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完了功，便有仆人送来热水，牧尘任由他们伺候着擦拭汗水，闭目养神，思索着今后的计划。

忽然间，有仆人急匆匆从屋外走来，仔细一看，原来是管家长青。

牧尘睁眼看去，眉头微皱，“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匆忙。”

长青停下脚步，平稳了呼吸，这才从怀中掏出小木盒子，弯下腰双手伸直，将盒子递了过来。

“这是刚刚九爷送来的银票，总共有千两银子，老爷请看。”

听闻此言，牧尘微微一愣，伸手抓住盒子，用拇指一搓，就将盒子打开。

里面果然躺着几张银票，稍微数数大约便是个千两银子左右的数目。

有些零头出入，倒也差别不大。

“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银票，是他们大院上下，每个月都有的灰色收入，来自于他们大院负责的区域街道，各个商户都会上交一些。

牧尘如今虽说是个捕头，实际却有副总捕头的权力，相应的份子钱自然不少。

淡季能有个两三百两银子，旺季能有个五六百两，算是主要的收入来源。

比起朝廷给的那点俸禄，明显要高出许多。

他如今又要练武功，每日大吃大喝少不了，又要养着一座宅子，还有宅子里的仆人，开销同样不小。

再考虑到合群问题，也就没有拒绝这些钱，只不过这千两银子，确实是有点太多了。

长青站直身子，仔细解释道：“是最近年关将至，街里坊间的商户们，送上来的红包钱。”

“说是红包钱，不过九爷说过，这其实是保护费，每年一次，今年您走马上任，他们给的就多些，所以有千两银子。”

牧尘这才恍然，如今这个世道，官差猛如虎，每个月几十上百两银子，肯定是喂不饱，还得每年交一笔大的，这才能保证安稳无事。

毕竟说到底，捕快实际在朝廷里的地位很低，

每个月拿的俸禄，放小地方还凑合，但放在这南府城内，指不定都不够养活自己。

肯定是要从其他地方捞钱，才能给自己和家人一个体面的生活，不然干嘛要千辛万苦，做这份苦工？

别看捕快平日里，在街头巷尾都很威风，当今这个世道，武林豪侠横行无忌。

一不留神碰到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对朝廷不满，捕头随时都有可能会被砍掉脑袋。

对方把脑袋砍了一走，鬼知道是谁下的手，根本就抓不住。

可想而知，捕快这般职业，风险其实要比寻常高了许多。

风险高自然就得有对应的收益。

这些个所谓的保护费，红包费，就成了这些收益的主要来源。

能在城内开店的商家们，都不缺这点钱，自然也乐意破财免灾，稍微花点小钱保证自己的生意能安稳。

长久下来，所谓的潜规则就这样形成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千两银子确实有点太多。

给普通一家三口来用，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花得了这么多钱。

牧尘思考片刻，从小木盒里取出五百两银票，随后把盒子盖上，交给长青。

“你去把这盒子里的五百两银子，分给院子里的捕快们，就说是我请他们喝茶。”

长青下意识接过木盒子，面色不由的一惊，“老爷，这五百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往日里为了收拢人心，让下面的人能安心干活，牧尘往往都会把自己的这部分灰色收入分出去一部分。

三百两银子分出去一百两，五百两银子分出去两百两，都是司空见惯之事。

但这五百两银子，确实是史无前例的分润了。

牧尘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长青。

“你还心疼起我的钱来了？这天上掉下来的钱，拿着本来就烫手，留下够用的便可，其他的散出去就散出去了。”

摇摇头，牧尘面色淡然的道：“不过是一些黄白之物，囤积在仓库里，那就什么用都没有，还不如给下面的人补贴家用。”

长青听的一愣一愣，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还真没见过能够视金钱如粪土的大老爷，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弯下腰来，憋出一句：

“老爷大气！”

牧尘无所谓的挥挥手，就要让这老管家下去办事，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

“对了，你把这些钱给小九的时候，跟他说一声，让下面干活的伙计们，手脚都给我干净一点。”

“既然拿了人家的钱，那就要做好该做的事，那些个街头巷尾的地痞流氓，我看他们不顺眼好久，是时候该整治整治了！”

“以后不要让我看到，还有人敲诈勒索那些商户，否则我拿他们试问！”

说到最后，牧尘眼神一冷，想起自己曾经在县城里的日子，他和家人没少被人坑过。

长青浑身一僵，只感觉自己仿佛被猛兽盯上，额头冷汗直流，赶紧深深的弯下腰来，“老奴明白！”

点点头，牧尘缓缓闭上双眼，又挥了挥手，长青这才恭敬地行礼离开。

等到老管家的脚步声离开小院，牧尘双眼微微睁开，露出一条缝隙，闪过一丝精芒。

经过今天这一番敲打，想必这长青应该能安稳上一段时间了。

夏大人安排的人，确实忠诚肯干，这长青自从他入住以来，就没有贪过府内的一两银子，所有事都安排的极为妥当，可以说是相当靠谱能干了。

但人非完人，这长青同样如此，没有拿府内的银子，不代表还没有外面的人递过来的银子。

如今牧尘正当火红之时，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拜访，不知道多少人想扯点关系。

长青每每和这些人打交道，怎么可能会没捞到半点好处？

更别提牧尘常年隐居院子里，下面的捕快见的最多的是小九，第二多的便是这长青老管家！

这其中又会有多少好处？不言而喻。

今日这一番话，便是牧尘偶然得知长青儿子前两天刚娶了媳妇，还买了一处城中小宅子，花费数百两银子毫不手软才临时起意，敲山震虎。

若不必要，像这样忠诚能干之人，牧尘确实不想对其动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