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酒后醒转,已是天色大暗,宝贵的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虽然明知是被魏石算计了,但刘晔却又不好说什么?
蓄意灌酒?
那肯定不是,那是热情好客。
你刘晔想喝酒,魏石作为地主,不好好招待,那岂不是怠慢了朝廷的贵人。
这么一想之后,刘晔心里就越发的懊悔,他已经想明白了,就算回到了许都,见到了曹操,这糗事,他也不准备和曹操提及。
“魏石,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机会切磋,下一次,我刘晔可不会再轻敌大意了。”
在知晓继续呆下去也不可能有好结果后,刘晔终于认栽,等到各组回转,即匆匆带着使团诸人,往武关道回转。
魏石看到刘晔脸上灰败的神情,心中不由得窃喜。
这是他第一回,在有名三国谋士身上占得上风,这种成就感是前所未有的。
至于说,刘晔心中生恨,想要挟私报复之事,魏石并没有在意。
政治立场不同,决定了魏石和刘晔不可能走到一起,既然这样,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待刘晔离开之后,魏石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的展开伏皇后的懿旨,细细的研读起信中的内容来。
懿旨。
也就是皇后的私诏。
其重要程度,虽然不及皇帝的衣带诏,但也有很强的正统性。
有这一份懿诏在手,魏石以后要是出兵讨伐曹操,就有了名正言顺的依据。
从伏皇后的书信内容来看,前面有一小段,讲了她和弘农王妃唐瑛的闺中情义,在后半段,伏后终于图穷匕见。
密诏魏石,要顾念皇帝的情谊,等到关键时候,一定要听从诏令,出师勤王。
看到这里,魏石不由得叹了口气。
伏皇后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她要面对的对手,是曹操。
懿旨、密诏这等手段,相信伏皇后不只对他魏石写过,对其他的反曹诸侯,也一样会使用,这样一来,她暴露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历史上的伏皇后,没过几年就被幽禁而死,原因就是事起不密。
在此之后,曹操将女儿曹节、曹宪、曹华统统送入刘协的宫中,其中,曹节被立为皇后,曹宪、曹华为嫔妃。
这样一来,刘协心灰意冷,彻底的失去了亲政的想法,甚至连再生儿女也没了劲头。
既然生出来也是曹家的种,那不生也罢。
——
一石激起千层浪。
魏石被朝堂任命为汉中郡太守的消息,很快就被新野的左将军刘备所知。
这也不奇怪。
魏石这边,魏延等人本来就是从刘备那里转投过来,两边虽然因利益使然有些小摩擦,但总体来说,还是合作的关系。
糜竺、糜贞借着和魏石友好的私人感情,更是来往于东三郡和新野之间,赚得了大量的财帛,这些赚得的好处,又被刘备充作军资,以作扩充军队之用。
在连续的两次北伐无果后,刘备现在也慢慢的沉下心来,效仿魏石深挖洞,广积粮了。
新野一带,因北方曹操与二袁的战事,又聚拢起了不少的流民青壮,他们毫无争议的成为刘备军的主要兵源。
这些从黄河以北逃难来的流民,只要给一口饭吃,就愿意做任何事情。
刘备这一年来,不是在方城一线的关羽、张飞军中巡视,就是在徐庶的陪同下,寻访荆州一带的名士。
方城,刘备军驻地。
刘备和关羽、张飞说着魏石之事。
“此子本非池中物,日月风云化作龙。魏石这小辈,竟有这般善于钻营的本领,以前当真是小瞧了他。”
刘备拍了拍松驰的大腿,冲着东三郡的方向长叹一声,眼眸中流露出羡慕之色。
看到刘备如此神情,关羽劝说道:“大哥,羽以为,我们也要学一学魏石,和朝廷的关系能缓和就缓和,不要弄得那么僵。”
“还有,新野这里毕竟是刘荆州的地方,我们借驻多有不便,若是可能的话,我们也要提早找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发展,比如关中,羽就觉得很好。”
关羽想去关中。
因为那里离他的老家河东郡仅一河之隔。
出来这么多年,关羽其实也想家了。
如果有机会,能领着一支军队打回河东,那就是他扬眉吐气的风光时刻。
”二哥要去关中,飞以为,可行,关中的西凉战马高大威猛,要是能够抢到一些,我的骑军就能建立起来了。“张飞哈哈大笑说道。
张飞喜领着骑军作战,荆州这边少马,他的麾下现在只有百余骑,根本形不成建制。
刘备听到两个义兄弟之言,却是摇头叹息:”云长,翼德,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在荆州,我们有刘表可以依靠,就算是吃了败仗,也还能恢复过来。”
“若是去了关中,我们的对手,不仅仅是曹操,还是西凉军将,万一败了,难不成还投奔到魏石那里。”
“我们就在新野借驻着,刘表老于病榻多时,怕就是这一、二年的事了,到时候,荆州无主,我们说不定会有机会。”
当年,徐州牧陶谦死时,就曾将徐州托付给他刘备。
现在,刘表将死,刘备觉得,或许刘表也会和陶谦有一样的想法。
刘备定了方略,关羽、张飞心中虽有异议,也只能服从。
他们桃园三兄弟的誓言铮铮在耳,大哥刘备的话,就是最后的决定。
其实,关羽谏言转进关中的提议,对刘备来说,纵算冒的险大一些,但也是一個可行的选择。
关中三辅之地,背后就是马腾、韩遂等西凉军将,以刘备联结各方的能力,要是到了关中,说不定还真能闯出另一片天地来。
——
荆州襄阳。
刘表的身体每况愈下。
一天的时间,半天是躺在床榻上渡过。
荆州的诸般事务,也多转交给了蔡瑁、蒯越、张允等宗族亲信来处置。
蔡氏是刘表的继室,服侍的责任在身,在刘表病卧的这些天里,跟前忙后的忙碌,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
不过,一袭素白曲裾深衣衬托下,倒让她反而更添了几分不一样的姿色。
刘表于昏沉中时醒时睡,醒来的时候,人还算清醒,能处理一些紧急的事务,也能听蔡氏说上两句闲话。
蔡氏一个妇人,对荆州的州务插不上手,能说的,就是她能听到的八卦事情。
而正好,魏石被皇帝刘协任命为汉中郡太守的事情,是一件最让她感兴趣的大事。
听到魏石又升官了的消息,刘表神情凝重,眼睛盯着蔡氏许久。
张鲁这五斗米教的师君,不明白汉宁郡太守、汉中郡太守的不同,刘表却是对里面的门道一清二楚。
“夫君,我可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蔡氏被刘表盯得心里发慌,手上一抖,药罐一倾,里面的药汁差一点洒出来。
刘表却是长叹一声,咳嗽了一声说道:“夫人多心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新认的这个侄儿,怕是要成势了,以后,荆州与汉中之间,既是叔侄,又是同盟,万万不可轻慢了。”
刘表年轻之时,单骑入荆州,魄力也是相当的了得。
只是如今年纪大了,才有了守住荆州不思进取的念头,从魏石一步步的高升,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后辈手段了得,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幸好的是,魏石的发展方向是汉中,而不是他的荆州。
这样的话,双方就暂时没有什么冲突,所以,刘表也不用担心,魏石会从东三郡出兵,来谋取他的荆州。
“夫君,这魏石难不成比左将军还要厉害?”蔡氏放下药罐,扶起刘表,轻声问道。
说到厉害两个字时,她的嘴唇被牙齿咬住,印出一道深深的印痕。
魏石的年纪,比她要小了五、六岁,按理说,就是一个后辈,但蔡氏心里,隐隐感到,魏石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刘表张开嘴喝下药汁,缓气了好一阵,说道:“刘备家贼而已,他盯着的,是我的荆州,而魏石谋的,是汉中,是益州,这怎么能比?”
“若是有一天,荆州保不住了,你实在没地方可去,就去投了魏石,别的不好说,至少能安稳保全性命。”
刘表说到这里,眼眸中的一丝清明渐渐散去,最后又陷入到浑浊之中。
蔡氏将刘表的头慢慢放下,看着其垂垂老态的样子,心中却是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刘表老了。
她还年轻。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蔡氏现在很是迷茫。
曾经她想着,靠扶持侄女婿刘琮继任荆州牧,这样的话,有刘琮在州牧位置上,她的后半生也有保障。
但现在来看,刘表死后,刘琮就算是继任了州牧,怕是也守不住这一片基业。
“魏石,当初认他为侄儿时,只是想着占一占便宜,没想到,这时过境迁,人家成了势,而她却要落魄下来了。”
“真要是荆州没了去投奔魏石,那她凭持什么,凭前荆州牧夫人,还是凭姑母的身份,这两样好像都不牢固.....。”
蔡氏心中胡思乱想一番之后,临睡下时也没理出一个头绪,最后只感到浑身燥热得厉害,一闭上眼睛,就全是魏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