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摸着黑,借着微弱的星光,从地牢逃出了令狐府邸。
几名乡老出了大门,便和众人分道扬镳,现在是官军和黄巾军再度争夺太原的时候,他们不准备表态,只想着各自回乡躲起来,等待最终的胜利者。
但是……令狐征却依旧紧紧地跟着他们。
“你还不快回去?”
“我……我想跟着先生!”
“你……你可知道你现在离开是个什么后果?”
“是,我知道,前者我放先生走,还可以用我不知道来搪塞,但我一离开,就相当于坐实罪名。”
令狐征显然是经过思考后做出的选择,因此这时回答的极快。
“你一人坐实罪名不要紧,但却会牵连你的母亲,你可想到?”
令狐征猛然色变。
“你回去吧!”
何仪甩甩手,拉着徐庶继续往南边走。
令狐征在原地思索一会儿,又跑了上来,正声道:“这事不止会牵连到我的母亲,还会牵连到我的父亲,但依我父亲的狡猾,自有办法让官军没法子定他的罪,自然也就没法子定我母亲的罪。”
“因此,我这一去,倒也不算害了母亲。”
“你……”
何仪想说些什么,却被徐庶捂住了嘴巴。
“你形容自己的父亲用狡猾?”
令狐征点点头,“是!我父亲是个狡猾无情的人,为了往上爬,他可以用任何手段。事实上,我的生母并不是你们看到的这位夫人,我的生母早在我七岁的时候,就死去了。”
“外面说是病死的,但只有我知道,母亲身体好得很。病死的那天,是我父亲带了一壶酒进去,母亲从不喝酒,只在那天,喝的酩酊大醉。”
“然后……她就病死了!”
令狐征发出一声怪叫,既不是哭也不是笑,好像两者混杂在一起。
“接着,我就多了一位母亲,不过,我并不讨厌她,她没有孩子,所以对我视若己出。”
“刚开始我不懂,将她看做玩伴,后来我长大了,我也知晓她是真的把我看做是自己的孩子,因此心甘情愿地叫她一句母亲。”
“但我越是长大,读的圣贤书越多,对那个父亲的恨意就越深,不仅仅是因为我明白了当初的异常,更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一边安抚百姓,一边却和豹泉寨有联系。”
“甚至他们去威胁劫掠的目标,以及他们能准确判断出数次围剿的官军粮草后勤情况,都是我父亲报的信。”
“这些信件,两位先生应当都看过了。”
何仪徐庶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我知道黄巾是反贼,但现在只有反贼能杀他!”
“假如让官府来控制太原,凭他接触到的那些关系,那些世家人脉,我一辈子也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最后可能还会变成像他一样的人。”
“从我的生母被病死,到上次我们母子被他放弃,我不想再有第三次,也不想哪天,我会再迎来第三任母亲,所以,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我的第二个母亲,亦或是为了这亢云乡的百姓,我都愿意帮助黄巾。”
“只有你们,才能将他绳之以法!”
“请先生……带我一起走吧!我知道你们很缺识文书的人,征虽然没有及冠,但自忖算术历法都不错,也熟读经典,些许文书工作我想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令狐征扑通一声跪下,长叩不起。
“这……好吧。”
何仪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接纳他。
“谢先生!谢先生!”
“从此以后,你便正式加入黄巾了,我们走吧。”
“先生目的地在何处?”
“官军既然敢攻打盂县,想必阳曲已经失守,盂县和狼孟几乎无险可依,我们脚程慢,赶到时,估计战斗早结束了,所以我们直接回晋阳去!”
“是!”
……
天光大亮,盂县中,官军部曲再度开拔,南下奔赴狼孟。
年仅十五岁的张辽,驻马在城外,看着进出的队伍,眼中满是意气风发,雁门太守派自己来支援并州刺史,但没想到,来晚一步,他到达阳曲的时候,黄巾就已经占据了晋阳。
幸好遇到了令狐韬,在他的帮助和劝说下,自己带着部曲,在亢云乡附近的山中隐藏起来,等待时机。
本来以为黄巾讨伐豹泉寨就是时机,没成想,豹泉寨竟然外强中干,只坚持了七天就被攻破,甚至都没来得及给令狐韬写回信。
张辽只好再度蛰伏,等待令狐韬口中所说的时机。
终于,他等到了。
以区区五百骑兵,一曲人马,他收复了阳曲,收复了盂县,还即将要收复狼孟。
这将会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功绩之一,亦或者这将是自己创造更大功绩的一个开端?
张辽不知道,但至少,他迈出了重振家族的第一步,先祖聂壹的马邑之谋,是有用的,凭借两次伏击,一次俘虏了黄巾在阳曲任命的指挥之人,一次击溃了阳曲的黄巾主力。
但之后,就要靠自己了。
张辽策马跃上一道土坡,视线逐渐望向西南方向,神情开始收敛,变得凝重万分。
野外遭遇战,张辽很有信心,但攻城战……
狼孟并不难攻取,张辽担心的,是晋阳,那可是座真正的大城,有着砖砌的高大城墙,还有汾水环绕的护城河。
张辽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士卒,想起盂县勇悍的六百黄巾,还有武艺差劲的很,被自己一枪了结性命的黄巾将领,洛青鱼。
心情越发地沉重起来。
……
裴元绍率领的先锋骑军,已经到达狼孟,但没有做出什么大动作,只是广撒网,使劲把斥候散出去,探听消息。
自从占据太原后,黄巾军的马匹数量就一直在稳步增长,既有缴获的,也有查办不法商贩充公的,还有些是各地逃过一劫的家族们送上来的。
黄巾占据太原,将王氏,郭氏,令狐氏等大族的田产都没收了,但对下面的一些小家族,还没有亮刀子,这些小地主,生怕自己成为被抢劫的对象,于是纷纷送上礼物,表示愿意配合。
“禀告裴渠帅!我们已经发现官军部队,就在东北方向三十里外。”
“好!仔细观察他们的动向,每隔半个时辰报告一次!”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