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眼颤动，一股沛然能量从庞石杰身上涌出，被诡眼吸收。

诡实录警言，低品级诡修万万不可越级杀死高品级诡修，虽收获巨大，却难以抵挡高品级污染，最终惨成诡傀。

这也是庞石杰始终心怀希望的缘由。

但李序可不是一般的诡修。

一般诡修惧怕高品级污染，李序却早已经抵挡过五品诡异的污染。

庞石杰的污染再强，能强得过顾怜儿？

下一瞬，诡眼涌动出汹涌的诡异之力。

好似决堤的河流，浩浩荡荡，席卷全身。

李序只觉得回到了埋种成功的那一刹，体质在飞速的提升，每一息，每一秒，都在增强。

筋骨皮肉，五脏六腑七窍，皆在蜕变。

忽的。

李序提升的感知捕捉到，在体内蔓延的诡异之力中，掺杂着一种别样的事物。

它，与诡异之力迥然，却又与诡异之力纠缠。

仿若双生子般。

又好似DNA螺旋。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与诡异之力难以分割。

紧接着。

李序感知到，随着这种事物的蔓延，身体产生异样的感觉，毛孔张开，红色的毛发从中长出。

顿时，他明悟。

这种别样的事物，便是一直以来伴随诡异之力的污染。

这一刻，他观察到了污染。

正式脱离九品。

晋升八品。

诡眼吞噬了一位八品后，他也成为了八品。

李序欣喜，继续观察自身的变化。

随着诡笔污染波及身躯，李序发现，诡眼微微颤动间，体内诡异之力伴随的污染也开始汇聚。

凡是诡笔污染的地方，便有诡眼污染的存在。

似是发现诡眼的反应，吞噬庞石杰都不敢参与的鱼鳞作出了反应，鱼鳞的污染也跟随诡眼的污染，在其身后，招旗呐喊。

宛如成了诡眼的小弟。

皮肉翻滚，长出一枚枚眼珠，眼珠一旁，镶嵌着几枚波光粼粼的鳞片。

鬼魅与恐怖并存。

顷刻间，庞石杰带来的污染，被诡眼和鱼鳞的污染驱逐干净。

李序看见，诡笔的污染排出掉身体后，就消散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越来越不像人了。”李序看着水面倒影出自己的模样，感慨道。

若是刚来这世界，他怕是会被自己的模样吓一大跳。

现在却已经习惯了身体上动不动长出一枚眼珠。

李序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和突破前的自己相比，大概是五倍左右的差距。

若是算上诡异之力的增幅，这个差距还会翻倍。

诡修等级，果真森严。

每一个品级间，差别巨大。

多亏庞石杰战斗经验太少，否则就算是悲酥清风药效发作前的那点时间，也足以解决掉自己。

李序不禁反省自身。

倘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拖住庞石杰，不给他发难的机会，直到悲酥清风药效发作。

伸手挥出一掌，化作一道劲风，落在庞石杰空虚的尸体上，尸体顿时炸开，变作齑粉。

连带着尸体下方的石块，都崩裂开来。

这时。

李序瞧见，本属于庞石杰的诡笔，随着庞石杰的死亡，渐渐变得透明。

他右手一抓，抓了个空。

诡笔已经成了虚幻。

看得见，摸不着。

就在李序的注视下，诡笔越来越淡，直到看不见。

“应当是神笔主人布置的后手，人亡笔消。”李序揣测道。

记下这点，李序转身收拾包裹。

有着溯源神通在手，庞石杰所有隐藏的金银都被他找了出来。

数量不小。

总共八十三斤金子，二十一斤银子。

离常说的千金不远了。

这么多钱，足够一个人过上富足生活一辈子！

李序把大部分金银收入储藏空间，只随身携带了几块一两重的碎银和换洗的衣裳，离开这里，直奔府城。

过去了大半个月，顾怜儿出现的府城的事件似乎终于平息下去。

李序没在城门口捕捉到诡修的气息，顺利地进了城。

他在刘青宅院、林府和以往刘青常去的几个地方转悠了两三圈，都没能碰到刘青，就在宅院留了封信，说他回来了。

然后径直来到欧阳府外街道上的鸿运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两个好菜，一壶好酒。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想要对付知府欧阳彧，必须对他有足够多的了解。

透过窗户，正好能够看见欧阳府。

正当李序准备施展神通溯源的时候，身旁突然坐下来一人。

李序看向此人，尖嘴猴腮，不似好人。

“有事吗？”李序冷声道。

表明了不欢迎的态度。

来人却嬉皮笑脸，毫不在意李序的不欢迎：“有事，有事，剑郎君此行，也是为了财宝而来吧？”

李序眉头一皱。

此次前来鸿运楼，他虽摘下来斗笠，却也用了些前世的手段改头换面，已和原本的模样大相径庭。

浑身上下的服装，都是新买的。

连随身的佩剑，也换了一柄新的。

此人素未谋面，是如何认出他的？

唤他为剑郎君，应当是江湖中人。

李序盯着来人，沉声道：“你是如何认出我来？”

来人嘿嘿一笑：“我窜天猴，申飞，生来拥有一双识人的好眼睛，只要见过一面的人，再见面，甭管变作什么模样，都认得出来。”

申飞尤为自豪：“去年南街那具无头尸体，我去瞧了一眼，便认出那是蝴蝶眉。”

蝴蝶眉，江湖中人，因一双眉毛酷似蝴蝶展翅而得名。

李序听说过窜天猴的名头，大致和水浒传里的鼓上蚤时迁差不多，拥有一身的好轻功。

飞檐走壁，上梁揭瓦，极为擅长。

是梁上君子这一行的传奇人物。

却没见过。

如今一见，原以为窜天猴是形容他轻功了得，如猿猴灵活，没想到却是他的外貌特征。

只是未想到，他还有识人的本事。

李序问：“你说的财宝，是何事？”

“剑郎君并非为财宝而来？”申飞惊讶道。

“我来鸿运楼，只为品鉴美食。”李序平静道。

“那用得着易容么？”申飞吐槽一句，而后解释道，“五天前，欧阳府的下人不慎打开宝库，里面的金银堆积如山，映照得欧阳府上空都是一片金灿灿，无数的江湖好汉听说了，便想劫走这批金银。我来此，也是想顺手摸走几件。”

“找死！”李序评论道。

知府府邸，是整个天府城最危险的三个地方之一。

里面，有着不少的诡修。

这些江湖人士前去，犹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来几个灭几个，来一群灭一群。

而且，李序严重怀疑，把财宝暴露出来，是欧阳彧的某种计谋。

诡眼消失了，他不会无动于衷。

这种人，面对秽化局面，怎会不多准备几手应对措施呢。

“可不是吗！”申飞一拍大腿，“我想要的不多，就准备观摩几天，便发现，嘿，这些潜入欧阳府的人，一个个都没出来。

其中不乏好手，谭边腿、游龙剑、红牡丹……都在其中，却连个泡都没冒一下，全折在里面了。

我见到你，以为你也是为财宝而来，就想着过来提醒你一句，让你多做点准备。”

申飞口中念叨的这些名字，和曾经的他一样，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但江湖和诡异之间，隔着一条鸿沟，无法跨越。

“我不是为财宝而来。”李序重申道。

“知道！”申飞笑嘻嘻，满不在意的说道。

易容而来，却说不是为了财宝，谁信啊？

李序见他不信，不予理会，喝着小酒，品着菜肴。

申飞也不离开，自顾自靠在窗边，看向欧阳府的方向。

忽然。

他惊疑一声。

李序停下筷子，看向欧阳府。

只见欧阳府的门口走出来一个白面书生，怀中抱着一卷书《竹林笔谈》。

李序虽行走江湖，却也知晓《竹林笔谈》，是当世不满朝廷、退隐山林的竹林五老的著作。

儒林称赞，只此一书，便足以流芳百世，名传千年。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李序直接问道。

“他不是普通书生，是欧阳彧的幕僚，方文齐，他怎会乔装打扮离开欧阳府，奇怪！”申飞嘻嘻一笑，“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我跟上去看看。”

说着，他便翻窗跳下，身形灵活，一溜烟追上方文齐。

李序站在窗前，凭借诡眼的远视能力，锁定两人。

喊了声：“小二，结账！”

结了账后，才慢悠悠的吊在两人身后。

跟了一段距离，就远远地看见，方文齐钻进一条小巷。

申飞悄悄瞧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你也是找死！”李序摇头。

以诡眼敏锐的观察力，李序发现，方文齐早就察觉身后有人跟踪。

钻进小巷，是在故意引鱼上钩。

果不其然。

三十息后，方文齐重新从巷子中钻出来，左右看了看，继续朝前走。

李序依然远远地吊在身后。

走到那条巷子口时，停下瞧了一眼。

里面没有申飞的尸体，但在一处墙角，散落着大量的白灰，被微风卷着，到处飘散。

申飞死了！

方文齐是诡修，他身上佩戴着类似敛息符的东西，杀了申飞后，顺便把申飞的空壳打碎了！

“感谢你！”

李序朝着白灰鞠了个躬。

若非申飞独特的眼光，他根本无法发现，这些出来的白面书生，会是欧阳彧的左膀右臂。

以后有时间，他会给申飞烧上一叠纸钱，聊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