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阴雨绵绵,灰蒙蒙的水雾如同朦胧的面纱,将海上的岛屿纷纷罩住,好似消失在了海面上。
霜月村,路上的行人匆匆回家避雨,整个村子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唯有一心道场的训练室内,一群大小不一的弟子们聚在一起,坐在地上闲聊、玩耍、打闹,哄笑一堂,好不热闹。
直到馆主耕四郎进入训练室,学生们陡然安静了一下,一个个都如同乖宝宝整齐跪坐一排。
今天因为下雨,耕四郎便将一众弟子聚集到了室内讲课。
三个月来,耕四郎亲自下场教学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在雨天。
当学生们无法出去舞刀弄枪的时候,耕四郎就会以前世上文化课的形式进行教授剑术理论。
文化课,在一些年级较小,心浮气躁的学生眼里,那就是听不明白,只想睡觉的课堂,但这对于成年人心性自制能力极强的杜克来说,却是剑术由量变到质变的学习关键时刻。
实践为基础,理论为指导嘛!
懂得都懂。
馆主耕四郎有一把十分宝贵的名刀,名为“和道一文字”。
这把刀属于大快刀二十一工之一,相当于整个世界最厉害的二十一把名刀,有一把“和道一文字”在馆主耕四郎这里。
而这是整个道场都知道的事情,“和道一文字”平时就摆放在道场,耕四郎很少随身携带。
今天,耕四郎依旧没有携带。
他和往日一样戴着眼镜,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坐在教席上指了指窗外问道:“谁能将雨滴斩断?”
话音一出,学生们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将雨滴斩断,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到!”
“就是就是!”
“刀怎么可能斩断雨滴吗,看都看不见,更别说挥刀斩雨了!”
“......”
杜克沉默不语,细想着耕四郎先生的话,将雨斩断......
就在一众学生交头私语中,望着窗外细雨若有所思的杜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或者说鹤立鸡群。
耕四郎喝了一口茶,笑着指名道姓杜克,问道:“你能将雨滴斩断吗?”
训练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杜克不答,沉思了片刻后反问道:“请问先生,将雨滴斩断是剑术的最高境界吗?”
耕四郎温和道:“最高的境界是将雨滴斩不断。”
“不过,这与现在的你还没有多少关系。杜克,不要好高骛远,切记心浮气躁。”
将雨斩不断?
这话虽然拗口,但杜克却心有所感,又听到耕四郎的劝诫,低头道:“弟子明白,弟子并没有好高骛远,只是想知道外面的天到底有多高,这样才能够有更明确的目标。”
“心中有天天自高,心中无天比天高。”耕四郎缓缓说了一句禅机,又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家不必理会,现在这些对于你们来说都太早了,还是接着我刚才所说,有没有人可以将外面的雨滴斩断呢?”
训练室内的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有人接话。
这时,道场卷王索隆举手大声道:“只要用真刀,以极快的速度随便挥几下就能将雨滴斩断了。”
杜克心中腹诽道,这小子真的是一根筋,剑术理论不适合他。
耕四郎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表情,又问道:“那你能确定用真刀斩断了雨滴吗?”
“......”
索隆沉默不语。
乔顿极富想象力地开口道:“老师,将雨滴斩断以后再用刀身接住,就能确定斩断雨滴了。”
耕四郎笑着摇头:“不对不对。”
训练室内又陷入了一片沉寂,好一会儿,耕四郎才缓缓开口:“斩雨的要领,不在于挥刀速度,也不在于挥刀次数,而在于频率。”
频率?
学生们被耕四郎说的话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所以这云山雾绕的理论课,他们才不喜欢。
杜克咀嚼着“频率”这个词语,望着窗外的雨,绵绵不绝。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厉害的老师好像都有个通病,那就是喜欢打机锋。
话说一半,剩下的你自己去猜,去悟。
能领悟多少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真真的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接着,耕四郎又讲了一些一心流的剑术理念,配上一些生动有趣的例子和故事,但学生们更多的都是集中注意力去听故事了,只有少数几人在专心理解耕四郎讲述的理论知识。
好在杜克拥有更高维度的见识,“更高维度”指的是来自前世,无论是武侠小说还是电视电影,要说剑术理念他能说出一大堆,但大多数都经不起推敲,也无法给予杜克帮助。
不过频率......
杜克望着窗外的雨滴出神,在耕四郎授课结束离开后,杜克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低头沉思许久,训练室内其他人的嬉笑打闹声自然地被他排出了耳外,在“滴答、滴答”的雨滴声中,他好似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让他很迷糊,又很清晰,他能清晰听到其他人的玩闹之声,又能在之中准确地听到雨滴落下的声音。
“滴答...”
“滴答...”
忽然,杜克好似明悟了一般,他猛地站起身,将他周围的拉杰夫、乔顿和雷曼吓了一大跳。
杜克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德鲁的面前,说道:“德鲁先生,借您太刀一用。”
德鲁见杜克眼神清澈,语气坚定,也没有问要太刀做什么,就直接将太刀连鞘都递给了杜克。
杜克接过太刀,稳步走到屋檐下,一滴一滴的雨珠沿着屋檐青瓦落下。
杜克缓缓抽出太刀,锃亮的刀身映照出杜克的半边面容,在冷光下显得格外帅气。
这是一把没有开口的太刀,但无碍,对杜克来说只要是刀就行了。
训练室的人们此时都停止了嬉戏打闹,全都屏息凝神看着杜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雷曼撇撇嘴,他爹的太刀平时连碰都不让他碰,结果杜克说借就借走了。
杜克闭上双眼,深呼吸,在“滴答、滴答”如时间似雨中,他猛然睁眼,一刀挥斩而出。
他挥刀的速度并不快,但在一刀挥出之时,正好一滴雨落在他刀弧的地方,紧接着就被杜克斩断。
小小的一滴雨化作了两半,在空中散开。
杜克笑了,将太刀在身上擦干,收入鞘中。
“啪啪啪!”
德鲁拍手鼓掌道:“杜克,你果然天赋很高!不过切记好高骛远,心浮气躁!”
杜克归还太刀,谦逊道:“弟子明白。”
其他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德鲁先生为什么要鼓掌,只有索隆、雷曼、拉杰夫和乔顿四人若有所思。
......
“斩雨滴,斩雨滴!”
回去的路上,乔顿一脚又一脚的踩着水坑,口中念叨着斩雨滴。
拉杰夫在一旁没好气道:“溅到我身上了。你都十八岁了,怎么还喜欢玩这些,是不是吃了恶魔果实以后心智都发生了变化?”
“才不是!”乔顿摆出了大人模样,疑惑道,“杜克先生,你刚才是斩断雨滴了吗?”
杜克点点头,没有多言。
拉杰夫早有预料,此时再也忍不住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
杜克摇摇头:“不能,说了就不灵了,你们得自己悟。”
“......”
在道场后山,索隆的房子旁,又多了三间房屋。
这是杜克三人盖的,道场里的人也有帮忙。
傍晚,阴绵的雨停了,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万籁俱静。
索隆头一次主动来找杜克,刚好是吃晚饭时间,杜克便邀请索隆和他们三人一起用餐。
索隆来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想问杜克,今天耕四郎老师说的斩雨滴到底是什么意思。
杜克的回答还是一样,不能说,得自悟。
这把索隆气的,连吃了三大碗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