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阳被攻下后的第二天,曹昂决定,由曹珣护送李乾去往乘氏县,他则留守成阳,等候曹操的后续安排。
城门外,百来名骑兵已经整装待发,城头上高高竖着【曹】字军旗。城门内,曹昂正为曹珣和李乾两人送行。
“两位,此行我等已是旗开得胜,眼下的局面尚是游刃有余,不必强求一竟全功!兵祸连绵,盗贼横行,还得多加小心才是啊。”
“兄长且宽心,我做事向来谨慎,不会轻易涉险的,再说有李司马在,那些乡人也不敢为难我们的。”
见曹昂面露忧色,曹珣心中一暖,出言宽慰道。
“是啊,曹郎尽管放心,乾定不负使君所托。”
对李乾来讲,回乘氏县就跟回家一样,人肯定是不会出事的。就是曹操安排的任务能完成多少就得看情况了,毕竟宗族的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告别曹昂后,两人带着骑兵上了官道,往乘氏县方向而去,中午时分顺利渡过濮水。想来也是,以他们这百来人马,估计也不敢有水贼上来问要吃板刀面还是吃混沌。
濮水自西向东,最后汇入巨野泽,要不是有军令在身,曹珣还真想去见识下这个大湖到底有多大。
策马奔出三十余里,一路相安无事,但所见所闻可是不少。有白骨露於野,也有盗贼强人于暗中窥探,更有坞堡庄丁敲着锣鼓示警,紧张地看着他们这群过江龙远去。
所见种种也冲散了曹珣刚刚获胜的喜悦,自己“救”下的不过只是一城之地罢了,华夏大地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忍饥挨饿,在为诸侯纷争而厮杀。
“任重而道远,我辈尚需努力啊。”
“哦?子璜怎么突发此感慨?”
曹珣无意识地将心中的话说出口,李乾正好在身边听到了,面露好奇地看向他。
此时他们已经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准备暂歇一晚,虽然和李乾不熟,但既然打开了话头,曹珣也不好意思不理睬,便将心中的部分想法托出。
“原来如此,呵呵,不妨告诉你,向年我简居乡土,陋识寡闻,门下纵有食客过千,不过是空中楼阁,求取安稳罢了。”
“可自从跟随了曹公,总算略有所得,回望前事,方知世道不过如此啊!”
“子璜你年纪尚浅,自有大好时光去施展才能。要知道,生在此世,诚然不得安宁,但对有志者而言,又何尝不是幸事呢!”
曹珣静静地听完李乾的一番话,惊讶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英雄气概,有一种重新认识对方的感觉。
这些时日,李乾是既不抢功,也不反对两人对他的安排,行事低调得很。果然,能招揽那么多食客的人,即使是因为有家财做保,也绝对不是个普通人啊。
他当即起身作辑,表达自己的敬意:“多谢李司马训诫。”
“诶,哪里,子璜你无需如此多礼,不过是闲聊几句心里话罢了。我儿整痴长你几岁,日后你们相见,可以多多来往。”
李乾一把扶住了他,笑呵呵地像在看自家长辈,曹珣这会可不会简单地认为他是天然地与人为善,只能感慨这些老狐狸,真会说话和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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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坡上,两名家兵纵马俯冲而下,手中各持细长竹竿,一面俯冲,一面以竹竿抽打沿途草丛树干,惊起成群的鸟兽,惶恐汇向山下方的坡地,沿着济水河道往远处奔逃。
坡地上,一名少年骑士在三五人簇拥下,自河滩上疾驰而出,冲向被驱赶而下的鸟兽群。他大呼小叫,搭弓引弦,左右张射,虽一箭未中,却也玩得不亦乐乎。
随行的家兵们有些无奈,却也只能护卫在侧,不时驱赶猎物,只为自家小郎君能射到猎物。
这时,不远处也有七八人骑马奔来,家兵们并未做出什么防备举动,只是神情间多有不屑。
少顷,两队骑士在河滩汇合,对方为首的也是个少年骑士,显然也是谁家的小郎君出来游猎。
“我说,李观,你的骑射当真是臭啊,居然一只未中。”
“我骑射再臭,也好过某人骑术不精摔落马下,在家养了几个月,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呢。”
名叫李观的少年乜斜着眼睛,轻松地怼了回去,眼角挂着讥诮的笑意。
“你?!”
那少年闻言果然气得不轻,可惜口舌没有李观伶俐,几个回合下来,哪里说得过人家,最后只能是涨红着脸,抓着腰间的佩剑,似有要动手的迹象。
双方的家兵互相虎视眈眈,似乎只要自家小郎君一声令下,便真的敢在这里火并!
“走了走了,你我孰弱孰强,各凭手段,可无是非,来日再战吧。”
李观虽然是个纨绔子弟,却不乏机灵,可不会在这里跟对方动手,拨弄缰绳,调转马头。
溜了。
他们策马狂奔来到城门外,只见城头上刻有【乘氏】二字,城外的道路上有流民,受阻不得进城。李观瞥了一眼,都是些老弱病残,便让家兵撒了些五铢钱给他们。
城门门侯自然认出李观,一行人从城门长驱而入,街上行人无不避让。即使有旅人放言不满,旁边自会有人提醒他,那是李氏子弟,小心祸从口出。
片刻后,一行人便进了李氏所在的坊间,李观也收敛脾性,只是让马小跑,很快,便回到自家门庭前。
眼见自家门庭前车水马龙,似乎府内正大宴宾客,李观一愣,还以为走错了家门。
仆人见到自家小郎君归来,忙不迭由门庭内趋行而下相迎。
“这是什么情况?”李观将拴马的缰绳丢给对方,劈头就问。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从鄄城那边来的,小郎君您是没瞧见,来了好多骑兵,个个身披铁甲,那阵势……”
仆人连忙将他今日见到的场景描述一遍,眉间轻抖,神态间惊讶不断。
“哦?!竟然有这等趣事,好你这贱奴!居然不派人去寻我,我定要重重罚你。”
“啊?!”
仆人哪知道李观脸色说变就变,小脸一白,当即跪伏在地。
李观见他吓成这个样子,瞬间觉得无趣,转而问起最关心的事。
“行了行了,这么不惊吓,起来吧,我父亲呢?”
“郎主正在厅堂内宴客,其他……”
那仆人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虽然被戏耍,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怨念,只是低着头小声应答。
可当他重新抬头时,面前哪还有李观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