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啊，别愣着呀，吃菜呀”

谢夫人的一声呼唤将顾长生从思索中拉了回来，他刚要应一声下筷子，一低头看着满座卖相极佳的珍馐佳肴僵硬在了原地。

不会梅开二度吧？

他偷偷把求救的目光望向了谢小绿茶，发觉谢清栀不动声色地夹了一筷子，随后暗暗点头示意没问题，顾长生这才敢跟着下筷：

“谢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哪有哪有”谢夫人乐不可支地道：“就是随便做做罢了。”

顾大黄毛心说这回还好有小绿茶做内应，提前用小动作告诉他哪些菜是吃了不会死人的，否则的话他非得再度给谢夫人表演一个痛苦面具不可。

一回来他们家吃饭，谢小绿茶还很鸡贼地等顾长生以身试探黑暗料理后再动筷子，一转眼她的胳膊肘已经开始往顾长生这边拐了。

顾长生默默感慨了一下自己一直以来辛苦的操劳，接着谈笑风生地吃完了这一顿谢家家宴。

酒足饭饱，谢夫人收拾着碗筷闲聊道：“小顾啊，听说最近可有不少人盯你了啊，其它宗门的人都想着拿你当无衣姐姐的突破方向探查情报呢，你可不能掉链子连累无衣姐姐哦”

眼见谢大绿茶状若无意地提起秦无衣，顾大黄毛帮忙收拾碗筷的小手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当即抬头保证道：“谢姨放心，我就算是丢了这条小命，也绝不会泄露半点有关宗门的情报的！”

“哎呀呀，伱这就言重了不是…谢姨只是让你小心些，又没让你真的拼着小命不要去维护什么。”谢夫人嗔怪道：“你现在是不是心底开始埋怨谢姨不关心你的小命了？”

“没有的事！长生万万不敢这般想。”

“娘，顾师兄才没有你说的那样呢！”一旁的小绿茶胳膊肘又熟练地开始拐了起来：“你莫要强词夺理好不好。”

“好好好，是我强词夺理，是我不该多管闲事行了吧。”谢夫人一脸幽怨道：“人家只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想到我这乖女儿还没嫁出去呢，已经是泼出去了。”

“娘！你又乱说话！”谢小绿茶心下一惊连忙道：“你再乱说话我可不理你了！”

虽然顾大黄毛已经在谢清栀那边有了一定的份量，但小绿茶显然没有忘了自己的事业，圣女之位没有夺回来，怎么能够让儿女私情影响我和顾长生的奋斗呢！

等圣女之位到手了再谈这些名分的事情嘛！反正本仙子现在把他拿捏得死死的，祁寒酥是无论如何也争抢不过我的！

专属舔狗顾长生也很体贴地解释道：“谢姨你误会了，谢师妹人长得漂亮，心地又善良，长生怎么配得谢师妹这样天谪仙似的人儿呢？”

谢小绿茶闻言很是满意，顾长生的回答可谓是满分答案，既没有急急忙忙地表示：我和谢师妹只是普通师妹，我对谢师妹没有任何想法也巧妙地回绝了谢夫人提起婚事的意图。

前者的回答虽然也起到了暂时回绝的意思，但是潜台词有种拒绝谢小绿茶的意思。像是她这么心高气傲的小姐姐，怎么可能会容许自己被拒绝呢？

至于配不什么的…以后我说你配得不就配得了嘛？就算还不行，那就给他打钱好了！

如果不是大绿茶还在这煞风景，谢清栀真想握住顾长生的手心奖励他一个赞赏而又温情的眼神。

得此舔狗，夫复何求？

“好啦好啦，是娘多嘴了好吧…快去给你顾师兄泡一壶茶吧…小顾，你帮我把这些碗筷送去厨房好啦。”

“好的谢姨。”

顾长生点头应了一声，虽然他很想去找谢尊问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会选择把女儿托付给他，但是眼下既然大绿茶发话了，那自然是先以她为主的。

谢清栀这边不疑有它，小眼神在顾长生和谢夫人身飘了一会儿后便去泡茶。顾大黄毛刚刚端着盘子和碗筷走到后厨，便被某只大绿茶一把抓住了衣领揪了过去：

“过来谢姨有话要问你！”

果然不出顾长生的预料，谢夫人支开小绿茶和谢尊，目的就是为了和顾长生单独聊几句。顾大黄毛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压低嗓音道：

“谢姨…你轻点，谢师妹和谢尊还在外面呢！”

“小顾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大绿茶眼神柔媚地白了他一眼道：“谢姨又没对你干什么坏事，他们在外面就在外面好了…难不成你想趁他们不在对我做什么？”

“谢姨你这不是欲加之罪么？”顾长生咂舌道：“我可没有，我对您一直都是尊敬有加，万万不敢有僭越之意。”

“你最好没有！”谢夫人说着似有似无地白了他一眼，随手祭出了一个银环锁住了这片空间的声音，接着揪住他的领子轻轻靠近了几分：

“我且问你，昨天夜里我和清栀离开之后，你和无衣姐姐发生了什么？”

淡淡甜腻的香气一点一点渗入鼻尖，顾长生看着眼前这张清纯端庄与柔媚完美结合的美妇面容，心中微微一动，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打探机会。

谢夫人为什么不惜搭自己也要让秦无衣从云端神女坠落凡尘？这其中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于是乎他装作为难地挪开了视线，没有第一时间出卖秦无衣。谢大绿茶见状也见怪不怪，毕竟这小子一直都是秦无衣的人，要是真的她一问就问出来了，那她反而要怀疑是不是有问题了。

“小顾啊…我可要好好提醒你。有时候站队也是很重要的呢。”谢夫人指尖轻轻划过了顾长生的胸膛，点了点他的心口道：“清栀她爹今天应该和你说了提亲的事情了吧？”

“……”

顾长生一脸意外地看了看大绿茶，心说没想到你在后院也有办法听到前院的谈话？而且还是在谢青衣的眼皮子底下搞的小动作？

谢夫人似乎看出了顾长生的惊奇，微微一笑也不多作解释，只是操着一口软糯娇媚的嗓音蛊惑道：“小顾啊，你可要想清楚，清栀的份量可比秦无衣一个秘密要重多了，若是你执意想要维护无衣姐姐，那我也只好当一回棒打鸳鸯的坏岳母了呢”

顾长生自然不信大绿茶的说辞，但是眼下他必须装出一副无比顾忌的模样，咬了咬牙道：“谢姨，我可以站在你这边，但是你可不能出卖我！”

“乖嘛，谢姨向来都是为你考虑的，怎么会出卖你呢？”谢夫人喜笑颜开道：“昨天晚难道不是托了我的福才让你看到那么多无衣姐姐不为人知的一面么？”

顾大黄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回忆起了昨天那动人心魄的香艳诱惑…

“谢姨，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长生严肃道：“昨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我们都应该忘记才对”

“我当然可以忘记，但你得先告诉我你和秦无衣后来发生了什么？”

顾长生看了看大绿茶，欲言又止道：“谢姨…其实…其实…”

“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其实秦尊好像猜出了背后是你主谋了。”顾长生小心翼翼地道：“咱们的计划在秦长老面前，几乎相当于透明的。”

“哦？这么说来你出卖了我？”

“没有！绝对没有！”顾长生连举起了三根手指：“苍天可鉴，我顾某人绝对没有主动透露过有关您的任何事情！”

“是么。”谢夫人慢慢松开了顾长生的领口，抱着手审视着顾长生，眼底还潜藏着一丝隐藏极深的自嘲：

“那她猜出了是我之后，是个什么反应呢？暴怒不已，还是不屑一顾？”

“都没有。”顾长生道：“秦长老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后勒令我忘记此事。”

“果然是这样。”谢夫人冷笑了一声，那张清纯柔媚的脸布满了自嘲之色：“无衣姐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度，倒是只有我一个人小心眼了呢。”

顾长生一听这明显是有故事，想了想壮着胆子问道：“谢姨，晚辈斗胆问一句，您明明与秦尊没有仇怨，甚至关系不错，为何还要裹挟我一起让秦尊出丑呢？”

“裹挟？我看你昨天仙清池里也没少看一眼啊。”大绿茶没好气地白了顾大黄毛一眼，冷笑道：“为何不可以？难道你不知道女子之间本就可以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吗？”

“这世真的有无缘无语的爱恨吗？”

“……”

谢夫人听了顾长生这句话明显沉默了良久，再度抬起眼眸的时候深处潜藏着一抹哀愁决绝：“你且当我是个坏女人好了，我就是嫉妒秦无衣，够了吗？”

“我嫉妒她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爱慕，嫉妒她永远像是云端的神女一般高高在不食人间烟火！”

“凭什么她可以拥有一切，而别人只能一辈子成为她的影子，她的替代品？！到死都没法摆脱这个影子的身份？”

顾大黄毛一听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地想要让大绿茶小声一些别引来小绿茶，好在先前她布下的银环的功效还算靠谱，这才没有让这里的动静泄露出去。

“谢姨…您别生气…我刚刚就是多嘴一问，你当没听到行么？”

“为何要当作没听到。你想知道的不就是这个吗？”谢夫人冷笑一声道：“秦无衣对我不薄，我却恩将仇报，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现在我告诉你，我就是这么一个坏女人。我恨不得看见她被你按在身下婉转承欢，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那张威严冷傲的面庞我想看见她被你吻得意乱情迷，想看看剑宗最高贵的尊长老在欲仙欲死时候的表情是不是也和寻常女子一样普通！”

顾大黄毛心说你这哪里是坏女人啊，分明是纯纯好女人啊…

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想做到谢姨你描述的那样…但是我怕被秦无衣打死。

眼下很明显不是顾大黄毛摊牌暴露自己的好时机，他看出了谢夫人那双故作妒恨阴冷的眼眸里还夹杂着一丝深深的哀伤，当下果断道：

“谢姨，我不知道你和秦长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你会这样做一定有你的道理！所以今日我不站队任何人！”

“我相信有很多事情其实是没有什么对错之分的，有可能所有人都没错，也有可能所有人都错了。若是谢姨不嫌弃的话，大可和我倾诉一二。”

“晚辈虽然不才，却也愿意做您的倾听者！即便不能为您解答心中疑惑，点悟迷津，至少也能让您肆无忌惮地哭一会儿！”

顾长生：发了发了！这下是真发了！

他有预感谢夫人和秦无衣之间的这波大料对他攻略秦无衣来说绝对是一记猛药，只要通过大绿茶这边掌握了其中关节，就可以自然而然地走进秦无衣坚固的心防！

大绿茶，我的超人！攻略秦无衣这种等级的大bss，还得靠你来爆金币啊！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顾长生也可以和自己未来可能的岳母大人打好关系，属于是一举两得了！

“很多事情其实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谢夫人轻声呢喃着这句话，末了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收回眼神道：“倒还不傻嘛，不急着站队你家秦尊是吧？”

“谢姨尽管放心，今天的对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顾长生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还是那句话，谢姨有些难以和他人言说的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大绿茶噗嗤笑了一声，接着轻轻用手虚掩红唇道：“罢了罢了，我和你一个小辈能有什么好说的，今天还真是冲动了，居然说了这么多没意义的话…”

“行了，你快些出去吧，不然我那宝贝女儿该怀疑我对你干了什么跑来听墙角了。”

谢夫人说着收起了那个银环法宝，顾长生见状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默默转身准备离去，还没走几步，忽然身后又传来了大绿茶的嗓音：

“等一下。”

“？”

顾大黄毛疑惑地转过身，只听见谢夫人轻声问道：

“方才清栀她爹，找你说了什么？”

顾长生犹豫了片刻，觉得自己未来老丈人可能有玉玉症这件事还是应该和她们娘俩说一下的，于是乎小声道：

“谢尊好像要去什么地方，托我照顾一下谢师妹和…”

“和谁？”

“我也不知晓。”顾黄毛摇了摇头：“他只说让我照顾好…她们，还说对她亏欠良多…”

“知道了。”谢夫人忽然打断了顾长生的话，眼神平静道：“你走吧，别让清栀起疑心了。”

“……”

顾长生心中暗自嘀咕了两句，默默离开了大绿茶这边。

大绿茶和秦无衣之间有秘密已经是板钉钉了，考虑到秦无衣那不同寻常的沉默态度，顾长生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是秦无衣理亏一些…

影子？替代品？莫非…是谢尊暗恋秦无衣，所以把大绿茶当成了替代品了？

那谢青衣刚刚和他说的：要去做一件早该做却一直没做的事情…不会就是和大绿茶和离寻找真爱吧？

顾长生心头猛地一跳，觉得自己的猜测也不无道理。好在这个时候谢小绿茶走过来打断了顾长生的思绪，她对着入神的顾长生轻轻挥手道：

“顾师兄？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哦，没什么…在想一些有关内门大比决赛的事情。”顾长生随口胡诌道。

“原来如此。”谢小绿茶哦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我娘跟你说了些什么呢。”

顾长生微微一愣，差点就要在脸露出些许端倪。他不知道谢清栀刚刚是真的听到了什么，还是惯例性地在诈他，于是乎状若无意地叹息道：

“还能是什么，让我点评一下今天的菜怎么样，还有问我和你的关系咯。”

“真是难为师兄了。”谢小绿茶心疼道：“回头我就去说说她，让她没事别瞎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谢姨也是担心你。”顾长生微笑着转移话题道：“谢尊呢？”

“在前院休息呢，我泡好了茶，顾师兄一块过去坐坐喝几杯吧”

“……”

院落里坐在竹椅的谢青衣波澜不惊，没有再和顾长生说什么托孤的事情，像是在享受着难得的温馨时光。不多时大绿茶从后堂出来，一脸微笑地也加入了其中。

一切和谐得就好像从未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顾大黄毛心知肚明，这表面的风平浪静其实隐藏着一场风暴，一场足以撕裂这一家人平静生活的风暴。更要命的是这场风暴还有可能会牵扯到秦无衣。

我到底…要不要和秦无衣说起今天的事情？

顾长生忽然有些犹豫不决，从秦无衣的沉默态度来看，她显然不太想让顾长生知晓此事，若是他傻愣愣地去找秦无衣汇报，说不定反而会弄巧成拙。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就看大绿茶来不了找他倾诉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长生平静地度过了三天，时光一晃而过，内门大比的决赛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六峰的黑马对战曾经的王者第一峰，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暖机，半步日万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