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序离开宅院,和刘青碰了面。
刘青见到李序埋种成功,提着的心放下,视线直直地盯了李序良久,而后才道:“成功了就好。”
李序感受到,那股目光带有审查的含义。
埋种背后,应该还有他所不知道的信息。
是夜。
李序回到徐家武馆,他没有进去,只是观察了周围一圈,没有看到可疑的人,这才微微放心。
悄无声息来到屋顶,听了好一会儿屋里弟弟妹妹们的交谈,听到他们忧心自己的失踪,听到他们说谁今天练武打桩又多坚持了半个钟头。
瞧了眼师父的房间,师父正望着他练武时用断的木剑愣愣出神。
李序不动声色的离去。
不解决掉诡眼的问题,他便不能回家,和他们嬉笑交谈。
寻了个无人的房屋,躺在院内的藤椅上,借着月光,观看诡实录。
他首先看了九品和八品诡修的介绍。
片刻后,他知晓了,何为八品。
八品诡修的标志,就是观察到污染。
当能观察到污染的时候,便自然而然是八品了。
李序想到先前感受到鱼鳞和诡眼的诡异之力的差别,或许便是其中隐藏的污染的差别。
若他能观察到这差别是何等模样,他就晋升八品了。
这样一想,他离八品的距离,也不是很远。
李序继续阅读。
忽的,他瞳孔一缩,目光变化,面色阴晴不定。
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患。
刘青会说那些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诡修,注定是条无比坎坷的修行路。
冒着生死危险,付出寿命、灵魂、器官三重惨重的代价,终于踏上了诡修的修行路。
然而,从一开始,这条路就是残缺的。
以诡物埋种,留下了三重隐患。
书中称为三失。
失衡,失智,失控!
失衡,指的是情绪失衡。
人,生来有三魂七魄,这三魂七魄,分别对应着七情六欲。当埋种诡物后,诡修付出了部分灵魂的代价。
而这意味着,诡修失去了对这部分灵魂对应的情绪的掌控。
表现出来的,可能是某种情感缺失,或者是放大了对应的情绪。
比如说,一个诡修,假如付出了悲伤所代表的魂魄部分,表现出来的症状,就可能是不会悲伤,挚爱亲朋死去也无动于衷,也可能是整天狂喜,看见什么都笑。
而诡修付出的魂魄组合多种多样,所以表现出来的症状,什么状况都有。
李序想到,和刘青重逢后,他总是用不停和他说话、开玩笑,远胜过以往。
刘青可能便是在试探自己情绪失衡是什么状况。
毕竟,诡实录中有案例,一些诡修,原来和和善善,可成为诡修当天,性情大变,眼睛都不眨,就屠了自己满门。
成为诡修前后,迥然一人。
适才埋种鱼鳞后,刘青盯着自己,也应该是这个原因。
所以,不要相信任何诡修。
某种意义上说,诡修都是极端型人格。
只是不知,刘青是何种情绪失衡?
相处这么多年,李序竟没有看出一丝异常。
他拥有金手指,能够无视代价,不会情绪失衡。
只是李序也在想,他以后要不要伪装出某种情绪失衡的特征,避免被别人发现异常。
失智,指的是发疯!
成为诡修后,埋种时听到的呓语并不会消失,而是会相伴终生,时不时在耳边响起。
一次,两次,诡修还能承受。
可日日夜夜,常常冒出来。
毫无规律,不见停歇。
且看不见终点。
渐渐地,有些诡修就会受不了,变得狂躁,失去理智。
李序摸了摸下巴。
他除了在埋种时,身体上出现污染时,听到过呓语。
平常就没有听见了。
李序隐隐觉得,这个隐患,也和灵魂挂钩。
他的灵魂完好无损,所以听不见呓语。
其他诡修,灵魂残缺,一些灵魂成了代价,被诡物吸收,所以会听见呓语。
刘青没有接受张烟,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
担心办事时候,突然脑中响起呓语,一下就不行了?
李序乱想着。
但就他所遇到的诡修来说,不论人品如何,在这上面,都是挺坚强的。
韩云深也好,刘青也罢,李序以诡眼超强的敏锐力观察,都没有看见他们展现出半点不适。
仿佛从没有听见过呓语。
但这些呓语,究竟是什么?
李序饶有好奇心。
失控,指的是诡物失控,诡异复苏!
诡异,是无法彻底杀死的!
这是诡实录上描黑加重的文字。
耗掉诡异的力量,吸收掉诡异的命,只剩下无法被摧毁的诡物,诡异仍旧没有死彻底。
诡修借助诡物修行,诡异也在借着诡修复苏。
修行过程中,稍有差错,诡修的一生修为就会化作嫁衣,成就复苏的诡异。
李序知道这点,韩云深就曾经利用这点,准备坑他,但被他避开了。
“你们会复苏么?”李序喃喃自语。
手指摸着眉心,诡眼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看着食指指甲,鱼鳞融入指甲后,就一直没动静。
像是死了!
“有着如此三个隐患,难怪韩云深死前,喊着诡修不详,咒骂不已。”
李序心绪翻腾,感慨万千。
诡修的修行路,竟是如此的危险与疯狂。
可如果不成为诡修,人类又该如何抵挡诡异?
人类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然而,这不意味着,成为诡修,就能轻贱他人性命。
人,不该,也不能这样。
月光下,李序看着诡实录,思绪蹁跹。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李序都在细细翻阅诡实录,记下里面的点点滴滴,每一处细节,每一个知识点。
诡实录,涉及中品级及以上的知识很少,但对于诡修的常识,非常详尽。
恰恰是李序最需要的。
他如鱼得水,贪婪地吸收这些知识。
转眼。
便到了六月二十,中旬末。
林献回家的日子。
李序站在井口,和站在门口的刘青对视一眼,纵身一跃,跳进井中。
有驭水的神通在手,水面没有冒出半点水花。
宛如融入了水中。
“十分!”
李序给自己跳水打了个满分。
有水流隔断,又有敛息符遮掩,他确信,这次隐藏也是满分。
而后李序感知到,刘青的气息消失了。
看来刘青也准备妥当,躲在了床底。
李序漂浮在水中,养精蓄锐,静静等待林献的到来。
为避免污染波及到其他人,此前已经让张烟调走了附近的下人。
幸好这是厢房附***日里就张烟和林献两人常在,下人最多来打扫下房间,送些吃食,不至于显得突兀。
张烟也独自到花园,修剪枝叶。
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
李序不急不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间,红日已悬挂高空,在水井中倒影出一个圆盘。
已是午时。
按照往常,林献已经回来一个半时辰了,李序估计,林献此时在凉亭处。
“可能还会等三四个时辰。”李序心中做出判断。
却听到独院外传来脚步声。
有两个人正在过来。
不,是三个!
李序听到了第三种脚步。
落地无声,实在轻微,以致于险些错过。
若非此人脚步放松,没有警惕心,否则李序绝对听不出他的脚步声。
不用多想,李序便知道,这个几乎没有脚步声的人,是林献。
另外两个脚步声,一个是张烟的,另一个脚步较为迟缓,步伐略显缓慢。
李序猜测,这是张烟他爸的。
平静等待的表情终是微微一变。
糟糕,出现了意外情况。
谁能想到,张烟父亲会突然到来。
一月之期,只有三旬,也就是三次机会。
错过一次,便少一次。
也许,这一次,便是三次中,唯有有机会成功的一次。
毕竟,谁也看不见未来。
李序按下稍显急躁的心绪,继续等待。
他就不信,张烟父亲会一直待到明天林献离去。
嘎!
推开院门。
张父笑吟吟地说道:“女婿,军营的生活很苦吧,你都瘦了,我叫人备了几道好菜,好好补补。”
“嗯!”
林献只是淡淡地点头,没做过多的回应。
一旁,张烟压制住焦急的心,琢磨该如何让父亲尽快离去。
父亲虽然知晓自己和林献不和,却不知道,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根本没有任何感情。
表现给外人,都只是真实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张父在院内的石桌上,将自己带来的菜肴一一摆好,一边给林献夹菜,一边笑道:“俗话说得好,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俩应该闹够了,该好好过日子了。”
“嗯!”
林献依然是简单的回应。
张父也不在意,只是推了推张烟,示意她表个态。
张烟很想大声反抗,说出实情,说自打结婚以后,林献就没有碰过她,不是个真男人。
但这话在喉咙处,没能说出口。
学着林献的模样,鼻腔里跑出来一个“嗯”。
张父继续说道:
“你们知道老王吧,就是那个做账房的老王,哎呀,前些天,他的孙子已经会作诗了,我给你们念念。
喵喵喵,大头四只脚。
黄黄一大团,摸着软乎乎。
好可爱的诗!”
李序在水下听得无语,张父竟是来催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