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意外，我会死在二十岁。

“锵——”

一柄玄铁长剑被击飞，在半空中旋转两圈后最终落在了一处草坪上。

一名青衫少年酿酿跄跄地后退，最后落坐在草地上。

少年其身材颀长，五官俊美出尘，一袭黑发落在肩边，修长的睫毛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

李知恩失魂落魄地瞥了一眼插在身边的长剑，长叹了口气，就像是失了志似的。

“师父，还是算了吧，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撑过你第三剑了。”

李知恩无力地瘫倒在地，浑身软趴趴的，就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

站在不远处的老者持剑凌然地站在风中，一袭白发随风飘荡，举手投足间无不展露着仙风道骨的仙人之姿。

李忘忧抬起手抚摸着白髯，淡淡道：“剑道长河，源远流长。其中的奥妙又岂非短时间能够掌握熟练的？剑术之道当精益求精，切忌懈怠松懈。”

李知恩闻言有些语塞，撇了撇嘴，不屑道：“师父，我都快要十八岁了，可我从六岁就开始练剑了，我可能是真的没天赋，从来就没从你那手上撑过三招。”

“而且您也说了，我命中有劫，活不过二十岁，那还练剑干什么？”

李知恩从小就是孤儿，被李忘忧捡到后扶养长大，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向李忘忧学习剑道了。

他自认为时间不会辜负勤奋之人，可是很遗憾，在十二岁向师父斩出第二剑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境了。

不是他不会，而是师父根本不给机会，一点都没留手，完全把李知恩当仇人打。

李忘忧曾不止一次的向李知恩谈起他之前闯荡江湖，游历四方的经历。

江南烟雨醉红尘，幽冥鬼府斩阎罗，西域神州万剑起，天地俯仰皆任我。

听得李知恩是热血沸腾，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山历练，看看这山河人间。

李知恩从出生起就一直待在清风道观，从未离开过云虚山，不是他耐得住性子，而是师父不允许。

师父告诉李知恩，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妖物横行，鬼怪纵横，正魔两道对峙千年，稍不注意就会命丧黄泉。

若自己不努力提升实力，出去也只是死路一条。

走半路遇到山贼打劫都可能小命不保。

“你不是还有梦想嘛，你不是还想出去看山河人间吗？”

李忘忧将剑合鞘，缓缓道。

“现在不想了，就我这剑术出去也是送死，剩下两年我估计也没有什么造诣，还不如享受一下人生，安乐死算了。”

李咸鱼躺在草地上都懒得翻身，悠悠道：“师父，明天我就不起床练剑了，我想多睡一会。”

李知恩清晨卯时，天还未亮就起床练剑，精益求精，闻鸡起舞。

一心提升剑术造诣，从未偷懒松懈。

现实却是很残酷，不给他留一点余地。

如今的他也想试试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

李忘忧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躺在草坪上如咸鱼一般的李知恩，过了好一会像是想通了什么，长叹了口气，缓缓道。

“好吧，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要你练习剑术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收回了目光，俯首望向了天中，补充道：“你不能离开云虚山。”

李知恩躺在原地，手扶着额头，遮住了眸子，没有回应。

或许是太累了，长达十二年的练习终究还得划伤了句号。

剩下两年的时间也要好好享受，不然也太遗憾了。

次日，清晨，天刚破晓。

辰时，李知恩就自然睡醒，也就比平日晚了一个时辰。

但李知恩却感觉睡的非常舒畅，从来没有过如此感觉。

离开屋舍，李知恩长吸了口气冷气，心中一阵清爽。

迈着闲庭信步，李知恩朝院外走去，按照往日的习惯，此时的李忘忧应该在别院练剑，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

此时已是秋分，枯黄的秋叶随着山风飘落，从身边擦肩而过。

缓缓抬起头，感受着初晨的清风，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和清风融为一体了似的。

这是李知恩自出生以来就没有过的感觉。

李知恩喃喃自语道：“如此境意，真适合练剑。”

清风掠过耳畔，拂起几缕发丝随风而动。

李知恩在原地愣了几秒，离开了院子。

来到山顶。

会当凌绝顶。

李知恩坐在一处空地上。

望下山下那一座座小山。

一览众山小。

师父一直叮嘱自己，不让自己下山，一个问题一直缠绕在心头。

“山下真的那么危险？”

什么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当真如此凶险?

李知恩也没有亲眼见证过，仅仅只是听得李忘忧的一面之词。

在山顶上久坐，心里不由得有些郁闷，便起身离开了。

李知恩来了闲情雅致，又想听听师父讲述他在外面闯荡江湖的故事了。

也不怕打扰到他练剑，因为李忘忧每次向自己讲述他的故事的时候也乐在其中。

来到李忘忧的庭院，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垂老的枯黄的柳树，上面贴着一些李知恩看不懂的道家符箓，地上满是败叶。

左右顾盼，院子内空无一人，只有在些还飘在半空中的落叶。

庭院内呈现出一片凄凉的景象。

李知恩愕然地挠了挠头，自己和师父生活了十八年，从来没听说过师父居然会睡过头。

“不能和自己一样睡懒觉吧。”

李知恩迟疑了片刻，迈着步伐前往了师父休息的卧房。

推开卧房的木门，里面空空如也。

缓缓走到了一张木桌前，上面摆者一张竹纸。

“为师有要事要下山一趟，此去少则十日，多则一月。你也不用再练剑了，好好照顾好自己，但一定不要下山——李忘忧”

师父外出的情况并不少见，但一出去就起步十天，李知恩还从未见过。

“可能师父真的有什么事吧。”

李知恩将竹纸收起，放进了抽屉中。

今天不练剑，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

落日余晖渲染了半边的天穹，血红中夹杂着浪漫，红晕斜射，穿透云层，照进窗户，洒在了李知恩的精致的面庞上，染起一抹艳红。

李知恩悠哉地躺在卧房里看着书，这是师父亲自己编写的，据说摄入了亲生经历。

书名叫《绝世剑神》。

李知恩很爱看，百读不腻。

就在这时，庭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声音有些嘶哑，凄凉，但因为清风道观里仅仅只有李知恩一人，所以听得很清楚。

李知恩疑惑地走出了师父的卧房，走到庭院外。

发现门口站着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见到李知恩连忙弯下腰，凑到他面前，轻轻扯动李知恩的衣角。

声音嘶哑，哀求道：“求求小道长您救救我女儿吧！”

李知恩愣了愣，疑声道：“大娘来此，意欲何为？”

“小道长您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老妇人失声痛哭。

“大娘我们先进去慢慢说，可好？”

双手自然委婉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老妇人含着泪光的眸子中忽然快速扫荡了整个庭院一眼，“不了不了，就在这说吧。”

就像是庭院内有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李知恩知道拗不过老人，于是便没有再说什么。

“好，大娘您说吧，我听着。”

李知恩点了点头，很懂礼数的弯下腰，凑到老妇人身前。

老妇人擦了把脸上的泪痕，抽泣道：“在很久以前我们村头的山边就出现了一只黑山老鬼，经常来干扰我们的生活，然后我们和它达成约定，每个月给它祭祀鸡鸭鱼，这才罢休。”

“可如今它却出尔反尔，将我们村里的年轻女子都给拐走了，听我们那的道长所说，那只黑山老鬼应该是要进行血之祭祀，具体是干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的女儿就被拐走了，求小道长下山除妖，我们一定会给你报酬的。”

在这妖物横行，鬼怪纵横的世界，那些落单的小村镇很容易被妖鬼骚扰，那些道士也都是拿钱办事，不会顾及他们的死活。

但一些妖鬼也算有些智慧，知道大方面屠村会遭到朝廷清理，所以也不会为了道行连命都不要了。

但悄悄地顺几个女人还是没问题的，毕竟也闹不出什么事情。

顶多请些道士来给它们送经验而已。

在几个月前李知恩就在师父那听说过山下有只鬼怪经常骚扰村镇，而且非常聪明，李忘忧去了，它就躲在山里不出来。

李忘忧一走，就出来继续嚣张跋扈，肆意妄为。

拿它根本没办法。

而如今这黑山老鬼又开始活跃起来，师父很有可能是下山斩鬼去了。

但也说不准，如果师父真去除鬼了，眼前这老妇人就不会来求自己下山除鬼了。

李知恩摸了摸下巴，那只黑山老鬼应该要通过祭祀来提升自己的道行，应该是想占山为王，成为一方鬼王。

而自己的实力却微乎其微，跟本不可能打得过，去了也是送死，只能让高深莫测的师父去。

可如今的问题是师父有事下山了，整个清风道观就只有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