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现在的王昊可顾不得谁是主将,一切只能等战役结束以后,再寻求答案了。
此刻的他要追杀乌桓突骑,好让这帮杂碎明白,在我大汉的疆域上恣意屠戮汉民,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吾乃王昊,尔等原地休整,切莫再战。”
“吾乃王昊,尔等原地休整,切莫再战。”
“......”
残存的百余汉军士卒听到“王昊”两个字,顿时振奋起来,高举着手中兵器欢呼:
“万胜—!”
“万胜—!”
“万胜—!”
“......”
他们虽只有百余士卒,但在这一刻,却喊出了千余兵马,甚至万余士卒的恐怖气势。
这是他们唯一可以为汉军加油助威的方式,更将复仇的坚定意志,通过吼声彻底传递给朝廷的援军。
王昊承载着众汉军士卒的期望,率领精骑快马急冲,蹄音如雨,风驰电掣。
正在溃逃的乌桓主将薄奚丁回头瞥一眼汉骑,暗自庆幸道:
“杂碎,幸亏提前布置了飞骑哨探,否则必被汉军抄袭了后路。”
“不过......”
念头一转,薄奚丁内心不由震颤:“汉军应该在卢奴县围攻峭王才对,怎么可能忽然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他们准备分兵应对,其中一部兵力杀入幽州?”
嘶—!
一念至此,薄奚丁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内心中的不安更盛。
如果当真是这样,必须要把情报赶紧送到后方大军,否则必将引起一场浩劫。
“弟兄们,快撤—!”
轰隆隆—!
万马奔腾,蹄音如狂风暴雨。
薄奚丁回头瞥向数百步开外的汉骑,不由哂笑:
“愚蠢,大家全都是骑兵,如何能追得上我!”
“不过是白费力气而已!”
“将军快瞧。”
话音刚落,身旁亲卫立刻抬手指向前方。
薄奚丁扭过头来,顺着亲卫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烟尘激荡,滚滚如潮,正在朝着自己的正前方,呼啸而来。
“该死!”
薄奚丁张嘴便骂,心底的怒火宛如火山般喷涌,他这才明白汉军为何要追杀,不是愚蠢,而是其早已分兵迂回,这只能证明自己的动向,早已被对方知晓,否则分兵迂回的士卒,不可能不在他的掌握。
“快!”
鉴于苏朴延兵败的事实,薄奚丁不敢轻敌,没有丝毫犹豫,铿锵下令:“转向东南,迂回绕行,争取甩开汉军。”
顷刻间,号角悠悠,旌旗狂舞,乌泱泱的乌桓骑兵像是上了发条一样,提前转向,直奔东南。
正在后方追杀的王昊冷笑一声:“瞧见没有,乌桓贼子被咱们打怕了,居然提前转向,想要溜之大吉。”
许褚快马跟进,朗声言道:“主公,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放弃吧?”
“放弃?”
王昊眸中闪过一抹凄厉的狞色,狞声言道:“在我王昊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两个字,速速传令能臣氐,以鹤翼之势,追击乌桓溃兵,不得有误。”
许褚颔首点头,铿锵回应:“喏!”
下一秒,身旁的传令兵如奔雷般杀出,朝着能臣氐的方向飞驰。
而王昊则率领大军,继续追着乌桓溃兵的腚眼子,不肯放弃。
“还在追?”
薄奚丁回头望向王昊的追兵,不由地为之一愣。
若是個聪明人,发现本方已经提前绕路,没有中计,应该已经放弃追杀了。
可是......
这支汉军的主将却像是条疯狗一样,紧咬着自己不放。
不过,薄奚丁可不会简单的判断对方是个蠢货,而是不断的思考对方如此这般的深层次原因。
忽地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薄奚丁神色顿时凛冽下来,面皮上的肌肉跟着一跳:
“难道......”
话音未落,便听身旁的士卒喊道:“将军快瞧!那是......”
薄奚丁抬眸望去。
但见,不远处有烟尘激荡,正如洪流一般,朝着自己滚滚而来,激荡的烟尘中,一杆炽焰大纛迎风招展,正是汉家的精锐骑兵。
“该死,怎么还有骑兵?”
薄奚丁俩眼珠子几乎要瞪爆。
记忆里,汉军的精骑兵只有四、五千人才对,可现在倒好,三路骑兵加起来,足足有一万余人。
这肯定是汉军精骑的主力,而且情报必定有误!
“屮艸芔茻!”
薄奚丁心里顿时万马奔腾。
这马不是普通的马,而是大名鼎鼎的草泥马。
自己的先锋不过三千骑兵,而且经过一战,折损了数百,目前只剩两千余骑。
以两千余骑酣战汉军过万精锐,这仗特么能打?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没有丝毫犹豫,薄奚丁铿锵下令:“快,撤!往......”
命令尚且未能下完,薄奚丁就见东北方向,汉军骑兵已如鹤翼般展开,茫茫一片,如同黑压压的乌云席卷一般。
轰隆—!
彷佛晴空一道霹雳,直将薄奚丁雷了个外焦里嫩。
他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地凝视着前方,丰富的经验告诉他,汉军正在迂回扩张,企图布下大网,将其一网打尽。
接近四、五倍的兵力,完成合围,是非常有可能的。
薄奚丁丝毫不敢懈怠,奋力咬着钢牙,一双眼珠子快速扫过战场,后方的骑兵趁他不注意,竟又靠近了三分:
“恁娘的!来得可真快啊!”
“将军,咱们该怎么办?”
“撤—!”
薄奚丁毫不犹豫,铿锵下令:“速往正东方向撤退,争取在汉军合围之前,杀出去,如若不然,就与他们决一死战。”
众将士齐声呼喊:“杀—!”
轰隆隆!
万马奔腾,蹄音如狂风暴雨,一路直奔正东。
后方的王昊见状,面上浮出一抹淡笑,敌军的行动与他预料之中的一模一样。
其实,这就跟在旷野之上狩猎一样,惊慌下的敌军,反应力与傻狍子不逞多让,下意识全都趋吉避凶。
殊不知,所谓的“吉”,不过是暂时的,等猎人的布阵结束时,便会彻底演变成“凶”。
王昊没有丝毫犹豫,铿锵下令:“仲康,速速派人给冯彦、能臣氐传令,速速完成合围,诛杀乌桓贼子。”
许褚眸中绽出一抹雄光,兴奋地应一声:“喏。”
下一秒,传令兵呼啸而出,直奔左右双翼。
王昊继续策马追杀,只待最终的战机。
旷野骑兵之战,十之八九都在追逐,真正的搏杀其实很短暂,尤其是在兵力上有绝对优势之时,更是如此,往往一个冲锋下来,便可诛杀过半。
因此,留给薄奚丁的选择,有且只有一个,那便是逃!
可是......
正当他奋力直奔东方,准备从尚未合围处杀过去时。
左右两翼的大钳子各自分出一部,不断迫近纠缠的同时,其余兵马继续完成合围。
嗖!嗖!嗖!
漫天的箭雨在旷野上交织成网,乌桓突骑与汉军骑兵的对射,单从气势上而言,当真是旗鼓相当,互不相让。
只可惜,乌桓突骑的箭矢质量太过低劣,杀伤力极其有限,甚至连汉军骑兵身上的轻甲都难以射穿,除非射中要害,否则难伤汉骑分毫。
可汉骑的箭矢却是不同,质量优良,杀伤力极高,一波箭雨打过去,乌桓突骑竟如割麦般倒下一茬,而且汉骑打的是提前量,这极大的限制了乌桓突骑的速度。
舞动战矛挡下箭矢的薄奚丁,回头瞥向本方的队伍,见不少士卒惨死在箭雨下,这颗心彷佛在滴血。
“杂碎!”
薄奚丁咬牙爆了粗口,左右两翼的队伍一齐放箭,顿时令全军的速度降低三成。
而前方,合围的态势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后方的追兵,趁此机会,同样突进了十余步,将双方的距离拉得更近。
这可当真是......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这一瞬,薄奚丁真正意识到,他已经无路可走,只能决战。
“该死,左翼这支骑兵竟是代郡乌桓能臣氐部?”
“代郡乌桓竟与汉庭同流合污,与我军为战,简直岂有此理。”
“叛徒,全都是叛徒,汉庭的走狗。”
“......”
见此一幕,薄奚丁似乎找到了决战的目标,他咬着钢牙,狞声下令:
“弟兄们,我族出了叛徒,且随我北上突围,诛杀能臣氐。”
“杀—!”
震天彻地的喊杀声响起。
乌泱泱的乌桓突骑,在薄奚丁的率领下,直奔从左翼包抄而来的能臣氐部。
他们虽然愤恨汉军骑兵,但与同属于乌桓序列的能臣氐,则更是恨之入骨,因此即便是死,也要与之搏杀,发泄心中的不满。
能臣氐才不管那么多,经此一战,他愈加确信王昊的指挥能力与大局观,此战有王昊在,别说叛军有十余万人,便是翻倍二十万人,也未必能够获胜。
因此,即便薄奚丁引兵杀来,能臣氐依旧不会有丝毫放水,正是毫不犹豫,铿锵下令:“普富卢引兵纠缠,不可力敌,给大军合围,争取时间。”
正面硬刚式的冲锋,只会打乱整个合围的节奏,甚至打乱王昊的全盘布局,能臣氐下令纠缠,正是为了顾全围杀大局,这才是不放水的真正表现。
锵!锵!锵!
金鸣炸响,星火迸溅。
眨眼间,两股洪流撞在一起,在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中,双方短兵相接,战矛枪戟相撞,重击之下,甚至有火花迸溅,一阵又一阵的鲜血飞溅。
见能臣氐部纠缠住了薄奚丁,王昊内心大喜,暗暗对能臣氐的信任,增加了三分,当下毫不犹豫地下令:
“快,冲上去,围杀薄奚丁部,命令包围圈快速缩小,压缩其生存空间。”
“喏!”
传令铿锵回应。
旋即。
呜!呜!呜!
呜呜—!
号角悠悠响起,猎猎旌旗狂舞。
下一秒,汉军骑兵像是上了发条一样,齐刷刷朝着薄奚丁围杀过来。
王昊更是纵马狂冲,一个猛子直接扎了进去,掌中蛟龙噬月戟唰唰唰,一瞬间不知连点了多少下,总之沿途的乌桓突骑,或是心口,或是脖颈,或是面门,总之尽皆要害,一招毙命,杀伐果决。
许褚抡起八环象鼻刀跟着闯入,咯噔噔的声音像是恶鬼在催命一样,胆小的乌桓突骑吓得面色激变,甚至有不少士卒到死连兵器都没来得及挥舞。
即便有些人不惧这催命的咯噔声响,敢于直面许褚的刀锋,依旧没有人能扛得住他双臂上的千钧神力,左右狂舞之间,不知已有多少人,惨死在了他的手上。
大将陈到一杆镔铁枪在手,彷佛是一条蜿蜒矫捷的蛟龍,枪枪刺出如蛟龙出海,擦过空气,发出龍吟之声,更增了几分威势!
这枪势,似缓实急,别说是不谙武艺的乌桓人,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汉军各级将校见了,也不由地令人惊叹,实在是快到让人根本看不清枪路!
......
薄奚丁在幽州横扫千军,杀了不知多少汉军。
可直到他遇到王昊,才明白真正的汉军,战斗力到底如何。
剿灭一支杂牌的地方汉军,便洋洋得意,自以为将无敌于天下,但现在他才明白,盲目自大,是会死人的。
望着接连倒下的本方士卒,薄奚丁内心彷佛在滴血,但不由得想起自己听到战败时的一幕。
那时候的他,还以为是苏朴延轻敌,才会造成全军覆没的结局。
但现在来看......
或许轻敌,的确是造成苏朴延全军覆没的主要原因,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汉军的实力太强了,至少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苏朴延,败得不冤!
更不是自己轻敌,而是汉军太强了。
不过......
事已至此,薄奚丁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他只能选择继续鏖战:
“弟兄们,战至一兵一卒,誓死不当汉庭俘虏。”
“战至一兵一卒,誓死不当汉庭俘虏。”
“杀—!”
炸雷般的喊杀声,激荡在空寂的原野上空,经久不息。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仅仅过了一瞬,战场上的厮杀声已经凋零,归于死寂。
满地荒芜,尸横遍野,全是赤红的鲜血与泥土、尸身的混合,还有不少残肢断臂,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气,这里俨然成了人间地狱。
而王昊,横戟立马于地狱间,周围是堆砌如山的乌桓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