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候，后勤处送来十条肉鸡到一食堂，说是副主任陆卫东花钱订购的，大家瞅着一排鸡鼓鼓的摆在长案上，都乐开了花。

老朱师傅亲自检验了每一只，过了称这才放心下来了。

等后勤处的干事走了之后，老朱师傅来到傻柱面前，扔给傻柱一支烟，说道：“何师傅，做鸡就看你的了。这还是我特意争取过来的呢！”

傻柱把烟夹在耳朵边，他瞅着老朱师傅皱眉道：“得了！你这是什么话？特意争取？特意给我找事做是不是？”

“嘿嘿！你还看不明白吗？眼下，小陆师傅已经不是咱们这些普通厨子能比的了！人家是劳模，是发明家！还是领导！将来前途无量！我这是给你与小陆师傅和解的台阶啊！何师傅，你要明白这一点。我老朱也快退休了，我不想看到你将来一事无成的样子。”老朱师傅瞅着傻柱，意味深长道。

“要退休？这么快？”傻柱呆了呆，瞅着老朱师傅有些愕然。

或许，傻柱从来就没有想过老朱师傅有退休的这一天。

“嘿嘿！工作了大半辈子，好日子才不过十年，我也不想啊！不过，人老了，手脚不利索了！该退还是退！再说，退休每月还有退休费！很不错了！要是在旧社会，我们这些厨子还不是被东家赶出去？那里有退休费可拿？还是新社会好啊！老人家好！”老朱师傅感叹道。

傻柱听了只好点点头，他沉默片刻，勉强答应道：“行！我做辣子**！”

辣子鸡是有名的川菜，老朱师傅就看中傻柱会做川菜这才揽了下来。

当然，他快要退休了，这大厨位子，老朱师傅还是看好傻柱的。

新老交替之后，老朱师傅希望傻柱能够站住脚，能够把手艺传一代一代传下去。

这是手艺人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的。

没有人想把一身本领带到棺材里面，唯一难寻的就是一名好的传承接班人。

“这就好！何师傅，我看好你！”老朱师傅拍了拍傻柱肩膀，便去准备辅料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消失，食堂最后一波高潮散去，到了快下班时候。

老朱师傅指挥手下几名学徒开始清洗鸡肉，剁鸡肉。

做辣子鸡，老朱师傅还是只晓得，剁的鸡块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一定要均匀，这样才留住味道。

剁了一盆鸡肉，老朱师傅撒盐腌制了，上面盖上大铁盖。

他便安心等着傻柱休息好之后，开火做辣子鸡。

“师父，不好了！傻柱下班回家去了，他让我转告你，有急事，菜做不了了。”一名学徒从后门跑了过来，朝老朱师傅禀告。

老朱师傅听了，急忙追出门外，可是，后院已经看不到傻柱的影子。

“唉！傻柱啊！傻柱！你呀！一辈子就这样吧！”老朱师傅喃喃自语，他顿时觉得有些乏味。

这傻柱太不上道，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啊！

罢了！罢了！还是我自己动手吧！

老朱师傅转身往回走，不过，刚走几步，他脚下踉跄，整个人栽倒地上了。

吓得跟随的学徒急忙上前搀扶，“师父！你……你这是……。”这名孩子吓得面无人色，双眼深处有一股恐惧。

老朱师傅靠在这名弟子身上，他有气无力道：“我身体病了！唉！惭愧！再也不能教你们东西了！我辜负了大家。”

说完，老朱师傅剧烈的咳嗽起来了。

这正如老朱自己说的那样，他身体已经垮了！

他患上了肺癌，这两天就要病退了，手续已经办好了！就等着通知他。所以，临走前编了个理由，说正常退休。

本想临走前，交好班，然，傻柱让他太失望了。

就算有急事，也该告诉他老朱一声呀！

偷偷摸摸的走了，这算什么事情？

“咳咳！”老朱剧烈的咳嗽起来，很快，地上一片痰，痰中带血，触目惊心。

“师父！”这名弟子吓得抱着老朱痛哭起来了。

就算他再傻，也明白了眼下师父身体已经朝夕不保了，人生已经走到尽头了。

“向阳！去……。”老朱师傅正要继续往下说。

忽然，陈小兵从后门跑了出来，他看到眼前情景，朝厨房内大喊道：“师父！朱师傅出事了！”

很快，一個人影从后门冲了出来，陆卫东。

他急忙搀扶起老朱师傅。

王师傅，马华，炒菜间，面食间所有人都出来了，大家围着老朱师傅一脸着急。

“马华，小兵，带人准备担架，快！”陆卫东吩咐道。

马华，小兵两人听了，急忙组织人做了个简易担架，大家七手八脚抬着老朱师傅朝医院跑来。

此时，已经傍晚。

晚霞洒满了整个天空，西边的一半天，一半红。

晚霞落在老朱师傅脸上，这绉绉的老脸如老树皮一样老和深。

老朱师傅自觉自己在飞，耳边全是嗡嗡风声。

他艰难的把头转到陆卫东面前，断断续续道：“我……我徒弟向……向阳，卫东！”说着，老朱师傅干枯的手握紧了陆卫东的手掌，他双眼深处全是央求之色。

手艺人的遗憾，就是没有教好徒弟，自己先走了。

手艺人的悲哀，就是教会了徒弟，饭碗也没了。

老朱师傅属于前者，他放心不下徒弟向阳。

陆卫东立刻明白过来，他重重点头道：“老朱同志，你放心！你的徒弟，我会帮衬的。”

“不！不！让他拜……拜你……为师！我……不配做师傅……不配。没有……没有资格。”老朱师傅气息喘喘道，他整个胸膛起伏不定，语气越来越弱了。

陆卫东顿了顿，他朝老朱师傅安慰道：“别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不！你……你一定要……答应……答应我！”老朱师傅双眼急切起来了，他整个人仿佛要挣扎起来。

“明白！我答应！答应了！”陆卫东见老朱师傅太过激动，他急忙道。

老朱师傅听了陆卫东的话，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双眼深处全是感激之色。

晚霞之下，一层光辉笼罩了他的脸。

这一幕，仿佛静止下来了。

“老朱！”陆卫东一声大喊，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阵风声。

风吹过，旌旗飘飘，晚霞照耀你我，我们来过，走过，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