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后的神将,周身的光华渐渐散去,五官也变的清晰起来,居然长得真跟甲丑很相似,只是两只眼睛奇大,目光像探照灯一般射向李天畤二人,继而迈开大步走来,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响。
“鼠辈,无端毁我奴仆是何道理?”
“奴仆?”麒麟兽哈哈大笑,发出犹如惊雷一般的声响,不经意间,它的身躯再度暴涨,居然也有数丈高,犹如远古猛犸一般,“拘些孤魂野鬼充当门面,也敢妄自尊大?你又是哪里蹦出来的杂毛?监视我等行踪有何目的?”
这是李天畤第一次见到麒麟兽变成如此硕大的身躯,只见其浑身一摇,周身鳞甲的缝隙处腾起黑色的火焰,火焰迎风便长,汇聚成巨大的黑色火球,杀气腾腾,那种难以抗拒的灼烧直透灵魂,即便是李天畤的元力深厚,也无法靠的太近,不由的心中惊骇,之前与这厮打过无数次,还真没想到此物一直留有压箱底的手段。
“放肆!”对面的神将暴怒,一举手中的开山大斧还待要说两句狠话,却不料麒麟兽低吼一声,前掌一巴掌已经糊了上去,嘭的一声巨响,银甲巨人匆忙将以斧招架,却连人带斧飞了出去。
以李天畤的目力也吓了一跳,麒麟兽似乎动用了空间神通,才见这厮微微提起前掌,下一刻便已经击打在神将的身躯上,而且力道奇大,三丈多高的身躯飞出去,划出一道奇怪的弧线煞是好看。
其实令李天畤惊骇的不是麒麟兽的深藏不露,而是空间神通,以前他跟这厮搏杀的时候,只见过对方的一种空间战法,就是神鬼莫测的禁锢对手的活动空间,继而给予击杀,还从未见过作为主动攻击的空间手段,这看上去更为犀利,这与李天畤幻杀完全不同。
前者是运用的是空间规则,后者完全依仗速度,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如果没猜错的话,麒麟兽在很小的范围内折叠了空间,或者更确切的说是瞬间抽离了隔在两者间数米距离的空间,并且这种抽离带有巨大的指向力,从而使麒麟兽的击打极为有力。
貌似随便的一巴掌便可看出麒麟兽对空间规则运用的熟练程度,李天畤瞠目结舌,感觉这厮的演戏程度比空间术也差不了多少。
嗷!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飞出去的银甲神将又飞了回来,恶狠狠的直奔麒麟兽,在半空中高高扬起的巨斧已经无声无息的挥下,泼洒出一片森冷的寒光,嘭的一声巨响,麒麟兽的前掌又击打神将的身躯上,于是神将的身躯飞出去的更快,也更远,轰隆一声砸在远处的丛林中。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李天畤灌注元气,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了麒麟兽二次攻击的经过,被再度惊到了,这厮不但能小范围抽离空间,而且还能强行挤入一块不大的空间,神将的巨斧攻击在先,势大力沉,挨打的时候,那巨斧居然离着麒麟兽还有半米远,距离没有缩短,反而在拉长,这太不可思议了。
等银甲巨人第三次冲过来,麒麟兽便不客气了,厚厚的巨掌忽然露出形如弯刀般的爪尖,噗嗤一声直接插进了神将的胸膛中,神将巨大的身躯居然生生被定在了半空中,若非亲眼目睹,很难相信这样一幅画面,高举着巨斧的巨人像是被粘在了麒麟兽微微抬起的前掌上,说不出的诡异。
神将银色的盔甲自胸前的伤口处开始龟裂,迅速向周身蔓延,裂缝中渗出黑色而黏稠的血液,一滴滴的掉落地面,发出嗤嗤的声响,貌似有着极强的毒性和腐蚀性,裂缝也越来越大,由线到面,最后轰然崩碎,露出其中黑色的躯体。
忽然,巨人的身躯开始扭曲,就像遇到高温瞬间润滑的巧克力一般没有了任何形状,一团光球脱体而出,黑色的实质,白色的光环,像极了曾经见过的日全食,嗖的一声飞向远方,径直没入了达腊山中。
而麒麟兽的前掌只剩下一丛黑扑扑的灰烬,它那如弯刀一般的四个爪尖已经消失不见,眼神中露出十分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不拿下这巨人?”
“我拿不住,倒是小瞧了这东西。”麒麟兽的声音有些干涩,李天畤这才发现,对方的右前掌好像受伤了,掌缘开始呈现灰败色,就如肉身之躯开始腐烂的伤口一般,一股黑色火焰腾起,开始灼烧伤口,大团烟气冒出,发出极为难闻的腥臭味道。
“你的伤怎么样?这大家伙怎么会伤到你的元神?”
“些许小伤无足挂齿,只是此物的神通极为古怪,你不觉得这玩儿意很眼熟么?”
“不错,有点像那甲丑,难道也是我那甲子班队中的神将?”
“它的皮囊是,但里面已经黑透了。”
“这话怎么说?”李天畤震惊,而且心里极不舒服,不知道曾经的战神殿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多的银甲武士出现在凡世间?按照麒麟兽的说法,这位银甲武士岂不是也陨落了么?
“魂魄组成了它的血肉,魂晶形成了新的灵魂,这是一种极为高超的邪门手法,施法者拘来无数灵魂阻止其转世,继而养魂杀魄,提炼魂晶,最后寻找合适的身躯重塑新魂,果然够变态。
“不过这个灵魂的神智很弱,却充满了邪恶。七炎之主,咱们可要小心了,刚才的家伙不过是一介喽啰,它背后的家伙才真正强悍之极。”
“比起那魔渊魔王怎样?”
“只高不低,就是不清楚此物是不是也被困住了,否则你我最好打道回府。”
“既然来了,哪有转身就跑的道理,堂堂的麒麟兽神尊莫非也有胆怯害怕的时候?”李天畤皱起了眉头,比魔王还要强,那是什么概念?但打道回府是绝不可能的,小宋和鬃鼠下落不明,至少要查清楚再说,只是困难和风险要比想象中陡然增大了不少。
“呵呵,你莫要激我,明知打不过还要冲上去,这跟送死有何区别?”麒麟兽说着话,身形迅速缩前掌的伤势似乎也已治愈,它突然或作一道黑烟直接没入李天畤的印堂中,“不走也可以,接下来全靠你啦。”
如此王八蛋?惹了一屁股骚,自己躲起来了?李天畤愕然,想想也好笑,老子一旦有个闪失,除了镇魔塔,你还能往哪里跑?
那怪物逃走后,似乎并不急着来报复,远处的山间安静异常,再看看四周,早已漆黑如墨,夜空中的繁星好像突然间躲了起来,就连那农户中唯一的灯光也消失不见,既然打了那怪物,肯定招惹了此间可怕的存在,眼下更不能上山,只能在这小村中凑合一晚,正好巩固一下境界,只是这一晚能不能安宁的了也在两可之间。
拿定主意,李天畤信步沿水田边的小路前行,没走多久,便看见前方田埂下出现了一个白花花的东西,好似刚刚才有,很是突兀,他不由的再度提气凝神,手臂上暗金色的短刀喷吐着光芒,此刻却方便了照明。
那是一具的男尸,被浸泡的雪白之极,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异常阴森,男尸差不多三十岁出头,面庞方正,五官安详,只是睁着的双目,怎么看怎么别扭,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那眼睛似乎同样在看着李天畤,明明双目无神,怎么会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怪事!
李天畤揉揉眼睛再看,恐怖的是那尸体似乎也眨了一下眼,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总之在他的感觉中真的动了一下。李天畤干脆蹲下身,催动元气,运足目力,试图从尸体已经扩散的瞳孔中找出点什么,枯死的瞳孔深处好像有了变化,在李天畤的视线里渐渐的放大,很快就漫无天际,代表着死亡的灰败无处不在,但很快便渐渐有了光彩。
前面,似乎是漫天的黄沙,狂风在肆虐着周围所能看到的一切,脚下是粗糙的砾石,远处模糊而巍峨的群山连绵起伏,这个画面怎会如此的熟悉?李天畤的脑海只是微不可查的波动了一下,便再次陷入到画面中。
前方有人在奔跑,朝着那朝阳升起的地方,一共四个人,不对,是五个!其中一个人还背着一名老者,黄沙淡去后,可以清晰的看见这四个人的背影,统一的藏青色服装,还有老式的贝雷帽,但都已破旧不堪,每个人都挎着武器和水壶,仿若是经历了长途跋涉,他们是士兵?特战队?执行任务中?
奔跑的年轻人已经精疲力尽,有的还带着伤,那老者奄奄一息,头颅歪歪斜斜,眼看要撑不住了。李天畤的心跳陡然加快,他一下子又找回了被差点遗忘了的过去,那个曾让人痛苦不堪的梦境,二十多年前,遥远的西部边境,无数个场景忽然喷涌出来,瞬间填满了整个脑海,李天畤很想正面看一下这些人的面孔,犹豫中又有些担心。
“莫要看他,山中的妖孽正在通过这死人看着你。”神识中忽然传来麒麟兽的提醒,却犹如深山老庙里的洪钟,震的李天畤耳鼓发麻,眼前的画面如雪崩一般的变成了粉末,而脑海中纷乱的场景也统统化作青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