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十月末,最后一缕热气也随着太阳直射的移动而渐行渐远。纽约的十月气候温和,气温已经转低,秋天特有的空气清新也让这个月成了公认的纽约最好月份。
危机在人们的放松中悄然而至。
“这里是号角日报……”
“这里是纽约公报……”
“这里是纽约日报……”
……
“我们现在所处的是曼哈顿区的工厂。”
“在四十分钟以前,这里发生了大爆炸。”
“目前伤亡已经不可统计。”
“有关部门正在全力灭火。”
“您好,请问您是本次事件的负责人吗?”
“呃,是的。事情的真相还在调查中,但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中东组织一次有预谋的袭击。”
……
一时间,爆炸的不仅是厂区,也是人心。人心惶惶中,有人怒不可遏地将其定性为恐怖袭击,认为这是一场战争;有人跪地祈祷,认为这是上帝给予人们的惩罚;有人走上街头,大骂这是人类不尊重动物和环境的下场。更多的人则是在屏幕前提心胆吊,一边为这场人间炼狱哀悼,一边害怕下一次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爸爸,我联系不上威廉。”格温·史黛西无力地靠在副驾驶的靠背上,手机一段一段地播报着电话无法接通的消息。
而老警长兼老父亲乔治则叹了口气,一方面是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另一方面则是担心那场爆炸。
在人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乔治将车拐进了一个岔路,格温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白红战服。
“注意安全。”乔治欲言又止,最后叮嘱了女儿一句。作为父亲来说,他是真不想女儿涉险,多年的从警生涯告诉他这次爆炸绝不是什么安全隐患引起的,恐怕背后有着更深的目的,但他也了解女儿,她跟年轻时的他一样轴,是听不进去劝告的。
“知道了。”格温纵身弹起,消失在了房顶。
“全体警察注意,我是警长乔治·史黛西,优先疏散人群。”乔治目送着格温远去,然后打开对讲机,有条不紊地指挥起了现场的工作。这一刻,他又恢复成了那个精明能干的警长。
“看,是蜘蛛女!”白色的身影在楼宇间上下翻飞,然后在人们的翘首以盼,带着人们的希望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浓烈的、势要吞天食地的黑烟之中。
进入火场的格温立刻有了强烈的不适感,长久以来作为蜘蛛女她不是没有过火场救人的经验。但火情如此之大、惨状如此之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目之所及全是火焰的海洋,扑面而来的浓烟更是让她呼吸困难,更要命的是她的视野也大大受阻。
“有人吗?”格温压低身子,大声呼叫,却除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什么都没听到。
万般无奈之下,格温只得伏在地上,忍受着高温灼烧过的地面,努力让蜘蛛感应铺开来。她不知道这样是否有用,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范围地主动使用蜘蛛感应。
也许是上天还有那么一些好生之德,就在格温快要无法忍受高温时,某种震动顺着蜘蛛感应的蛛网传到了中心她这个捕食者身上。
格温伏着身子,像在墙上爬行一样在地面快速爬行,未燃烧殆尽的东西还吐着火舌,想要将她也拉入这片地狱之中。
“有人吗?”格温来到某个小房间处,她依稀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是一个车间,未被完全破坏的钢筋像是死了已久的巨兽的骨骸一样卧在地面上。
“救救我。”
即使听不懂这个语言,听到人声的格温也不再犹豫,她忍着高温带来的疼痛拧下了门把手,仅仅是这么一个小动作,房屋就传来再难承受外力的叹息声,还好她没有选择更暴力的破门方法。
房间的角落窝着一个人,她正双手环抱自己瑟瑟发抖,看上去像是东亚国家的人。
“别怕。”格温不知道能用什么语言沟通,只能用英语尝试释放自己的善意和安慰。人在濒死的威胁下往往会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理性地控制住这种意志,稍有不慎就会像救溺水的人一样被拖下水。
“慢慢靠过来。”格温一边说着,一边打着手势,希望对方能够理解。
还好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女孩左右晃了晃头,格温这才发现女孩因为双眼都被挖掉了所以根本看不到她,天知道她怎么躲到这里来的,运气真好。
“这里。”格温加大嗓门,同时敲击着钢铁地板,用着最简单的英文单词来引导对方。
女孩果然有了反应,一点一点爬了过来。
但就在这时,叹息中的房屋可能因为格温的敲击终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哀鸣声中倒塌了下来,为了与房屋相附和,连钢筋也共鸣了起来,变得摇摇欲坠。
千钧一发之际,格温顾不得会伤害到女孩,射出蛛丝将女孩拖行了出来,然后将她按在怀里。与此同时,钢筋断裂的声音和房屋倒塌的声音同时奏响一曲夺命乐章。
要死了,这是格温的最后一个念头。
“格温——”一个熟悉而又飘渺的声音在穿透了浓烟,下一刻一个蓝色的身形破开黑暗,他那么快,就像一道闪电。
强而有力又硌人的怀抱拥上了格温,像是猪皮被烫熟的焦香味传来。
“你疯了吗?”明明是责怪的语气,明明是恶魔的声音,却让格温的泪水夺眶而出。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他又一次拯救了她,似乎只要他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在被滚烫的钢铁压在背后的一秒后,幽蓝色的手才从体内破茧而出,无可匹敌的力量直接将钢铁从中破开。
威廉在送回马特后还是选择去而复返,这样做也许很蠢,因为这场爆炸明显针对的是那个毒品分拣车间,想要毁灭证据的人很可能还有后几次爆炸,但是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他不是格温那种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助别人,更谈不上什么正义善良的英雄,所作所为只不过求一个问心无愧而已。
“你怎么来了?”格温抱着女孩跟在夜莺身后?
“事情——有点复杂。”夜莺在前面带路,凭借着此前的记忆在脑海中模拟着最佳前进路线。
兴许是做了好人好事有了好报,三人最终还是脱离了火海,从其他的出口逃了出来。
“还有其他人吗?”恶魔外表的夜莺问格温。少女摇了摇头,没有勇气开口,蜘蛛感应没有给她更多的反馈。
“该死。”夜莺泄愤似地锤了一下墙壁,墙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爆炸和火焰的摧残而轰然倒塌。
“别哭了。”看到女孩又因为恐惧哭了起来,夜莺无奈地叹了口气,身上的变化逐渐消去。
威廉无力地趴在地面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背后的衣服已经被烫得破烂不堪,伤口称得上皮开肉绽。
“你没事吧?”格温赶忙蹲了下来,但又不敢直接触摸他的伤口。
威廉摇了摇头,然后咬着牙让自己重新站起来,看着小女孩说道,“能听懂我说话吗?”
这次是日语,小女孩并没有反应。在换了几次语言后,他终于用中文搭上了话。
“发生了什么事?”威廉的手搭在格温的肩上,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分给她,减轻自己的压力,他能感受到身体正在快速修复伤口,只是这样伤口怕是没几天好不彻底。
“不知道。”可能是惊吓过度,女孩组织语言的能力和反应能力都受到了影响,她说的很慢,还有点磕磕巴巴,“我,我听到警车的声音就躲了起来。然,然后好像是警察和那,那个叔叔说了什么,我就听到了爆炸。”
眼看她又要哭,威廉只能硬着心肠训斥道,“不准哭,想想还有什么事。”
“你干嘛。”格温不满地轻捶了靠在身上的男友一拳,然后用另一只手替女孩擦拭着眼泪。
“他,他们说了金并。”
“金并。”格温心里一惊,转头看向男友,却发现他面色意外地平静,如果不是搭在她身上的手因为愤怒而用力变重和颤抖的话,她可能还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格温叹了口气,重新抱起女孩,另一只握住了男友的手,似乎想要替他分担这强烈的情绪。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从琥珀色的眼瞳中确认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才开口道,“把你现在的住址发给我,我们之后需要谈谈。”
“现在,我要把她送到救护车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