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孙兰花,王满银的感觉有些复杂。
这是一个可爱善良的傻姑娘,前身骚情一通,让人家倾心了。原本两人商量着过年结婚,倒让王满银捡了个大便宜。
兰花将传统观念里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演绎到极致。既然认定了一个男人,就死心塌地,不离不弃。
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心中始终把丈夫当成天。就因为这个男人曾在自己没什么光彩的青春年月里,第一次让她感受到了爱情的滋味。
这样的女孩子,后世很稀有了。
前世看《平凡的世界》时,王满银很为孙兰花不值,觉得前身根本配不上对方。
所以当他来到这方世界时,在心中默默承诺,一定要对这个傻姑娘好,作为一个男人,未来的日子为她遮风挡雨,不让她再受苦受累。
刚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女子在土路上出现。
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破烂衣裳,蓬松的头发上沾着不少草屑,身后还背着一大捆柴,跟小山一样。
最少有上百斤,压得弯了腰。
王满银异常心疼,急忙喊着跑了过去。
“满银,你咋来了?”听到声音,兰花忙抬起头,继而脸上堆满了笑容。看到男人,仿佛一天的疲劳都扫除了。
“赶紧停下来歇歇。”王满银赶忙伸手接过柴禾,弯腰放在路边。
他拿回荆条筐,揭开盖着的土布道:“我上午去公社赶集,买了二斤油馍馍,你带回去让家人尝尝。”
看着焦酥金黄的油馍馍,孙兰花不由得口中生津,肚子咕咕叫起来。中午喝的稀饭,早饿了。
“饿坏了吧,赶紧吃一个……”王满银忙拿起油馍馍递过去。
兰花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来,小口小口吃着。
油馍馍甜丝丝的,一直甜到了心里。
吃了几口,她发现男人没吃,就在旁边看着自己。
“满银,你咋不吃?”
“我在公社吃过了,”王满银摇摇头。
看兰花头上沾着的草茎,他伸手清理掉。
见一个油馍馍吃完,王满银又递一个过去。
结果,兰花摇了摇头:“不吃了,带回去给奶奶和少安他们尝尝,家里好久没吃了。”
“还多着哩,别把你饿坏了。”王满银好说歹说,总算让孙兰花又吃了个油馍馍。
两人在崖畔边聊了一阵子,天差不多暗下来。
孙兰花要背起柴火回家,被王满银给阻止。
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如果让女人背着柴禾回家,算什么事儿。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背这么大捆,根本掌握不住重心。
刚起身,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噗嗤……”孙兰花咧嘴一笑,脸上满是开心。
“满银,你没干过活,还是我来吧。”
说着,她伸手去接扛肩木棍。
“不用,我以前没扛过这么多,试试就行了。”
身大力不亏,王满银现在一米八的个头,脸上白白净净,倒也不瘦。只是这些年没怎么下力气,所以有点虚。
好在最近几天一直挖地,力气逐渐养起来了。找到重心后,王满银尽量将身体前倾,终于背起一百多斤的柴禾。
孙兰花在前边领路,他扛着深一脚浅一脚跟上。
走一段,**惯了。
路上孙兰花不停想把柴禾捆接过来,都被拒绝。
老丈人孙玉厚家住在村头,独家独院,和村里其他人家不相连。
来到家门口时,兰花远远就看到家里人正朝坡下张望着呢。
她急忙冲家人喊道:“爸,妈,满银来了。上午赶集还给咱家买的油馍馍,有二斤哩。”
兰花不仅仅是炫耀,更像向自己父母诉说自己选中的男人很好。
大概看王满银帮女儿背着从柴禾回来的,孙玉厚脸上虽然难看,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只是冷哼了一声。
倒是孙少安有些满意,觉得这个未来的姐夫还行,并不像传说中那么不靠谱,至少知道心疼姐姐。
“叔,婶子,少安……”王满银放下柴禾,老老实实打招呼,态度非常端正。
作为后世的人,他知道很多时候态度很重要。
赫赫有名的西北锤王孙少安也笑着回应:“满银哥,你来了,快坐下歇歇。”
他的身形和王满银相当,不过因为常年干体力活的原因,显得更加壮实一些。鼻梁高直,脸上带着西北男人特有的粗狂和野性。
院里没见孙少平和兰香,应该是跑到村里去玩了。
“满银,喝水!”这时,兰花捧着个大碗出来。
黄土高原的水碱性大,喝起来发苦。不过王满银接过后面不改色,咕嘟咕嘟喝个精光。
聊了几句闲话,看时候不早,他就起身告辞。
大概是看他说话做事和以前不一样,孙玉厚难得出声留饭。
这让王满银有点欣喜若狂。
前身之前来过几次,这老汉都没给好脸色,更别说留饭了。
不过王满银很理智拒绝,这年头都不容易,做饭有定量的。自己多吃一嘴,兰花的家人就要少吃。
更何况,孙家的饭菜他还看不上。
送王满银离开时,孙玉厚出声叮嘱道:“满银,你马上要和兰花儿结婚,可不能再瞎毬胡跑。”
“叔,你放心,这个我晓得哩。兰花嫁过去,绝对不会让她吃苦受罪。”王满银连连点头。
虽然他有自己的打算,却没想要驳斥孙老汉的言语。
还是那句话,态度很重要。
万一惹怒了,人家反悔不把闺女嫁给自己,那可就亏大了。
不管什么都先应下,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儿。
“爸,我看满银哥这性子像是改了,说话比以前稳住。”目送王满银走远,孙少安感慨的开口。
“谁知道做做样子还是真改了,以后再看吧。”孙玉厚摇摇头。
罐子村和双水村只隔着几里路,两个村子田地都挨着,所以他对王满银的情况再了解不过。
这人一家三代都是二流子,根本不是正经过日子的,更不是自己心目中的好女婿。
要不是自家大女子哭死要活的非王满银不嫁,他说啥都不会同意。
而且孙玉厚看清清的,就算王满银真改了性子,那烂怂家,一穷二白,兰花嫁过去也肯定吃苦。
做父母的,总想让儿女过得好点。
不过自家大女子认定一个逛鬼,怎么说都不听,还能怎么办?以后只能帮衬着点了。
等王满银翻过两座山梁时,天完全黑下来。
土狗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会儿不见踪迹。
从毛乌素沙漠吹来的寒风,像冰刀子一样。
即使穿着棉袄,他依然感觉冷嗖嗖的。
走到村后崖畔那片老坟前时,王满银突然看到有个影子晃动。
尼玛……这个时间,谁闲着没事儿往老坟里跑。
不会那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诡吧?
说实话,王满银来自后世,对这东西还真不相信。
他想了想,试着喊了一嗓子:“谁在老坟上?”
“谁?”黑影蹭的起身,声音带着颤抖。
“满军哥?”听声音有点熟,王满银试探着问。
“是满银呀,你这个二流子大半夜不睡觉干啥呢,想吓死我哩!”对面黑影也松了口气,急忙朝老坟边走来。
“我刚从双水村回来,你弄啥哩?”
“这不看最近晚上打霜了,想捉个黄鼠狼弄到公社去卖。我刚把关笼下好,你直接喊一嗓子,差点把老鼠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