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韦恩的瞳孔立刻的收获了起来，不过面上没流露出什么表情，还是那副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

“你知道的，这里是哥谭。”

布鲁斯韦恩张开双臂，迎着清晨的风自信的说道：“每一个人都讨厌布鲁斯韦恩。

但，每一个人都想要成为布鲁斯韦恩。”

“啊哈哈哈哈，你说的对，你说的太对了。”

车子里的男人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搞笑的笑话一样，开心的拍着手，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过布鲁斯韦恩注意到，他的眼泪流淌的时候，好像怎么也流不下来。

“那么，我们认识吗，先生。”

能说出这样的话，至少证明对方在之前肯定是认识他的，而且，应该有过见面甚至是交谈。

只是，布鲁斯没有从自己的记忆中检索出这张脸来。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布鲁斯，你忘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这可真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

那個男人擦了擦眼角积蓄的泪水，无奈的摇了摇头，戴上一顶宽沿的棕色帽子，从驾驶位上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来到了车道的另一侧，和布鲁斯相对而立，同样张开了双手，背对着太阳的方向，露出灿烂的笑容：“托马斯.艾略特。布鲁斯，别告诉我你忘记了我的名字。”

“托马斯……汤米！god！你回来了汤米！”

先是露出了思索疑惑的表情，之后布鲁斯的脸上马上就露出了狂喜的神情，激动的重新张开双手，大笑着冲了过去，拥抱住了自己多年不见的朋友。

“哇哦！布鲁斯，你怎么像个卡车一样，我是说，怎么练的啊你，肩膀撞得我很疼啊老兄。”

托马斯艾略特，布鲁斯更愿意叫他汤米这个昵称。

在年幼的那段堪称生命中唯一美好的时光中，布鲁斯像其他的孩子一样拥有父母，拥有自己的朋友。

汤米就是他的那个最好的朋友。

富足的生活其实并没有让年幼的布鲁斯失去所有的烦恼。他如果是一个霸凌者，是一个坏孩子，可能他的情况会好很多，可布鲁斯天性就是个纯善的孩子。

韦恩这个姓氏让他很难以被其他同龄的孩子接近，甚至于，有的孩子在听到自己的父母咒骂韦恩家族之后，把同样的情绪带到了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布鲁斯韦恩身上。

他被孤立，被排挤，被所有人暗戳戳的欺负。

布鲁斯韦恩是一个坚强的人，这一点即使在他不足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很好的呈现在他的身上。

虽然这一切并没有造成布鲁斯韦恩的心理扭曲或者别的什么问题，但，沮丧这样的情绪总是难以避免的。

好在，这个时候，布鲁斯韦恩结识了转校过来的托马斯艾略特。

这是布鲁斯人生中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出生于艾略特家族的托马斯同样生活富足，他的家境和布鲁斯相比几乎并不差上太多。

两人几乎有些同样的问题，也正因此，同样都是第一次拥有朋友的两人玩的很好，这也让双方父母都非常的开心。

托马斯很聪明，布鲁斯从小擅长的诸如国际象棋之类的策略类游戏几乎没有一次赢过托马斯的，布鲁斯很开心，托马斯也很开心。

他们有些相同的家境，相同的爱好，相同的年纪和相同的志向。

本来，他们应该一直都是朋友，相互照顾着，从童年一直到成年，再到老年。

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悲剧。

先是托马斯的父亲遭受意外离世，然后是布鲁斯的父母因为抢劫案双双倒在小巷子的血泊中，几年之后，托马斯的母亲也离开了人世。

布鲁斯开始在管家阿尔弗雷德的照顾下接管家族的生意和秘密，而托马斯则伤心的离开了哥谭，从此再也没有回来，两个人就这么分别，至今已经超过十年之久。

当初年少的两人如今都已经是满脸胡子的大叔了。

……

“托马斯，这么多年，你到哪里去了。你就不怀念哥谭么，至少你也应该怀念一下我吧。”

坐在皮卡的车斗上，两人开心的聊着过去的那些为彼此所熟悉的事情，不时的发出爽朗的笑声，互相揶揄，互相甩锅……

聊了一阵子之后，布鲁斯看着已经几乎认不出来的小伙伴，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我当然不像你啦，你在哥谭有事业，有韦恩家族的事情要做，想走也脱不开身吧。

我就不一样了。这些年，我可是几乎周游了全世界呢。”

托马斯说的很开心很畅快，布鲁斯却觉得自己可能一不小心说错话了。

生于韦恩家族的他又韦恩集团要继承，所以被束缚在哥谭，这话不假。但托马斯也同样是艾略特家族的成员，只不过……

因为托马斯母亲的低微出身，托马斯在艾略特家族中的继承权……一直都不是很靠前。

当初他父母离开之后，托马斯选择远走哥谭，离开这个地方，想必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托马斯，为什么当初你离开哥谭的时候，不告诉我一声呢。”

布鲁斯拿着一罐啤酒，大口的喝下半罐，略带埋怨的说道：“你知道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帮你的，就像从前那样。”

“呦？从前难道不是我一直在帮你么，你不要把自己放在老大哥的位置，我才是老大哥好不好。”

“嗯，你是老大哥。当初逃学被大狗追着跑，边跑边哭的人是我，是托马斯救了布鲁斯，那天是哪一年来着……”

“喂！你的记忆力也太好了吧！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阴阳怪气了你，我现在有理由怀疑那条狗就是你偷偷养的，而且是你偷偷放在那里的！”

“托马斯。”

布鲁斯韦恩用手比了一下，两手拉开到身体的极致：“那条狗有这么大，它比我还大，怎么可能是我放过去的。”

“也许是你装成的那条狗。”

“呀……那我绝对不会盯着你的屁股咬。至少不会把你的裤子扯下来。”

“哈哈哈，该死的布鲁斯，你的记忆里能不能不要这么好！”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说起童年，说起那些曾经的故事，两人又笑了一阵。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故事可以回忆了。

“唉呦，笑的我肚子痛，我好久……好久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托马斯一头仰躺在车厢的侧板上，举着啤酒，盯着天空的云彩，淡淡出神。

“托马斯……”

“怎么。”

布鲁斯看着他，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的变化有些大，所以我刚才才没认出来你，这都是情有可原的。

你现在好像变丑了。”

“你……莪就知道从你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

托马斯无奈摇头，一口喝光了啤酒，看向布鲁斯道：“你的变化倒是不大。”

“是么？”

布鲁斯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又想象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脸：“我那个时候就有这么多胡子？也是每天都挂着黑眼眶？”

“哈哈哈哈，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布鲁斯韦恩，哥谭最大的富豪和花花公子，你不会以为，我不在哥谭，就看不到有关你的新闻报道吧。

呵呵，你这脸皮真厚，我都这么说了，你居然还一副很自豪的样子。

你真的没救了。”

撇下一脸莫名骄傲的布鲁斯，托马斯一个帅气流畅的翻身跳下车子，转身钻进了驾驶位。

“你要离开？”

“对啊。”

托马斯启动车子，调整了一下车内镜子的角度，笑着看向布鲁斯：“总不能一直坐在车斗里聊天吧，我一共就两罐啤酒，已经喝光了。

我现在回家，咱们去我家聊。”

“托马斯……”

“怎么了，你不愿意？”

“我对你的开车技术表示怀疑，而且你喝了酒，我有点害怕你把车开到桥底下去。”

“被每个月都会因为飙车罚款而上新闻的布鲁斯这么说，我真是很不服气啊。”

“呦，你还挺关心我的呢！”

“废话那么多，坐好了！”

“喂！你还没说你家住在哪里呢！”

“别问，问就是桥底下！”

“哈哈哈哈哈！”

车子不快不慢的行驶，布鲁斯看了看自己包裹里的蝙蝠头盔，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它拿出来再给阿尔弗雷德打一个电话通知他了。

托马斯的朋友是布鲁斯韦恩，不是蝙蝠侠，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被他发现比较好。

…………………………

“托马斯，你现在就住在这里？”

布鲁斯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惊惶。

他自己的家在城市的一个方向的边缘，林恩的家在城市的另一个边缘，而现在，他来到了托马斯的家，这里，是哥谭的又一个边缘。

“我都不知道艾略特家族还有这样一处房产。”

布鲁斯此时正站在一处比起林恩家丝毫不逊色的古老的石质外层的城堡大门外。

“都是假的，你看到的并不是你所看到的全部。”

托马斯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看看这个。”

他指着一个小小的钉在老式邮箱上的铁质铭牌，那上面写着的是……

“这里是牢房？”

“曾经是牢房。”

托马斯看起来还有些骄傲的样子：“我们艾略特家族的第一代祖先就是这座牢房的住户之一。

也许还有你们韦恩家族的先祖也说不定。

不过，这里早在几十年前就被推平改造成别的建筑了，不过一直没有人住，后来又被粗制滥造的弄成了什么文化标志建筑物，也完全没人在意，没人来看，后来……”

托马斯一摊手：“后来这就被刷上一层漆，又小小的改造了一下，变成了什么城堡，呵……

外面富丽堂皇，里面还是那副蠢样子，所以当然也没有人买啦。”

“哦~”

布鲁斯笑着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就解释的通了。怪不得，哪有什么蠢蛋会买这样的房子住。”

“我就是那个买了这个房子的蠢蛋……”

“我知道。”

…………

一番熟悉的斗嘴之后，两人推开了老旧的门，走进了这栋大房子里。

两人一起畅谈曾经的那些事情，开心的，难过的。理想，争执。亲密无间，挥拳相向……

曾经的那些岁月，那些情绪，那些声音，从儿时一直流淌……流淌，逐渐的有了颜色，有了画面，在一次默契的微笑、一次干杯、一次喝彩中，被涂上新的颜色，不再尘封。

布鲁斯很高兴能见到托马斯。

而且，布鲁斯其实对托马斯这些年来的遭遇很好奇，因为在他离开哥谭的时候，他放弃了自己继承人的身份，没有从艾略特家族带走任何一分钱，而艾略特家族也因为失去了一个聪明的继承人而每况愈下，在被各个分支继承人们经历几年的内斗之后，情况急转直下，被哥谭的各个大鳄迅速瓜分。

说起来，韦恩集团也吃到了艾略特家族的肉。

而且还是最大的那一块。

不过，这并不是布鲁斯的错，他只是正常的走了商业程序，从别人那里尽量的保留住了艾略特家族的一些资产。

至少现在，艾略特家族的祖宅还在，并且一直有人定期维护保养，还像过去那样。

只不过，看托马斯现在的样子，他好像根本没有回去过的样子。

“托马斯，你这些年都去过什么地方，不会是去做了你最讨厌的上班族吧~”

“少来，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做什么上班族呢。”

脱下了外衣，换上了舒适的居家服之后，托马斯仰躺在沙发上的时候，看起来和布鲁斯简直一模一样。

“那你怎么又突然回到哥谭了呢。不会是要回来结婚吧。”

“布鲁斯。”

“嗯？”

“你还是像从前那么讨人厌。”

“哈哈哈哈！”

“唉……”

拿着一罐啤酒，托马斯又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沉默不语。

布鲁斯看着自己的伙伴，也沉默了下来。

“布鲁斯。”

“嗯。”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啊。”

“呵，你羡慕我可以伪装成大狗？”

“并不是。”

托马斯没有笑，只是摇摇头。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参加医学会议的那天么。”

“……记得。”

“你还记得我父母出车祸那天吗。”

“……记得。”

“你还记得，我因为这个打你的那一拳么。”

“……我记得。”

“布鲁斯。”

“嗯。”

“为什么，你父亲要把我的妈妈从手术台上救下来啊……

你知道十岁的孩子，想要学会汽车的构造，想要自然的弄坏刹车，想要瞒过查案的警员，想要一次把自己的父母都杀掉，有多不容易啊……

布鲁斯，你知道吗。

我打你的那一拳，不是因为你父亲没能把我爸爸救回来。

而是因为……

他把我妈妈救了回来。”

布鲁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当他惊愕的抬起头看向托马斯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怪异的泪水。

他怔怔的凝视着自己，他的眼泪，流到了皮肤的下面，弄出了两条丑陋的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