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嘛，最紧要是往前看嘛。”

“再说又不是没机会。”

“不是我吹。”

“你也知道我不是个爱吹牛的人。”

“能干他一次，就能干他两次！”

周处胸口拍的啪啪响，末了揉揉了周通的脑袋瓜道：“何况，就算我这个，当阿爸的，干不死他，我家的通崽往后也定能干死他，这话我说的！”

阿爸俩字周处咬的极重。

这更加让周通有点心塞：“所以因为给的多，只要能让部落崛起，就能选择退让？”

听到这话，周处满不在乎道：“人终归是死了，不，即便你阿爷泉下有知，也会同意，为了部落？或许吧，但更多是为了你！”

“为了我？”

“没错，你才是全家的希望！”

“终究有一天我也会死，但我希望是能为你而死。”

“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你阿爸的阿爸，阿爷的阿爷，祖祖辈辈做的事一样。”

“妖兽肆虐，人族本就艰难，如果再遇上灾年，族中许多老人甚至会主动走出部落。”

“他们去做什么？”

“去送死。”

“为的就是能让族中，家中还能活下去的人继续活下去。”

“这些你现在可能不理解，但当你有了一个，不，是一窝崽子的时候就会明白。”

周通确实不理解。

但周处那满不在乎，理所当然的语气中透露出的残酷大世气息，却让他极为震撼，头皮都在发麻。

生而为人，何其无辜。

简直天生就带着原罪。

即便为妖兽口粮，即便为子祠续命，竟然也充满了宛如殉道般的精神。

这种理念，或者残酷性的冲击下，一时间向来开朗的周通都快自闭了。

他很想说这样不对，这世道不该这样。

然而即便想象不出祖辈做出那种抉择时的惨烈，可看着周处身上大大小小，无数野兽撕咬留下的伤疤以及刚刚战斗过程中新添的血痕，千言万语皆堵在心口。

良久，良久。

周通脸色才恢复正常，随后笑笑：“不，我们不一样。”

“我要有了一个，不，是一窝崽子。”

“那么有什么好东西必须得给自己留着。”

“他们都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尝试各种新东西。”

“我就不一样了，活一天少一天，所以有什么好东西必须留给自己。”

“——”听到这样的混账话，周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差点原地爆炸，这特么谁家的崽啊，这是要上天？

“所以阿爸，顾好你自己吧，别活的那么累，指不定我以后比你还活的滋润快活，我的一窝崽比我活的更潇洒呢。”

周通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末了，将身上皮甲撕碎，胡乱裹在周处伤口处，也不管是否会发炎感染，不过想想以对方的体魄，应该也没多大事，于是转身离开。

“艹！”

“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样该死的世道！”

“还有我特么的以为自己天性够凉薄了，刚才居然动了情，还是为了个男人！”

白着脸，红着眼，周通嘴里胡乱骂咧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骂些什么，直到——

“我、我没做梦吧？”

“我家的崽子居然懂得关心人了？”

“他甚至，甚至还叫我阿爸了！”

“三年了，整整三年我都没有听过阿爸两个字了！”

“我，我没有听错吧？”

“快，来给人，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梦，也没有听错。”

卧槽！

刚刚还满心郁积的周通，这一下真的自闭了，一不注意，差点掉旁边水沟里。

这“周通”简直就是个人渣中的人渣，堪称极品人渣啊。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没良心的东西？

而且想想之前乡亲们的表现，真的是细思恐极。

莫非，石奚所说也为真？

看来自己很有必要认真了解下“周通”的过往人生啊。

要不然一生都得顶着口黑锅负重前行。

只是该从哪里着手呢？

周通想着有的没的，闷声往前走。

“通崽，你要去哪？”

周处不知触动了什么愁肠，红着眼，噙着泪，语气都快哽咽了，此时见周通急匆匆离去，便关切地问了声。

“我要去努力！”

“我要去奋斗！”

其实周通是真不愿大庭广众下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但他真的不忍让这么位好父亲继续伤心，所以哪怕和原本自我设定的低调人设有点偏差，有点崩，也要大声的说出来。

哎。

我这该死的同理心。

真的很讨厌啊。

不过必须得抓紧时间培育九命玄猫了。

另外，自己身上气血激荡，为什么会出现兽魂，也得搞个清楚明白。

可千万别有什么问题才好。

“努力！”

“奋斗！”

听到这样的回应，周围那些先前还欢呼雀跃的顿时沉默了下来，唯有远处三位族老竖起了大拇指：“生子当如小通通啊。”

感慨完毕，回头看着刚刚挣扎起来的雷牛，冷笑一声，再次围了上去，很快惨叫声又又一次响起。

“哎，啥也不说了，今儿咱高兴，兄弟伙吃喝个痛快，都算我的，都算我的。”

周处老怀甚慰，觉得这辈子都直了，激动下大声嚷嚷道，只是那熟悉的欢呼声并没有响起，反而到处都是咒骂声。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

“那么高的天赋，还那么努力！”

“你呢？”

“滚回去再把符兽诀给我练八百遍！”

“阿爸，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错了也不认，认了也不改是吧？”

“改改改，我以后一定改！”

“还以后？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嗷——”

“周通！净街虎！我XXX誓与你不两立！”

整个黑山部落，伴随着周通努力奋斗的口号，一阵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那场面简直了。

即便经历过大阵仗的周处一时间都看的都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等最后听到居然还有人敢咒骂自己亲亲的崽儿顿时脸都黑了。

不过很快他突然又乐了起来，打，往死里打，所谓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打臭皮挠痒，又有言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

还是老祖宗说的好啊，这培养优秀的崽子，就得从小打起。

就好比通崽，嗯，通崽还是很省心的，我从来都没打过。

想到通崽，周处乐得合不拢嘴，只是笑着笑着，心里咯噔一下。

努力？

奋斗？

话说回来，这玩意儿，他有过吗？

还是说只是自己没看到？

嗯。

一定是这样。

那么他的努力、奋斗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