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院的院士正在打瞌睡,忽的听到有人高呼,迈着官步来到赵明诚跟前。
“不准提前交卷。”
“考场内考试期间不许大声喧哗。”
“你看不到应试规定吗?”这院士指着悬挂在院子最中间四面都镌刻着的木牌。
赵明诚果然见不许提前立场的条目,不再做声。
“给我好好坐着。”
这人生的高大魁梧,连声呵斥,口水渣子落在了赵明诚脸上。
等到铜锣响了,这院士又过来收卷,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吏,一过来却见赵明诚又睡在了小隔间里。
他看了看这试卷的落款,笑道,“赵明诚,我记住你了,希望本年揭榜,我可以看到你的名字。”
考官拿走了卷子,赵明诚接下来还有一天半的考试,但是提前交卷这个举动,已经让在场秀才们羡慕不已。
一结束考试,众秀才围了上来,“赵明诚,你怎么答的这么快,是不是没写全?”
“赵明诚,你莫不是提前就知道考试要考什么?否则何以答得这么快。”
赵明诚微微皱眉,“我就是昨天睡的好,所以提前答完了。”
众人在无奈中退下,也有人以赵明诚为榜样,学习他那无所畏惧的心态,干脆也倒头睡了。
只是赵明诚不知道的是,蔡攸和他一个考场院子里。他一直记得父亲蔡京的教导,考试期间,一定不要说话,说了话那就是破了功。
为了高中考成进士,蔡攸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他如此低调,以至于众人都忘记了今次还有蔡攸一同前来科考。
蔡攸见赵明诚这么早就答完卷子,以之为怪,便想:‘这小子是不是作弊了……’
接下来的考试,蔡攸答题还要时不时看看赵明诚的状态。
虽然后续赵明诚并未提前交卷,可是他每场考试中途都去茅厕蹲,蔡攸便把这些小事都记在心上。
铜锣一响,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众秀才皆散。
赵存诚和赵思诚在门口等得赵明诚出来,三人坐在一辆马车里,赵思诚道,“我听王棣说,你那个院子里有人考经义的时候率先答完了题。不知是什么人这么嚣张?”
“提前交卷很嚣张吗?”赵明诚那个时代几乎每周都要考试,同学们那都是一言不合就提前交卷,潇洒离场。
赵存诚道,“科考,提前交卷违反规定,是要被院士记录在案的。”
“不是吧,这么严重!”
“不会是你提前交卷了吧?”赵思诚看赵明诚神情不太对。
赵明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怎么可能是我呢?我哪来的自信提前交卷啊。话说被院士记录在案,到时候会影响榜上排名吗?”
赵思诚道,“不知道,我所听说古来提前交卷的也没有几人,也只有苏公这么做过。”
赵明诚心道:不是吧。宋人有时候很小心眼,会专门一些小事情上做文章,如果有人因为见到自己提前交卷,觉得自己对科考不敬,对官员不敬,那不就影响自己的评分了吗?
进士也分等级,若是考得高,到时候安排官职就方便。考个第六等,去开封府当小吏人家都不要。
赵明诚坐在马车上,想着自己恐怕要再来三年了。
啃老就啃老吧,现在他只希望二哥最好也没中,这样还能有个人和他做个伴。
赵思诚见到赵明诚一脸不怀好意,“你小子憋什么坏呢。”
“我在想我们考完试了,妈今天在家准备了什么饭给我们吃?”
“估计是叫了醉春楼的醉鸭过来,之前我考完科考,妈都是这么做的。”赵存诚道。
赵思诚和赵明诚异口同声道,“还是大哥有经验。”
“你们两个,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
却说蔡攸回到了家里,对着蔡京说了赵明诚在考场上的奇怪举动。
“爹,这赵明诚可不是好东西,我怀疑他在考场上作弊。”
蔡京怒道,“胡闹!你分明是嫉妒人家。”
蔡攸绷着脸,“可是他不是提前交卷,就是在那蹲厕所,好似真的提前知道科考考什么。”
蔡京捻着胡须,曾布好像很看好赵挺之,听说接下来还要对他委以重任。
赵挺之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真要照顾小儿子,肯定是给本次主持科举的人打声招呼就是了,何必弄什么作弊的事情。
蔡京转头再看蔡攸,见这小子眉眼修长,眉尾开散似一个扫把,一脸狼顾之相。
这小子心术不正啊。
“没有这样的事,那赵家的小儿子老是蹲厕所估计是吃坏了东西拉肚子,至于提前交卷,也可能是什么都写不出来。你以后还是把心思用在该用的地方。”
蔡攸听了泄气,只好作罢。
“对了,我告诉你的事,你都认认真真做到了?”
“做到了,孩儿一直敛息屏神,考试期间一直没有和其他秀才说过话,直到回了家见到父亲。”
“好,你能做到这一点,绝不会考的差的。”
蔡攸追上去问,“爹爹,闭口不言这是什么密宗技法吗?”
蔡京摇摇头,“不是,是我当初三次科考应试的经验罢了。你如今苦读数载,也算是辛苦了,晚间叫厨子给你做一道东坡肉。”
“谢谢爹。”
……
月余,汴京城门前揭汴京解试榜单之日到了。
【宋朝科举需要依次通过解试,省试,殿试三级考试。州县解试的通过的人称之为举人,第一名为解元。】
揭榜之日,足以和过年相提并论。
天才刚刚亮,就已经有大批量的王孙公子、富翁员外驱车来到了皇宫门前看榜示。
金榜题名时,也是洞房花烛夜。
考中进士,基本上意味着此后飞黄腾达了,所以上至宰相,下至富商员外都会派人来看榜,以为自己的女儿挑选佳婿。
自唐至宋,这一个习俗一直流传下来。
这一天上朝,赵挺之多少有些担心,存诚准备了这么久,若是这次再不中,那恐怕要备受打击了。
朝堂上正在商讨西夏军事。
哲宗见赵挺之一直心不在焉,便问,“赵相公,关公身在曹营心在汉,只是不知你的心在哪里啊?”
赵挺之回过神来,“犬子三人皆应试解试,故老臣心在此次贡生名单之上。”
哲宗笑道,“我记得上次写《春日》的那位,是叫明诚。”
“正是。”
“朕虽然未观此次举人名单全榜,可是今早吏部早早呈上了今岁汴京州试名单前三人,你的小儿子明诚,可是榜首,为汴京解元。”赵煦满面红光,谈起赵明诚,他显得异常高兴。“朕终于有机会见见这赵明诚了。”
此言一出,那是震惊满朝。
“挺之的小儿子,不就是十七岁的那个。”
“十七举汴京解元,我大宋少有。”
“当年苏东坡应试,也二十有一了啊。苏相公【苏辙】应试也十九了啊。”
“是啊,未免太年轻了。”
“少年奇才啊。”
满朝文官议论不休,赵挺之听着都不好意思了。
得子如此,父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