》登上了当月新歌榜的榜首。
钟苓子的版本排在第一,公孙瑾唱的排在她下面,但热度非常接近,随时都有超过的可能。
“我在你上面哦(我最美)”
钟苓子看着自己的名次排在公孙瑾前面,颇有些小得意,截了图发给了公孙瑾。
“你那边有延迟,现在已经是我在上面了(狗头)”
公孙瑾看着自己的数据实现了反超,也笑着截图发给了她。
“可恶(生气)”
“是你的粉丝刷上去的!”
公孙瑾的女粉都太有钱了,而且数量极多。
现在市面上那些流量明星们的粉丝全部加起来恐怕都不够他的粉丝打。
“我不能登顶吗?为什么我超过你就是粉丝刷的?”
公孙瑾淡淡笑着。
“粉丝群里抢红包都快抢疯了(龇牙)”
钟苓子说着,将自己潜伏的公孙瑾粉丝群的截图发给了他。
昵称叫做“好想做小瑾的狗”的粉丝在群里发了几万块的红包。
“这是我的粉丝群吗?”
公孙瑾很是惊讶。
“是啊,我可是你的老粉了(doge)”
钟苓子回复道。
她的头像都用的是公孙瑾的。
当然了,群里粉丝的头像很多都在用公孙瑾的照片,所以她混在里面根本没什么奇怪的。
“拉我进群,我也要抢红包(狗头)”
公孙瑾看着群里粉丝发的红包,顿时心动了。
钟苓子:“这就拉你进来,莪们一起抢(滑稽)”
即便远在大洋彼岸,但两个人的心依然牵挂着彼此。
只是隔着屏幕发来的消息,也会让对方开心很久。
隔壁的房间里,庄晓梦手慢了一秒,看着瞬间被抢完的红包,气得涨红了小脸。
……
挂号诊断,做完B超,确定是阑尾炎后,就开始准备手术。
手术室外面,易凯蒂有些紧张,她看向林辉,小声问:“做手术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很疼?”
“不疼的,会打麻醉药。”
林辉安慰道。
“骗人的吧?怎么会不疼?”
“用刀把肚子割开,切掉一小节肠子,想想都疼。”
“就算打了麻药,还是会有感觉的。”
易凯蒂有些不安,微微撅着嘴。
她没做过手术,多少有些害怕,但是也不敢问医生,怕被笑话。
“做手术会流很多血吧……”
“没事啊,女孩子每个月都要流很多血,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也没见谁出事。”
林辉打趣道。
“讨厌!”
易凯蒂闻言,挥起小手,有气无力拍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等会儿做手术的,是男医生还是女医生?”
“如果是男医生,我岂不是走光了?会被看完的吧。”
一想起手术时的尴尬,易凯蒂有些纠结。
这也是大多数女性患者都会担心的问题。
“没事的,医生做手术那么久,什么没见过啊?患者躺在病床上,就是一块肉而已。”
“放轻松,你在医生眼里就是一块猪五花。”
林辉满不在乎地道。
“为什么是猪五花?你是想说我是猪吗?”
“你是在说我胖了吧?是不是这个意思?”
易凯蒂歪着头看着他,嘟着嘴有些生气。
林辉叹了叹气,做出举手投降的动作。
女孩子的脑回路总是很奇怪,让人猜不透想法。
“做完手术,要多久才能恢复呢?”
“我们还要上课,微积分可难了,耽误一段时间的课程,就完全听不懂了。”
想到会耽误学习,易凯蒂有些担忧。
“阑尾炎手术做完后,恢复得很快的,创口很小。”
林辉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怀揣着丝丝不安,易凯蒂躺在病床上,被推进了手术室。
进手术室之前,她下意识地看向林辉的方向。
林辉微笑着,静静地注视着她,那张脸虽然是讨厌的,但又真实地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是爱还是恨,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大概是介于二者之间。
爱不敢用力,恨不够狠心。
手术室的灯光下,被医生注视着,易凯蒂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麻醉是全麻,打的是脊椎。
脊椎神经是人身上最密集的地方。
手术刀切开她小腹的时候,她真的没有觉得疼,甚至都感受不到血液流出体表,也感受不到锋利的手术刀刺破了皮肤。
直到医生将切除的阑尾从体内提出的时候,她才有感受到一股肿胀感传来。
她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手术已经要做完了。
仿佛整个人都浸泡在梦与现实的边界。
医生用针缝合伤口的时候,她这时才轻微有了一些疼痛。
她还以为手术只是刚开始呢。
被护士送回病房后,林辉一手扶着她的脖颈,一手搂着她的腿弯,将她抱到了病床上。
麻醉药的药效结束后,伤口处的疼痛感开始显现。
易凯蒂躺在床上不敢乱动,稍微一动弹就会牵扯到伤口。
护士在支架上挂满了药瓶,有葡萄糖和消炎药。
“在通气之前不能吃东西,只能靠葡萄糖。”
林辉坐在她的床边,将她头那边的床板往上轻微升起,好让她躺着的时候能舒服点。
没一会儿,护士拿着耳豆过来,在易凯蒂的耳朵上按压起来。
耳朵的血管很密集,护士按压的时候也不太懂怜香惜玉。
每一次按压,易凯蒂的眉毛都会像毛毛虫一样扭起来。
“这是药豆,用来活络血管的,忍一下。”
林辉一边说,一边将她身上的被子整理好。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等护士上好了药,出了门,她才忍不住开始吐槽。
“好疼啊,我感觉她像是在我的耳朵上打了十几个耳钉。”
“哪有那么夸张,你打耳钉的时候比刚刚夸张多了。”
林辉哑然失笑。
他还记得易凯蒂忍着疼第一次打耳钉,是为了给他看。
当晚易凯蒂睡得不太安稳,也没多少睡意。
林辉怕她无聊,就在一旁陪着她说话,说着漫无边际的话,
窗外是城市静谧又清冷的霓虹灯,洁白的病房里,微茫的灯光照耀在她的身上,有些冷清。
易凯蒂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睡梦中,有人拿着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她的脸颊。
她是被尿意刺激醒来的,睁开眼就发现林辉就靠在她的床边,睡得很沉。
他在这里陪了她一晚上。
易凯蒂憋尿憋得难受,涨红了脸,想开口叫护士,又有些害羞,于是只好伸出手指戳了戳林辉。
“嗯?”
林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睛里还带着血丝。
“我想尿尿。”
打扰了他睡觉,易凯蒂不禁有些愧疚,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颊又微微泛红。
“我去给你找尿壶。”
林辉赶忙起身,找护士要了塑料尿壶,放进了被子里。
见易凯蒂看着自己,目光躲闪,轻轻咬着嘴唇。
他立刻会意,往外面走去。
易凯蒂腾出手伸到被子里,调整好了尿壶的口。
“嘘嘘~”
水流激射在壶里的声音,在房间里很是清晰,而且持续了很久,看来她是憋坏了。
林辉回眸看了看,浅浅笑了笑。
易凯蒂脸颊上的红晕却越来越多,像是灼灼的桃花。
“有什么好笑的?人有三急!”
她娇嗔道。
“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尿到床上。”
“你才尿床呢!”
听他这么说,易凯蒂就很生气。
林辉仍旧淡淡笑着,把手伸到被子里取出尿壶。
“啧,还是热乎的。”
林辉摸着满满当当的尿壶,揶揄地道。
“你怎么这么烦啊?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易凯蒂揪起来被子遮住脸,瓮声瓮气地道。
“憋得很难受吧,怎么不早点说呢?”
林辉柔声问道。
易凯蒂不说话,只是侧过脸。
林辉知道她现在还在生自己的气,但并没有埋怨,只是去卫生间帮她倒尿壶。
输了一整晚的液,葡萄糖就没停过,病人经常会有小便的需求。
帮她倒尿壶时候,林辉倒是有些感慨。
他过往的十八岁里,还没有为谁做到过这一步。
结了手术和挂药的费用,林辉在走廊外面联系了易凯蒂的家长,顺便和辅导员请了假。
“我跟你妈妈说了你生病的事,她现在正在来医院的路上。”
“等阿姨到了,我就回学校。”
林辉说完,低下头看着脚上两只不一样的运动鞋,又缩了缩脚。
“嗯……”
易凯蒂把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听到他等会要走,她有些失落。
但是让她像以前那样,对林辉说挽留的话,她已经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