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信息的浮现，背上的诡眼蓦地动了，沿着皮肤纹理在身体中游走，最终停留在眉心位置，在此扎根。

并且从中散发出一股股诡异之力，沿着四肢百骸，洗刷全身，增强筋骨与血肉。

每一瞬，每一息，李序的实力都在飞涨。

堪比脱胎换骨。

李序却无暇顾及这些变化，诡眼给他带来天翻覆地的变化，越发让他明白，自身和光头道人的差距有多大。

若非自己灵魂有异，令诡眼瞬息埋种成功，助他袭杀。

光是凭借他本身的力量，刚才甚至刺穿不了光头道人胸膛，最多刺入皮下一寸，给其添一道伤疤。

李序提着剑，大步流星，追上急速倒退的光头道人，又是一剑刺出，进行补刀。

光头道人眼中仍然充满难以置信的神采。

他怎么也想不到，已经死去的剑郎君会突然活过来，给他一记足以致命的伤害。

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埋种代价如此巨大的诡眼，他们都需要想方设法，一步步削弱，竟被剑郎君须臾间埋种成功。

这……怎么可能？！

不现实！

剑光划过光头道人的脖颈，鲜血飞溅，洒落一地。

李序却是微微错愕。

因为此时的光头道人竟是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伸手一招，原本在桌上的毛笔消失，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毛笔笔尖绽放着赤红的光芒。

李序挥剑斩笔。

铛！

竟发出类似金属碰撞的声音。

毛笔丝毫无损。

整只笔杆也绽放出赤红的光芒。

光头道人信手书写，在身上写下“不死”两个字。

似无法承担这两个字，在写完的同时，毛笔不堪承受，轰然破碎，化作漫天的光点。

李序眉头微蹙，心脏破碎，脖子割裂，难道这样光头道人还能活下来？

手腕一抖，长剑铮鸣，破风声响动，气势骇人。

光头道人却是不再躲避，而是面带笑容地看向他。

坦然开口。

“剑郎君，不必多费力气了，你先前两剑已经杀死我。

也不必担心我反击，我已经拼尽浑身的诡异之力，透支了诡笔，只是为了苟延残喘，暂时不死罢了。

待到诡异之力消耗殆尽，自然就是我的死期。”

剑刃锋锐，划过光头道人的脑袋。

但剑刃划过的伤口，转瞬间恢复如初，恍若虚幻一场。

李序凭借眉心的诡眼，敏锐察觉到，光头道人身上的“不死”暗淡了一丝。

光头道人所说的，似乎是真的。

“那又如何？”

李序眸光平静，连连挥剑。

剑光连成一片，将光头道人笼罩。

就算光头道人已是将死之人，可终究没有死去，尘埃落定。

只有彻底死了，才不会令他担心。

光头道人不闪不避，任由李序劈砍。

只是突然伸出右手，指了指山洞角落。

“与其消耗我的诡异之力，你的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掉他们。”

李序扭头看去，瞳孔一缩。

只见躲在角落的村民们，一个个的身上竟蔓延出如同活物般的红色毛发，仿若红毛怪物。

在红毛之中，皮肉翻滚，竟又露出了一只只金仁红瞳的眼球，骨碌碌的转动。

这种症状，分明与光头道人的诡笔和他的诡眼相关。

“他们这是……”

光头道人解释道：“他们这是被污染了，发生了畸变，马上便要变成诡傀了。

诡异的力量透着邪性，能够污染生灵。

诡异能完美掌握自身的力量，主动做到污染与否，但我们通过诡异的核心之物，也就是诡物，却无法做到这点，容易造成污染泄露。

本来就凭借我们两个九品诡修，是很难污染到这种畸变的程度。

只是我的诡笔透支到破碎，污染失控，全都倾泻出去。”

光头道人忽的停顿了一下，看向李序的目光带着异样的神采。

“而你的诡眼，品质相当之高，埋种成功的刹那，不愿被掌控的部分力量逃逸出来，自然而然携带着大量的污染。”

李序一边留心光头道人的动静，一边观察村民的畸变。

“他们就不能借此掌握诡异的力量？”

光头道人嗤笑一声：

“笑话，要是掌握诡异的力量这么容易，全天下到处都是诡修了。

普天之下，想要掌握诡异的力量，只有一种方法，便是埋种诡物。

其他的方法，最终的结果都是变成诡傀。”

光头道人见李序仍没有动静，只是默默注视观察，提醒道：

“你最好趁着他们变成诡傀前，杀掉他们。”

“为何？”

李序观察到村民们畸变带来的实力增强还在他的控制范畴，最多相当于埋种诡眼前的他。

现在的他，能够一剑杀一个以前的他。

何况这些村民没有以前的他的那些战斗技巧经验。

“等他们变成诡傀，可就浪费了。”

“浪费？”

李序眉头一挑，对于浪费这种描述，心中非常不舒服。

什么东西适合用浪费描述？

食物，水……资源类的物品才适合。

人，哪怕是快要变成诡傀的人，也不该用。

联想到此前光头道人用村民来支付代价，李序知晓，光头道人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真正的视人命如草芥。

李序眸光冰冷，不把人当人的家伙，不配为人。

光头道人微微一笑。

“剑郎君，你刚成为诡修，什么都不懂。

你可知诡修如何修行？这世上可没有话本小说里的灵气、仙气这般便利的东西。”

光头道人自问自答，声音平和，话语却透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诡修最简单高效的修行方法，便是杀人。

诡异靠着吞噬生灵增强自身，而埋种诡物的我们，便也能凭此修行。

我调查过你，你不杀无辜之人。

可他们马上就要成为诡傀，注定了死亡，何不提前杀了他们，助你修行。

一旦他们成为诡傀，灵魂与血肉都将成为污秽，杀之无用。”

这是何等冰冷而残酷的修行规则。

李序不由生出心寒之感。

即便是在原身的记忆里，经历过也瞧见过诸多民不聊生的画面。

可这世界，依然比他预料的要残酷得多很多。

李序深吸一口气。

“杀人是最简单高效的修行方法，也就意味着，还有其他的修行方法。”

他可以杀人，但绝对不愿仅仅为了修行，而杀人。

这是真实世界，而非游戏。

光头道人笑了笑，避而不答，只是说道：

“他们大概还有三十息的时间完成畸变。”

李序看着村民身上生长出越来越多的红毛，密密麻麻，如虫海般，皮肤绽裂，睁开一只只眼睛，看着可怖。

他不为所动。

“你似乎很想让我提前杀掉他们？”

且不说他对诡异侧了解太少，无法判断光头道人话的真假。

即便光头道人所说的全是真话，他也会等待村民畸变完成。

只因他和光头道人是敌非友，不会顺光头道人的意。

光头道人沉默了小会儿。

“吼！”

一个村民发出不似人的咆哮，终是化作了诡傀。

浑身数百颗眼珠子转动，一半盯着李序，一半盯着光头道人。

李序默不动声，身形一晃，退至光头道人身后。

见此，光头道人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也想要后退，但诡傀嘶吼一声，径直朝他扑了过来。

“吼！吼！”

此起彼伏的咆哮接二连三响起，其他村民纷纷完成了畸变。

光头道人目光一凝。

他虽然失去了诡异之力，但诡修的体质摆在这里，对付一两个诡傀还是不在话下。

瞅准机会，抓住诡傀胸前破绽，右拳轰出，砸在心脏部位。

咔的一声，左手紧随而出。

诡傀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眼看其他诡傀也扑上来，光头道人准备后退，且退且战。

“走你！”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李序一脚踹在光头道人身上，把光头道人踹进诡傀堆里。

登时，诡傀们扑在光头道人身上，用爪子抓，用牙齿咬。

光头道人被压得动弹不得。

有几个诡傀朝李序扑来，也被李序用巧劲，踢回了诡傀堆里。

光头道人面色铁青，拼命挣扎，却无力挣脱。

“不死”又给了他完美的恢复力。

身上的血肉一条条被撕扯下来，又转瞬间恢复如初，诡傀们啃咬了一口又一口，不见减少。

光头道人又惊又怒。

自己苟延残喘，可不是为了被这些诡傀撕咬。

他很是后悔。

学来的话术糊弄住了村民，这套真话只说九成的话术却没能骗住剑郎君。

光头道人瞥见作壁上观的李序，感受着身上诡傀的撕咬，叹息一声，嘴唇颤动。

实话实说。

“杀人修行，有一个致命缺点，那便是一次性杀太多人，会对诡物形成强烈刺激，轻则诡物失控，重则诡物复苏，重新成为诡异。

我怂恿你提前杀他们，便是为了利用这个致命缺点，观察和确认你的异常程度。”

李序明白，自己无视代价、瞬间埋种诡眼的异常状况，被光头道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有些不解。

“你都快要死了，还在乎这个做什么？”

“朝闻道，夕死可矣。”光头道人忽然激动起来，“倘若能够弄明白你的身体为何异常，我或许便能开创一条新的诡修道路。纵然我是死了，我也将是一位伟大的开创者。”

一个杀人如麻，视人命如儿戏的人，妄称伟大？

“痴人做梦。”李序讥笑。

无视代价，是他穿越而来的金手指。

怎可能推演出一条新的诡修道路。

退一万步说，就算能，他也不可能交给光头道人。

“而且，说的那么好听，朝闻道夕死可矣，看似不把死亡当回事，实则只是心脏破碎、面对必死之局的无奈决定。”李序冷声拆穿道。

“呵呵，被这群你掳来的村民活活磨死，这结局，挺适合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