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媪，指的是已是年迈的妇人。

汉代人的寿命短，四十就是不惑。

女人过了三十，往往会自称一声老妪。

不过，在魏石的眼里，蔡婵徐娘半老，正是熟妇当龄，水润汁多，自是不老。

听魏石提及蔡婵的年龄，蔡婉卟哧一声笑出声来：“子仲慎言，阿姐不过三十，姿容俏丽，肤白貌美，哪里老了？”

也不知怎得，听到魏石这么一说，蔡婉心里就高兴得紧。

蔡婵一贯强势，在蔡家时就是嫡长女。

平素在蔡婉等庶妹面前，也是一副长姐的气派。

即便在嫁给黄承彦以后，也是说一不二，以蔡婉的推断，要是听到魏石这般评价，蔡婵估计是要气疯了。

“姑母教训的是。”魏石拱手见礼，眼前蔡婉笑意盈盈的样子，和前一晚在马车上娇喘的模样全然不同。

让魏石只能感叹一句，女人果然都是戏中人。

“对了，这一次去江夏郡，镇南将军特意嘱咐，以别驾刘阖为监军，辅之以裨将军文聘，领千余舟卒与汉中将士同往，他们如今已经在竟陵等着了。”

蔡婉说笑了一会，最后向魏石说出来意。

监军。

也就是监视的官员。

魏石这一趟去江夏郡，是以镇南将军刘表的名义，出兵增援黄祖，要是魏石身边没有自己的人，刘表也不会放心。

所以，刘表提前让别驾刘阖、裨将军文聘在襄阳与夏口之间的竟陵城等着，只要魏石这边一松口，军过竟陵就能合兵一处。

只不过，刘表又考虑到魏石远道而来，一片至诚，要是前两天当面提及，怕魏石气盛不能接受，所以，才又遣了蔡婉来私下说项。

蔡婉对能够光明正大的送上魏石一程，很是心喜。

“结发为佳侣，恩爱两不疑......握手一长欢，泪为生别滋。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在魏石登上荆州水军的战船之时，蔡婉递上了亲笔提写的一封锦书，里面写着这一段改动过的《留别妻》诗句。

魏石展开看罢，心里莫名的复杂起来。

刚开始与蔡婉接触时，他对这个历史上被抹黑了的女子，并没有什么感觉。

汉代虽然女子地位甚高，但也只是在太平盛世，到了汉末三国时期，战乱频发，人命如草，女子的地位急剧下降。

蔡婉在荆州虽是刘表的夫人，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联姻的工具人。

但随后发生的事情，却让魏石渐渐改变了想法。

没有蔡婉的从中牵线，魏石和刘表的关系，不会这么和睦。

甚至于因为榆树湾村与蔡姓族人交恶之事，还有可能成为仇敌。

若是没有荆州这個大后方，没有充足的粮秣军资补给，魏石仅凭东三郡，是无法支撑与张鲁长达半年多的战事。

看在蔡婉的面上，刘表派监军也不是不能接受。

反正，来了也是摆设，魏石对汉中军将校的忠诚度甚有信心。

而且，刘阖这人还和甘宁有些关联，当初甘宁联合沈弥、娄发等巴郡将校举事，就是听了刘阖的劝说，依魏石估量，刘、甘两人的私交应是不错。

至于说文聘，那更不用说了。

刘表麾下，真正有成长潜力的大将，就属文聘。

以魏石的判断，文聘的综合能力，应该与魏延不相上下。

这样一员全面型的将领，后来却投了曹操，也是让人惋惜不已。

——

江夏郡，竟陵县。

这一座沿着汉水修筑的城池，在后世有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天门。

刘阖、文聘领着部曲辅兵七百余人，守在石城的渡口，等着魏石的大军到来。

虽然镇南将军府已有飞书送来，言魏石已经同意了他们随军，但刘阖心里依旧忐忑不安，生怕会有什么变故。

监军这差使，吃力不讨好。

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砍了脑袋。

“仲业，你和魏府君见过几面，可知此人性情如何？”刘阖来回走动着，眼睛望着汉水上游的方向，神情忐忑不安。

因为游说甘宁、沈弥、娄发在巴郡举事失败，刘阖被刘表冷落了许久，这一回，要不是到魏石军中当监军的差使实在烫手，也轮不到被边缘化的刘阖。

文聘在襄阳与魏石见过，并有过寒喧，知晓这位汉中郡新任太守虽然厉害，但性子不错，对有才干的人才也很是亲近。

“别驾，魏府君等会就到，你见了之后，就会放宽心了。”

“另外，就算魏府君有什么意见，也不会冲我们两个人，后面，不是还有一位吗？”

文聘镇定的说道，嘴角动了动，瞄向了身后不远的一辆马车。

马车用染过的青布蒙着，车幔遮得严严实实。

要是魏石在的话，一眼就能认出，这是蔡婵乘坐的车子。

在鹿门山与魏石分别之后，蔡婵就将黄射叫到了别宅，两人一番对话之后，即大吵了一场。

黄射对蔡婵未能说动魏石，反而还被魏石说动很是不满。

在他看来，有魏石与蔡婉私情的把柄，只要稍稍的提点威胁一番，这汉中军的兵权，就能分润给黄家一部分。

魏石的汉中军士卒，有不少是賨人出身的叟兵，作战很是勇猛。

黄射觉得，只要手里有精兵强将，他就能东山再起，报一报连番被江东军打得大败的羞辱。

要是没有兵将，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打不过越来越厉害的江东人马。

蔡婵对黄射的打仗本领早有耳闻，心知其没什么用处，所以，在见到魏石之时，根本没有提上这一点。

黄射气冲冲的离开，扬言回到安陆之后，要提议族中长者分支。

也就是将黄承彦这一支，从安陆黄家的主支分出去。

对蔡婵这样出身大家族的嫡女来说，家族的利益高过一切。

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帮助黄承彦留在安陆黄家。

黄祖、黄射父子现在有求于魏石，所以，她匆匆从襄阳赶到竟陵，就是想再见魏石一面，看看能不能请他帮一次忙。

“小妹不肯帮忙，就只能豁了自己这残花败柳之躯，万一要是被拒绝，那就难堪了。”蔡婵在车内绞着锦帕，神情变幻不定。

魏石好色之名，荆州上下皆知。

蔡婵现在请求魏石替她撑腰，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好的交换条件，就只能献上自己。

在上一次见面时，她隐隐能感受到，魏石的眼神很是灼热，似乎有把她融化了的意思。

但终究是不是看上了她，蔡婵也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