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微妙的暗紫色渐渐从天际漫来,流入西天辉煌的落霞中。
米特看了看桌上的饭,又看了看墙壁上的表,轻轻了叹了一口气。
从定下约定的那天开始,已经过去六天了,小杰竟然还没有放弃,实在是太倔强了。
“别等了,吃饭吧,那孩子估计很晚才会回来。”马小忠掀开了砂锅,“等他回来,我再给他做新的好了,不能让他吃凉的。”
看过动漫的他知道,小杰那孩子犟得跟头牛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在猎人考试时,即使被秃头忍者半藏以斩断手臂威逼,他也没有喊过投降,真是叫人拿他没有办法。
米特闭起眼睛,轻“哼”了一声,气呼呼地道:“既然他没有按照约定回来吃晚饭,那就不要吃,饿着好了。老公,你不许给他做!”
过了这么多天小杰还没有放弃,她的意志也有点动摇。
米特知道,即使留住了小杰的人,也留不住小杰的心。
他和他父亲一样……
……
庭院静悄悄的,仿佛听得见夜是怎样从有蛛网的檐角滑下,落在花砌间纤长飘带似的兰叶上。
鸣虫们扯着嗓子“吱吱”地叫着,仿佛在寂静的夜晚中开办了一场演唱会。
月亮像一只硕大的银盘,射出柔和的水样光泽,为尚未归家的孩子照亮前路。
轻车熟路地爬上二楼的窗台,小杰蹑手蹑脚地掀开小窗。
夜风皱起,窗边的风铃发出“叮叮咚咚”的悦耳响动。
小杰刚想捂住风铃,不让它发出声音,房间里的灯却突然亮了起来,黑暗退散。
“米特阿姨?”小杰惊讶地望着一袭红裙的米特,旋即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我又弄坏了衣服……”
米特阿姨似乎很早就守候在房间里了,让她担心了那么久,小杰心里很过意不去。
“都到了这种程度,你还不放弃?”米特微微攥拳,偏着头,闭着眼睛问。
小杰单手扶膝,目光坚毅,用无比肯定的语气道:“不要,我决不放弃!因为这是约定,我要成为猎人!成为猎人,把爸爸找出来!”
小杰的话令米特动容,她知道这孩子是不会放弃的。
“找到了又怎么样?”米特闭着眼睛,嘴硬道:“当你还是婴儿时,他就抛弃了你……”
说道这里,米特马上停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无形中伤害到了小杰。
“没错,金是猎人,他一直在外面旅行,偶尔才回来一次,所以姐姐一直都很寂寞。”米特准备顺着自己的谎话往下说。
“看到日渐憔悴的姐姐我很心痛,而且我讨厌金的这个职业!猎人到底要做什么啊?竟然要抛弃家庭和亲人!”米特越说情绪越激动。
“而且你为了找他,竟然也要成为猎人……”
在米特的质疑声中,一直低着头的小杰,缓缓开口了:“但是,即使要抛弃自己的孩子也要继续工作,不正说明猎人是很伟大的工作,值得他这样付出吗?”
小杰的话让米特哑口无言,她不明白小杰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是遗传?
“你……果然是他的儿子!”米特攥着拳头,忿忿地转身拉门离开。
门外,马小忠贴着墙而立,双手抱胸。
米特和小杰的谈话,他全都听到了耳朵里。
或许是和他的动物朋友们待久了,马小忠觉得小杰有点儿……冷血。
米特和她的妈妈含辛茹苦地养了小杰十来年,如此深厚的恩情竟无法让他留下来。
换做是他马小忠的话,他宁愿一辈子待在鲸鱼岛陪着爱他的家人,也不会去当什么猎人,更不会去找什么野爹。
关上门,米特一下子扑到马小忠的怀里,梨花带雨地哭泣起来,不一会儿泪水就打湿了马小忠的肩膀,足见米特有多么伤心。
马小忠一手搂着米特丰腴的腰肢,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玉背。
他细声细语地在米特耳边说:“既然孩子想展翅高飞,那咱就放他去吧。放心,有我陪在他身边,一定不会放任小杰成长为他父亲那样的冷血动物。”
……
翌日清晨,银白的曙光渐渐显出绯红,朝霞映在千家万户的窗棂上。
餐桌前,小杰正无精打采地扒拉着碗里的白米汤。
“小忠姨夫,米特阿姨呢?”自从他进入餐厅,就一直没见到米特阿姨,是不是因为昨晚的话生他的气了?
马小忠用鼻子“哼”了一声,道:“可能是被某个小白眼儿狼气到了吧?今天是约定的最后一天,快点吃,吃完赶紧出发了!”
“嘿嘿……”小杰难为情地笑笑,开始大口大口地喝粥。
过了一会儿,餐厅的门打开,米特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长条布袋。
“打开看看吧~”米特将长条布袋放到了小杰面前。
小杰疑惑地解开绳子,发现布袋里竟然一根通体碧绿的鱼竿,有种某名亲切感。
“这是?”
“这根鱼竿是金曾经用过的,如果你还钓不到的话……”米特面露愁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头在滴血。
小杰抱着父亲的鱼竿,开心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米特阿姨,谢谢你,我一定会用它钓起沼泽的主人的!”承诺完,小杰早饭也不吃了,风风火火地跑出了餐厅。
眉头紧锁的米特,脸上忽然浮现一抹释然的表情。
既然他想去,就让他去吧……
“老公,你的猎人考试的申请卡呢?寄给猎人协会了没有?”米特坐在小杰的位置上,一边喝着他剩下的粥,一边问。
马小忠摆了摆手:“还没呢,准备和小杰的申请卡一块寄过去,还可以省下一笔邮费。”
“咱家现在趁那么多钱,还用省区区一笔邮费?”米特记得自己丈夫这一年来赚的钱,够在港口城镇买一栋大别墅的了。
“钱再多也有花完的时候,再说等我走了,酒馆多半就赚不了几个钱了。你们的娘儿几个的吃穿用度都需要钱,我少花一分是一分。”马小忠语重心长地说。
就要离开这个呆了整整三年的温暖小家了,他十分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