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闹钟准时唤醒了吴暗。

他熟练的起床穿好衣服，拿上了戴莉的幸运护符。

金黄色的护符此刻显得异常黯淡，如同生锈了一般。

看来昨天晚上的蜘蛛毒液和流毒之血，已经耗尽了护符上的好运。

不过吴暗现在没更好的替代品，只能先用着。

除了护符，他又带上了一把零钱，最后换上了超市15块钱买的品牌酱油围裙，戴上口罩，照了照镜子，觉得和晚上出门买菜的餐馆老板差不多，才反锁了房门，大步走进电梯。

他没有带其他物品，包括能运行游戏的手机。

菜市场高人很多，尤其是这些面对三教九流的市场，万一出了事，哭都没地方去。

今天雨停了，但路上的行人依然不多。吴暗很快就找到辆出租车。

抵达菜市场的时候，刚刚3点。

和仍处于寂静状态下的城市相比，菜市场显得热闹而繁华，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老人和菜贩子驾驶着一辆辆小三轮和面包车在菜市场穿来穿去，行人慌忙的躲避着。

来这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拎着一大捆东西，要么把车厢装的满满的。

吴暗小心的躲过了几辆完全不讲交通规则的三轮车，来到市场内部。

这里人更密集了，整包的白菜萝卜，土豆蘑菇在这里卸下，穿着同样款式围裙的业务员和搬运工大声讲着价。

卖菜的一看吴暗空着手，便移过目光，看向了后面的客户。

吴暗穿过大宗货物交易区，来到各种散卖的摊位。

说是散卖，也和正常人的批发差不多了，单单只买一根葱，一颗蒜，一两肉的客户，在这里绝对是不会被搭理的。

吴暗小心的在一个个摊位之间逡巡着。

这里买菜的客户，年纪往往比较大，为了便宜，便多多的买了些，在家里屯着。

一进一出之间，便会用到现金。

吴暗的视线在地上和每一个交易摊点上轮流穿梭。

市场上虽然开了很多灯，但位置都很高，让地面显得不是很清楚。

吴暗尽量避开买卖双方的视线，把眼神投到地面进行搜索。

这里的人都饱受各种考验，一旦发现嫌疑人等，不说马上揭发，但绝对会看好自己的钱包。

他一边躲避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边借着昏暗的灯光搜索着可能的目标。

半个小时过去了，吴暗没有发现任何机会，这里的人，往往都把钱看的很紧，即使不用手机支付，掉钱的可能也不大。

看来戴莉的幸运护符，上面的好运大概是不多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吴暗依然是没有任何收获，而附近卖菜的老板们，已经开始对他投过了注视目光。

能在这里干这一行的，天生就对人流特别敏感。长时间停留在这里，还不买菜的，往往只有一种人。

吴暗只得顶着摊贩疑惑的目光，买了捆大葱，拎着它继续在菜市场晃动。

就在这时，他的眼神被一位买菜的老人吸引了。

无他，老人是菜市场唯一买了很多菜却用手拎着的人了。此时此刻，他正艰难的用手点数着一叠零钱，由于灯光暗淡，老人岁数非常大，所以显得极为吃力。

老人不是看上面的金额，而是用黑黢黢、布满皱纹的手，去摸钞票的长短，宽窄，才能确定每张的金额大小。

由于他已经提前把相同面值的钞票放在一起，这样倒也不慢。

摊主耐心的等待着他把钱数完，大多数是1块2块的零钱，还有很多几毛钱的。

纸币数完，钱似乎还不够，老人又哆哆嗦嗦的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硬币。

硬币看上去数量很多，吴暗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发现其中只有几个1元的，其他都是散发着暗淡色泽的1角和5角。

身材魁梧的摊主看了看开始用手估测面值的老人，又看了看他背后准备结账的人群，不由得有些焦急。

就在这时，老人似乎因为一个硬币的面值犹豫不定，拿着手里反复比划。

摊主一看这架势，啪的一声夺过了老人手里的硬币。

“我帮你点，这里这么多人，我不会少你钱的。”

摊主飞快的拿起硬币，一个一个往盒子里丢，发出啪啪的声音，嘴里还大声的念着金额。

摊主很快清点完毕，将剩下的硬币还给了老人。

“59.7，还剩2毛钱。菜您拿好！”

摊贩用力的挥了挥手，像在驱赶苍蝇一般。

“我走的时候拿了60块钱，应该还剩3毛钱，你是不是少了我1毛钱。”

摊主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随后皱起了眉头。

“这么多人看着，我拿你一毛钱有什么用？我每天进进出出加起来都是好几万，拿1毛钱能发财吗？”

老人将装着菜的袋子重重往地上一顿，用一种半嚷半嚎的语气大声说道：

“出门的时候，儿媳妇当面给的60，怎么会少1毛钱？一定是你偷了我的1毛钱！哎吆，这些天杀的，男的没用，女的不孝，就会欺负我一个瞎了眼的老人家。”

老人的声音越嚎越大，引来了不少路人关注，背后排队付款的人也露出了不满之色。

就在这时，摊主看见一双略显苍白的手拍在了老人肩膀上。

“地上掉了一个硬币，你看下是不是你的。”

手掌的主人蹲下来在地上一阵摸索，很快捡起了一枚1元的硬币，递到老人沾满污渍的手中。

老人用手感受了下硬币大小，浑浊的双眼突然睁开，似乎想看清递给他硬币的人。

摊主站在原地，目送着年轻人提着一捆葱，消失在人群中。

“呼！——”

吴暗带着5斤重的葱，匆匆忙忙挤出人群，在菜市场门口的壁钟上看了眼时间，刚好凌晨4点。

门口停了几辆出租车，吴暗选中了离大门最远的哪一辆。

“哟，大半夜出来买菜？”

我专门选最远的，就是觉得司机可能会比较安静........吴暗的脸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说道：

“老婆半夜突然想吃葱，家里没有，我就出来买了点。”

司机似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安静的发动车辆，驶出了菜市场。

没过多久，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街上车很少，便又打开了话匣子。

“你要听广播吗？你喜欢什么节目，那个XXXX电台最近很火，不过我不怎么喜欢，全是些XXXX的故事，一点都不带劲。”

“你随便开吧，我无所谓。”

吴暗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司机的手在方向盘附近一阵扭动，一股激动人心的声音铺面而来。

“进了，XX队进了，让我们祝贺他们！”

司机双手放开方向盘，一阵手舞足蹈，看的吴暗头皮发麻。

似乎是从后视镜注意到吴暗的表情，司机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总共只进了一个球，接下来的路你放心好了。”

“白天老婆不让看，我听别人聊天说起过结果。晚上电台正好转播，我已经等好久了。”

果然，接下来的路，全部都是“痛失一球”，“再失一球”，“惜败一场”，“再接再厉”之类的话语。

司机也完成了他的承诺，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嘴里咬牙切齿，似乎失去生命中另外一半。

只是吴暗注意到，每每被进球的时候，出租车总会不自觉的加速，给他带来短暂的眩晕体验。

好在球赛很快就结束了，司机也恢复了正常表情，才让吴暗松了口气。

电台里传来一个严肃的男中音。

“接下来为大家插播一条悬赏令。本市最近发生了多起爆炸案，经过警方勘探，这些案件拥有着共同的爆炸物品和起爆手法，目前可以确定为连环爆炸案。”

“这是一起性质极为恶劣，影响极为广泛，破坏力极为巨大的案件，已经造成了本市多人死亡，更多人受伤，人民群众的财产受到巨额损失，社会秩序被严重破坏。”

“现正式发布XX字XX号悬赏令，凡是发现类似的危险物品的，可以向我们提供线索，警方将视情况给予5000-100000RMB的奖励，并保证安全。”

“我们的联系电话是XXXX-XXXXXXX，危险物品外形如下：XXXXXX。”

司机一脸严肃的听完通缉令，用力一挥拳头，砸在驾驶台的塑料外壳上。

“好好的社会，总是有些人不安分。像我这样开开出租车，看看球不好吗！”

司机说着说着，又把目光投向吴暗，以及他怀里的葱。

“我说哥们，买这么多葱吃的完吗？”

我觉得你虽然在菜市场门口跑出租，却从来没有进过菜市场.......这都不是我愿意的.......吴暗正在肚子里吐槽着，突然有了新想法。

“你媳妇会做饭吗？”

听见吴暗的反问，司机陷入了回忆，半响之后才摇摇头说：

“会做，不好吃，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葱油和葱烧菜呢！油烧开之后再放葱煎一下，之后什么菜里面放一点都会特别香，剩下炸焦的葱也能做很多菜，从海参鲍鱼到方便面，都非常合适。”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不然我能大半夜出来买葱！”

出租车很快到了目的地，吴暗提着几根洁白的大葱，站在台阶上和司机热情的告别，仿佛许久未见的兄弟。

出租车的副驾驶位上放着一大捆葱，司机猛轰油门，朝着回家的路疾驰而去，似乎不打算再接单了。

吴暗站在台阶上，目送司机远去，才从兜里掏出枚略显暗沉的1角硬币。

正是那位视力似乎不好的老人掉落的，吴暗在捡起的同时，又给他换上了1块钱的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