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居巷一所四进宅院大堂内,一袭水蓝锦袍,手持水灵气浓郁戒尺法器的刘管事。
神情拘谨半弓着身子,献媚的看着随意坐在主位的青年公子。
“哦?西北角槐树巷模样倾城的年轻女修?”刘祁身着淡青对襟云袍,蚕丝金线顺着袖口直至衣领,单手端着白玉琉璃茶盏。
右手食指佩一枚碧玉扳指,露出一副感兴趣的神色,寒星般的眸子微眯,笑道,“那刘管事接下来要如何做?”
“自然是绑回来给公子做个丫鬟,像公子这般天骄怎能没个身边人伺候着。”刘管事面上愈发献媚,说不出的猥琐。
“啪。”
石灰粘结石板的地面,白玉琉璃茶盏摔得粉碎,刘祁剑眉倒竖,怒喝道:“整日就知道做这些个蝇营狗苟之事,我刘家养你这些年,就为了让你劫掠良家?
正事一点进展也无,便想出这么个法子讨本公子欢心,真忘了你是怎么有的这青城大好基业?你姓刘,映月宗刘氏家仆!”
刘管事“扑通”跪倒在地,“少爷,小的一直以来不忘老爷和您培养之恩,哪里敢有这么多花花肠子,那南家余孽绝对逃不出青城,少爷您放心!”
“哼,不过是让你寻个人,还能出这么大篓子,几十个炼气期,找不到个半大丫头。”
“小的实在有愧于公子,还请公子责罚,小的实在是忠心耿耿啊。”刘管事不停磕头。
刘祁怒色一收,转而感伤道:“刘叔,说起来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本不该如此对你,不过南家一事牵扯甚大,实在容不得半点马虎,这点你莫要怪我。”
“小的惶恐,公子您再给我半个月时间,小的一定把这丫头揪出来。”刘管事面上涕泗横流。
“起来吧。”刘祁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且附耳过来。”
刘管事利索爬起来,不忘用袖口抹一把面上眼泪,诚惶诚恐靠上前去。
半晌,刘管事手中多出一副女子画像。
“明白,小的这就去做。”说罢便要弓身退出正堂。
“慢着”,刘祁不咸不淡吐出两字,随意扫向门口站岗二人,“这件事是映月宗机密,刘叔你可明白?”
刘管事不语,面上狠辣一闪而逝,猛地后退两步,手中戒尺捅进站岗跟班心口。
“刘……刘爷,您不能这样啊。”另一个跟班,眼神惶恐,脚下蹭蹭后撤。
戒尺波光一闪,刘管事右手轻挥,一道淡清灵气凭空斩出,瞬间划过跟班脖颈,人头落地。
灵气离体,炼气后期。
“啪啪。”刘公子双掌轻合。
不过一息,两个黑衣蒙面人从房顶跃下。
“此二人日后凭你调遣,半月内,本公子一定要见到她的人头,三位炼气后期,希望刘叔不要让侄儿失望。”
刘祁起身便走,刚要跨过门槛,似乎想起了什么,侧头笑道:“对了,往后刘叔家那两个小子便跟在我身边吧,若是事成,刘家便列入刘氏旁支。”
“谢少爷大恩。”刘管事匍匐在地喜极而泣,直到刘祁身影消失也不曾起身。
刘氏作为映月宗三脉之一,虽不及宗主林家,在西辞郡也是数得着的,一位金丹长老,门下十多位筑基修士,放在哪里都是庞然大物。
本身刘管事还心中担忧,事后刘氏卸磨杀驴,但刘祁最后几句话真正让他放下心来。
能跟在刘氏大公子身旁,日后就算用丹药堆也能堆出俩筑基修士,再列入旁系,起码能保刘家百年无忧。
更何况他本身便是刘氏家主近仆,靠着一手不错的敛财能力,深得刘家主信任。
直到膝盖酸麻方才起身,满脸喜庆高声道:“来人!”
十多个炼气期修士走进院子。
吩咐几人将尸体清理干净,再给二人每家两枚中品灵石,并且此二人免收三年例钱。
这一番操作下来,即笼络了人心,又将二人身亡之事推到了刘祁身上。
这年头,除非是那些刀尖舔血的亡命徒,两枚中品灵石和三年例钱,足够寻常人家多熬几个冬天。
“吩咐你们手底下的各个帮派,找几个画师,将这幅画贴满大街小巷,悬赏五枚中品灵石。”
略微沉思,再次开口道:“挨家挨户询问,凡是城中半年内租住的女子,统统记录下来,挨个筛查。”
……
是夜,槐树巷,徐家院内。
“来来来大家互相认识一下,这位是张彬,近几年虽然接触不多,但小时候可是一起掏鸟窝的兄弟。”
徐胖子揽着陆韵肩膀笑道。
蔡三和王妍儿之事便是他告诉的张彬,近几年就是因为看不惯这二人,才没怎么同张彬来往,不过年初那阵张彬托他调查两人私情。
真相告诉他之后,整日闷闷不乐,平日里也不与人聊天,到现在性格竟然变得有点认不出了。
心中唏嘘,那天得知二人死去的消息告诉他,本以为他会有种大仇得报的痛快,没想到反应很是平淡。
如今也算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这位是吕楠,炼气四品,擅使剑法。”
陆韵点头笑笑,“白日里与吕姑娘见过。”
举起酒碗一饮而尽,他独自喝的低度酒,那种高度酒估计喝不了二两。
吕楠也轻轻点头回礼,以茶代酒,怀里始终抱着那柄白色云鲤长剑。
“这两位陈红,谢冬,是咱槐树巷为数不多的修士情侣,善合击之术,不弱于一般炼气四层。”
陈红是个娃娃脸姑娘,样貌普通,脸上带着几分隐藏极好的倨傲,谢冬倒是仪表堂堂,不过脚下虚浮,像是经常研习男女之术。
陆韵再次敬酒,陈红谢冬同样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哈哈,这位张兄弟放心便是,在这槐树巷有咱们几个,就算一些小帮派也轻易动不得。”那谢冬爽朗道。
陆韵轻轻应和,心中却吐槽,徐尥这是多怕死,租客全是身手不弱之人。
“这酒当真不错,改日喝完定要上门叨扰张兄弟。”谢冬打个酒嗝,右手搂着陈红,眼睛却偷偷瞥一眼吕楠。
看在眼里,陆韵并不多话,哪个少年不多情,男人本色罢了。本以为此次过来会遭人刁难,没想到这蒸馏酒酒还替自己挡了一事。
毕竟在他们眼里,陆韵还是个没去过翠湖山的炼气二层。嗯——勉强算是后勤修士?
徐胖子端碗敲敲桌面,示意众人一起喝一个,乐呵道:“咱这小团队就算是成了,都吃菜尝尝我手艺。”
酒过三巡,徐胖子话越来越密。
两个女子和陆韵话不多,倒是谢冬挺合徐胖子胃口,什么话头都能接上几句。
“姓刘的真不是个东西,这月例钱一涨,又要骗一批人进山挖矿,虽说每月都有银钱寄回,但一年到头不着家,谁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徐兄怎么突然提到姓刘的和采矿上了?”谢冬目光迷离接话道,直愣愣看着对面徐尥,身侧的吕楠。
吕楠明显眉头微皱,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那姓刘的狗腿子,今天下午到处贴一个女子画像,悬赏五枚中品灵石,啧啧。”
“而且开始挨家挨户找近半年入住的女子,还要登记检验,真是一手遮天不把我等当人,嘿!”徐胖子重重喘息,将碗放在桌上。
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鬼祟道:“我悄悄偷了一张,这姑娘很是俊俏。”
陆韵低头看去,画像有些褶皱,女子温婉恬静,像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莫名想到了书店那位女子。
不会是她吧?
有了话题徐胖子插科打诨起来,不过谢冬仍旧直勾勾盯着吕楠。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端酒的手微微一滞。
半晌,吕楠用剑柄轻敲桌面,低声道:“你们喝醉了,有些话莫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这才略微收敛,待宾主尽欢。
那陈红的手一直放在谢冬腰间,显然知道他的德性,还挑衅的朝着吕楠挺挺胸。
吕楠不去看她,开始收拾酒桌。
陆韵站在她身侧,也一同帮忙收拾。
半晌,吕楠停下动作,一双深潭般的眸子看向陆韵,“有时间吗,出去聊聊。”
之前徐胖子提到过,吕楠入住槐树巷正不足半年。
“我没有恶意。”陆韵摊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