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

陆黑水裹挟着周始在陡峭的石壁不断攀升。

越往上，周始才发现，无量崖根本不是一座山峰，而是无边深渊。

只是这个深渊太过宽阔，宽阔到能看到月升日落，宽阔到难以穿过山雾看到对面悬崖，这才让他误以为这是一座巨山。

陆黑水一边爬，一边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昨夜你和红鸾动静可是有点大啊！”

“我们那是在练功，你可别……”

话说一半，周始突然想到，自己跟一个怪物解释什么劲儿？

就算真是鱼水之欢，在陆黑水这种变态面前也不是事，这可是一变身红裙就掉落，光着膀子跟困兽大战的存在。

到了他们的境界，雌雄可变，什么男女之别，情欲都不是紧要的事，更不存在什么羞耻心。

此刻阴阳怪气，纯属是拿周始找乐子。

“到了！”

随着陆黑水提醒，周始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翻上了悬崖。

悬崖之上，是一片荒原，依稀还能看到远处有牛羊在放牧。

回望深渊，

那就像是将大地一分为二的裂缝，谁能想到，在这深渊之下的一面石壁上，竟然住着一群不知还算不算是人的人。

行走于荒原之上，周始问到：“你对师尊怎么看？”

本来这趟出来他就没打算回去，也不怕犯忌讳，而且他并不认为陆黑水会对三道娘娘有什么师生情。

陆黑水顿了一下，有些诧异，然后笑到：“师尊喜怒无常，但她于我有恩，我不会背叛她。”

“你就没有想过离开无量崖吗？苟活在与世隔绝的深渊，终日面对荒山，还要受师尊压迫，这样的生活有何意义？”

周始刻意问得有些直白，想要试探下陆黑水的态度。

“你还年轻，很多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等你经历足够多，你就会发现外面的世界远远没有无量崖值得留恋，至尊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听陆黑水的话，她似乎很乐意留在无量崖，这让周始很不理解，凭她的修为去到外界不说是一方大佬，至少也是万中无一的能人，什么样的生活得不到？

却偏偏要留在无量崖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时不时遭受三道娘娘虐待。

周始的问题几乎可以算是摊牌了，不过陆黑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只是提醒到：“一入无量崖，终生都是师尊弟子，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背叛她的，你要想离开，我不会告发也不会阻止你，但这次任务不行，我带你出来便会带你回去，不论死活。”

“我就随口一问，没有那个意思。”

周始强行解释，并没有指望陆黑水能信。

陆黑水的态度完全在他意料之中，要是她真的什么都不做，任由他离去那才有鬼了。

不过看她那态度，三道娘娘似乎并没特意交代她防备他逃跑，这倒是个好消息。

在荒原之上足足走了一日，

又翻山越岭了半日，两人才到达了最终目的地。

双霞镇。

这还是周始穿越而来第一次见识到外面的世界，虽然原身的记忆已经让他知道了外界的样子，但亲眼所见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进入双霞镇的街道，

看着偶尔路过的古装行人，周始感叹：这才是自己理想中的画面嘛，无量崖那都是什么鬼？简直毁了他对穿越的期待。

双霞镇规模并不算小，起码有六七百户人家，按理来说应该很热闹才对，可大街上却有些异常空荡了。

陆黑水问到：“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周始言：“不太对劲，我们进城也好一会了，却只遇到寥寥数人，还都是些老人，一个孩童和年轻人都没见到，难道是因为春秋道？”

春秋道跟无量崖一样，也是个修炼门派，只是修炼途径不一样。

春秋道修的是春秋大法，修习者每到夏季和冬季需要将自己深埋于土中，只有春季和秋季才会出土，这也是春秋道一脉名号的来源。

不春秋道是个大门派，道门遍布各地，修习者众多，但质量也参差不齐，不像无量崖一样，虽然人丁稀薄，却是全员精英。

陆黑水道：“双霞镇地处偏隅，方圆数百里并无春秋道势力，何况这里是我无量崖范围，春秋道的出现必然有所蹊跷，这恐怕也是师尊命你我前来的原因。”

“师尊也是，也不交代清楚，万一对方来的狠角色我们打不过咋办？”

虽然周始打算跑，但并没有想要放弃任务。

他得留条后路，万一没能跑掉，完成任务回无量崖还能有个交代，要是一开始就跑，还没跑掉的话，被抓回去不说，任务还没完成，铁定活不了。

“除非是有预谋，不然春秋道的大人物，不会冒着得罪师尊的风险进入我们的势力范围，我觉得应该只是些春秋道的小喽啰，并不知道无量崖的存在。”

“有可能。”

周始点头，如果真如陆黑水分析的一般，这次任务想来应该并不难。

“那个，十二师姐，我有个小小的建议。”

“说。”

周始脚步一停：“咱们是来执行任务的，需要隐秘些，是不是不宜太高调？”

陆黑水也停了下来：“没错！”

周始脸一沉：“那能不能把你这身大红裙给换了，太惹眼了，你就差把我是来干春秋道的几个字写个牌子举着了。”

“有道理。”

陆黑水一把抓起红裙就准备扯掉，周始连忙阻止：“算了算了，还是穿着吧，总比光着好。”

他有些哭笑不得，忽略了这家伙的风格，根本不能与常人同论。

你要说她彪吧，那还真不是，什么人情世故伦理风俗，她门清。

只是，她不在乎。

“有情况。”

陆黑水眼神一扫，望向一个方向。

随后身体一跨，化作无数花瓣席卷而去，只剩下红裙掉落原地。

“擦，早知道还不如叫铁钩来。”

周始捡起地上的红裙追了上去。

陆黑水越过两条街，进入了一条巷子，她在一个泥巴围墙小院停了下来，蹲在院墙上观察着院中情况。

周始紧紧追赶，并没有落下太远，后脚就来到了她身边。

“赶紧把衣服穿上，被小朋友看到给人留下心里阴影多不好。”

他将红裙递给陆黑水，探个脑袋朝院里张望。

里面的屋中有孩童的哭喊声，女人的哀求声，还有两个男人的声音。

陆黑水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我看了，两个春秋道的小角色，春秋大法的门都没入，就比普通人稍强点，交给你练手了。”

“没问题。”

周始信誓旦旦，修炼到现在，他还没真正动过手，在无量崖他谁都干不过，遇到个困兽更是不用说，好不容易现在有比自己弱的，他自然不会放过。

还有一点，他敢肯定，此刻屋中的春秋道两人都是恶棍，正常人不会硬闯他人家中强抢孩童。

他翻身越下围墙，进入院子朝屋中进去。

“砰~~”

他一脚踹开房门，里面两个身穿道袍的青年，一瘦一高，瘦子手中抱着个两岁幼童，高个子正在凌辱一个女子，地上躺着个男人的尸体，应该是女子丈夫。

听见响动，两人回头，先是一愣，接着抱着孩童的瘦子提起了放置一旁的长剑，斥喝到：：“你是谁？敢扰我春秋道行事，活够了？”

被周始突然闯入，高个子也没了兴致，一把推开衣衫不整的女子，也靠了过来，刚要说话，只听见“噗嗤”一声。

低头一看，自己的胸膛已经被一根触手洞穿。

“哐当~~”

瘦子手中长剑掉落，他僵在原地，额头汗珠顷刻冒出。

他只是个春秋道最底层的小喽啰，哪里见过有人能把胳膊变成长长的触手，惊恐之下，只觉得自己遇到了妖怪。

“说，你们来双霞镇什么目的。”

......

几分钟之后，屋中响起了瘦子的惨叫。

一声又一声。

周始经历过黑暗，经历过绝望，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恶人，相反，作为一个大学生，他的价值观很正向。

不然也不会定下不枉为人的天命。

所以当他看到屋中场景，心中早已是滔天愤怒。

愤怒之下，他的心念爆发出强有力的能量，第一次在一瞬之间将手成功变化成了一条触手。

以前看到陆黑水他们将躯体化作触手，他还不太理解，甚至觉得有些恶心，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因为化触手最简单，速度快，灵活度还高，虽然美观性欠缺，但是很实用。

这是他第一次主观杀人，但他没有丝毫负罪感。

甚至有些兴奋于亲手撕碎这种人渣，哪怕已经将两人大卸八块，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直到他走出屋中，他才后知后觉。

自己似乎在变得越来越残忍，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