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婆媳两二人回到院中时,焦急万分的李灿这才放下心来,刚要出言询问,却发现母亲王氏正在对他暗使眼色。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李灿心思玲珑立刻闭嘴不言,这时,双眼红肿的蓝妮儿见夫君一脸诧异的看了过来,连忙掩饰道:
“刚才不小心跌了一跤,没什么大碍的。”说完还作势拂去双膝上的灰迹。
见状李灿立刻关心的安慰起来,而蓝妮儿却故意岔开了话题,问道:
“夫君,按说这个时辰那些刺猬应该出现了才对,可现在却没有丝毫声息,难道说,附近的刺猬已经被我们全都捕杀了?”
李灿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也幸亏昨晚一劳永逸,否则我还担心时间不太够用呢,既然如此,我们只需全力对付那些大牙鼠即可。”
时间紧迫三人也就不再废话,开始抓紧制作鼠套备用。
“娘,绳索不够了。”不久之后,蓝妮儿突然说道。
“我这还有好多副树枝没用上呢。”王氏立刻焦急起来,家里的绳索已经全都拿出来了,就连背柴的绳子也都拆开用掉了,结果还是不够。
无奈之下,婆媳二人竟然同时看向了李灿,盼着他给拿个主意。
不知不觉间,李灿已经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了,虽然他才只有十六岁,还是坐在轮椅上的半个残废,但并不妨碍王氏和蓝妮儿已经对他有了绝对的信任。
李灿并未急着说话,而是在院中环顾了一圈后,这才信心十足道:
“妮儿姐,你将大黄牵到栅栏外解开绳索,一来可以提前警示,二来也能帮着捕杀一些大牙鼠,至于绳索,就拿回来拆掉先用着。”
“娘,你将那些晾晒的皮子都拿下来,裁成一指宽后,两条皮子搓成一根,掐住两头在火上烘烤一下打结即可,切记烘烤的时候不要时间过长,否则会变成硬一拉就断的。”
王氏立刻急了,“那些都是我特意换来的上好皮子,每张都是完完整整的准备给你做一身皮装过冬保暖用,你竟然要我把它们都裁了?不行,你在另想一个办法。”
李灿轻叹一声后再次环视,可惜家徒四壁院中空空,除了四大家将就没什么值钱的财产了,说心里话,也就这七张挂在羊圈上的皮子最值钱了。
“嗯?怎么还剩七张?不应该是五张吗?”
原来,前些日子为了让那木匠既出工又包料的打造轮椅、翘翘床等物件,李灿便允诺他用五张皮子当做工钱,可现在看来,这位技术精湛却不会嘴上功夫的木匠,显然不是母亲的对手,最后只拿到了三张皮子而已。
哎!这都叫什么事啊?!
不过,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看到最后,李灿只能无奈摇头道:
“娘,时间紧迫别无他法,总不能把黑羊的绳索也拆了吧,如果再把瓜苗祸害了,你也不用宰它熬汤了,因为我死的心都有了。”
“什么死啊活的可不许乱说,娘依你便是。”王氏见他说的如此严重顿时慌了手脚,连忙起身应承下来。
尽管很是心疼这些皮子,但再怎么着也没儿子的小命重要。
接下来的时间里,婆媳二人便依照李灿的嘱咐忙碌起来,就在还剩下几副鼠套没完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犬吠,正是大黄狗的声音。
“终于还是来了,但愿这次能多捕一些,等到明日晚间大牙鼠就应该所剩不多了。”李灿看着栅栏外黑沉沉的夜空如此想到。
栅栏外没了火堆,也没有了圆而大的月亮,光线顿时变得幽暗黑沉,好在瓜圃四周插着几根火把,婆媳二人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中,为了保卫李灿的‘命根子’开启了拼命模式。
外面的狗吠时起时伏,而大牙鼠的凄惨叫声却不断响起,此时栅栏上也有连绵不绝的‘沙沙’声传来,下一刻,无数个圆耳尖腮的大牙鼠就出现在了栅栏上。
虽然火光不定但李灿依然看的很清楚,前排的这些大牙鼠都是些身躯粗壮两尺多长,眼窝中的暗绿幽光最是明亮的。
只是在这些大牙鼠中,却有一些皮毛翻滚伤痕累累,只是那伤痕早已干涸变成了暗红色。
还有一些虽无伤痕但身上却黏着不少鼠毛,东一块西一撮颜色各异,显然来自于放生的大牙鼠身上,看来计划还是有些效果的,只是放生的数量太少,无法获得压倒性的优势罢了。
栅栏顶端的接骨木和紫苏的异味明显是减弱了几分,那些大牙鼠虽然依旧四下打转,但迷茫的时间明显要比昨晚短上一些,而瓜圃中,弥漫的花香却越发浓烈,根本不是这些接骨木和紫苏的异味所能完全遮盖的。
在贪欲的引诱下,大牙鼠还是接连跳入了瓜圃之中,好在瓜圃里也四处插满了散发异味的枝条,而枝条的高度又恰好在盛开的花朵之下,如此一来又立刻将它们震慑住了,再次开始无头无脑的茫然呆立起来。
趁此机会,婆媳二人立刻忙碌起来,纷纷拿出鼠套将其套住,然后将两根树枝原地插进土壤中令其悬挂,如此一来便会节省很多时间。
时间缓缓流逝,大牙鼠依然绵绵不绝的跳了进来,而此时的瓜圃里,盛开的花朵下面早已悬挂了二百多只大牙鼠,就在婆媳二人手里的鼠套用完之际,瓜圃中也几乎没有了她们的下脚之处了。
“快将它们挪到院子里,之后就尽可能多的猎杀它们。”李灿看着扑到一片的瓜藤恨恨的说道。
瓜圃中的大牙鼠虽然并未啃食瓜藤,但数量太多拥挤不堪,而且有的大牙鼠在迷茫过后开始四处乱窜,终是碰倒了不少令李灿极为心疼、愤怒。
又是一阵紧张的忙碌,婆媳二人将捕捉的大牙鼠全都挪到了院子当中,一排排悬挂的大牙鼠晃动挣扎,翻卷的尾巴不停抽打着地面,更有一排排明灭不定的暗绿幽光在院子里闪烁......
话说‘鼠目寸光’,各位看官真以为这些鼠类只能看到很近的距离吗?
其实非也,这句话其实另有一层含义,那就是它们的目光在深夜之中,那一盏幽绿格外闪亮,十分骇人。
当一排排幽绿随着身体晃动,犹如坟地之中随风飞舞的一盏盏鬼火,此形此景,别说王氏和蓝妮儿没见识过,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李灿此时也是毛骨悚然,后脊发凉。
为了提升气势镇住场子,也为了给母亲和蓝妮儿打气,李灿依然挺直身体,故作高深的平静说道:
“娘,妮儿姐,在此之前,你们可曾见过如此巍巍壮观的美景吗?”
李灿为了装逼,愣是把这骇人的场面说成了美景。
蓝妮儿不知是累的还是心中害怕,此时竟然有些双股打颤,不过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也为了完成自己的承诺做个贤妇,依旧咬牙憋着口气,将所剩不多早已套好的大牙鼠运往院中。
此时,当她听到夫君的问话刚想回答,张开嘴还没等出声,结果强忍着的这口气息便一泻千里,只听“哇”的一声就吐了一地,连身前的大牙鼠也被她喷了一身。
王氏毕竟胆子要大上一些,咬牙切齿道:“托我好儿子的福,今日是娘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美景。”
母亲的语气犹如刀枪剑戟,挟着浓烈的火气扑面而来,李灿又如何能听不出来?
不过此刻已经装到这个份上,再想自寻台阶已经不可能了,于是李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
“此等小场面根本不足为奇,待以后再有机会,我定会让娘和妮儿姐好好见识一番灿儿的真正实力,比这强上十倍、百倍的场面我也不在话下,弹指间,便要这些山毛野兽飞灰湮灭。”
“呕...”蓝妮儿吐得更欢实了。
王氏干咳一声未曾接话,心中却暗道:“还是算了吧,这样的美景若是再来几次,老娘我早晚吓出毛病来,现在这个小场面都让我这泡尿意险些夹不住了,在大上十倍百倍的场面...那还是算了吧,我还没抱上孙子呢。”
见没人搭茬,李灿也立刻见好就收。
紧张忙碌的一晚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逝,待天色蒙蒙亮时,婆媳二人也终于长舒了口气,一整夜的时间,一共放生了二百四十七只大牙鼠,而瓜圃中则灭杀了五十多只,栅栏外大黄狗咬死的也有四十多只。
婆媳二人几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将所有大牙鼠的尸体都处理干净,结果当她俩返回小院时,却发现远处有一条浑身是血的大狗,正一瘸一拐的走到近前。
捕猎能手大黄狗竟然受伤了,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只见它浑身上下多达十六处伤口,虽然伤口不大只有半个小指长,但伤口很深,周围的皮肉也变成了灰绿的颜色,且血流不止。
当李灿看到它时,大黄狗已经非常的萎靡了,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大黄狗虽然步履蹒跚摇摇晃晃,但它依然想要走到李灿身旁,双目中更是有泪水一般的东西挂在眼角,目光好似十分不舍一般。
“夫君,你快想想办法救下大黄吧。”
这三年来,蓝妮儿无论去哪都会带上大黄狗的,因为有它在身边总是感到很安全,所以此时看到大黄的惨状顿时心中不舍,对李灿哀求道。
李灿此时也很头疼,他虽然知道绿豆水或是大蒜汁之类的东西可以解毒,但这些东西一来家里没有,二是解毒的效果太慢,即便有也是来不及的,至于其它解毒良药,家徒四壁的还是不去想了。
浑身是血的大黄狗依然向李灿蹒跚而去,当来到他面前时,心中惭愧而又无奈的李灿只好缓缓的伸出手掌,仅仅如此,他便累的满头大汗,疼的浑身发抖,但他依然坚定的伸出手掌,只想在大黄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再轻轻的抚摸一下它。
“夫君...大黄...”蓝妮儿看到这一幕后,顿时扑在王氏的怀里,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