涢水战场上，天色已经昏黄。

双方从清晨开始，整整打了一天，其间没有休整，没有罢兵休战，有的就是各自拼命，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先把对手干掉。

张辽在发现自己被魏石表象欺骗之后，终于真正重视起魏石来。

他先是会合了尹礼，留下步卒交给这个泰山前寇指挥，自己开始接手指挥曹军骑兵，对魏石追杀起来。

擒贼先擒王。

张辽也是豁出去了，这一次，绝不能再让魏石这条滑泥鳅给跑了。

同样的骑兵，在尹礼的手里，只是合格的骑兵。

在张辽的手里，则是一股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无坚不摧，挡者即死。

吴懿、吴班兄弟的弓兵虽然厉害，但面对速度上、气势上、战力上更加强悍的张辽骑军，也是无能为力。

吴班一个不慎，被张辽堵了归路，一戟刺中面门，顿时血流如注。

要不是吴懿赶回来救援，吴班这条命怕是没了。

吴氏兄弟一個伤，一个无心恋战，汉中军的士气渐渐跌落。

魏石无奈之下，只能一次次的冒险冲杀在前，这让他的处境开始危险起来。

就在魏石杀散一群曹骑，救出被困的屯将阳群等人之时，忽然听到后面吕绮一声惊呼，再转头一看，却见张辽已如一尊杀神般的冲杀过来。

“妈的，张辽就是疯了！”魏石心头一震，口中怒呸了一声，径直迎了上去。

他的身后，是阳群等二十余个筋疲力尽，几乎人人带伤的汉中军叟兵，他要是躲开，这些将士必遭张辽的围杀。

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躲了。

大不了，拼一个两败俱伤。

张辽怒气冲冲的杀奔魏石，让他没想到的是，魏石不仅没跑，反而迎了上来。

“魏小贼，授死。”

张辽后发先至，一戟同样刺来，强劲的戟风带着烈烈寒气，让魏石感到一阵战栗。

两人对冲，枪、戟齐出。

拼的就是胆气。

张辽很有自信，在他看来，魏石已是显贵的爵侯，又是汉中太守，必不可能与自己拼命，这样的话，他就能稳占上风。

魏石咬牙怒吼一声，亮银枪猛得探出，向张辽的前襟疾刺，与此同时，他的头一下低了下来，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扭，让过了月牙戟的最锋利刃口。

“噗！”

亮银枪一下扎进张辽的丝绦软甲里面，枪尖滑过肋骨的刺痛，让张辽浑身哆嗦起来。

“呛啷！”

张辽的月牙戟在随后也撞在了魏石的头盔上，剧烈的震荡，把魏石从马上一下掀了下来，更险恶的是，魏石的一只脚被马鞍上的缰绳给缠住，一时挣扎不得。

“府君！”

吕绮一声惊叫，连忙上前救援。

两骑并行，吕绮情急之下，想要拦住红鬃马来，若是一般的战马，她这一下惊扰，只会让战马更加的受惊奔跑。

幸好的是，魏石的这匹红鬃马随他已有四年，灵性十足，在奔跑了几步之后，发现主人落马，即慢慢的停了下来。

吕绮救起魏石之后，因不知魏石受伤何处，连忙退兵撤退。

而在她的不远处，张辽捂着受伤的腹部，脸色惨白如纸，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吕绮把魏石救走，却是无可奈何。

就在两军打得筋疲力尽之时，突然间四下里喊杀声大起。

在曹军后方，一彪曹军增援部队，已经出现在了战场的一侧。

汝南太守李通带着汝南兵到达战场。

与此同时，文聘在拖延了两日之后，急行军沿涢水逆流而上，也几乎是在同时，到达了汉中军所在位置。

双方的援兵同时赶到。

这一场遭遇战的规模，也是越来越大。

发现战况胶着之后，李通不敢怠慢，直接将手底下的二千汝南兵给投入了战场，在汉中军一方，文聘同样施为，将文氏族兵全部给压了上去。

两支生力军捉对厮杀，又战了有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已经暗得不能再暗，才各自罢兵。

挑灯夜战之事，在汉时实不可行。

主要是双方将士的眼睛，多有夜盲症，要是点齐了火把继续打下去，不说其他，先一个炸营就没人能承受得住。

张辽忍痛下令，沿着桐柏山，在涢水东岸扎下营寨。

而魏石被吕绮救回之后，昏迷不醒，戟盔相撞，相当于是一场车祸，让魏石的头“蓬”的一声受了撞击。

黄忠、贾诩等人得知魏石受伤，心中震惊，特别是黄忠，更是顿足捶胸，要不是他精力不济，久战力疲，怎么会容得张辽这般猖狂。

文聘跚跚来迟。

在听到魏石受伤，汉中军全军苦战的消息后，更是自责不己。

黄祖那厮，真是害人不浅。

要不是因为他，文聘就能早一天到战场，而魏石也就不会受伤了。

想到这里，文聘对刘表治下的荆州也越发的失望。

看上去一团和气，表现上繁荣兴盛，但暗地里却是内斗不休，江夏郡已经成为安陆黄家的私家财产，就连刘表这个荆州牧，也很难憾动黄家的势力。

——

曹军营中。

张辽躺在榻上，正在和李通说话。

他和魏石硬拼一场，结果落了一个两败俱伤。

魏石什么个情形，张辽不知道，但他自己，却是再不能战了。

不仅如此，这曹营诸事，张辽现在也只能指望李通来帮他处理。

“文达，明日一早，若是我不能醒转，你就拔营回转汝南，切切不可再行恋战。”张辽强忍住痛楚，拉住李通再三叮嘱。

腹部的枪伤，已经侵到了骨头。

这等伤势虽然是硬伤，但若是魏石的枪上有污物，那张辽接下来就会高烧不退，然后浑身上下冷汗淋淋，再往后就是伤重而死。

“文远。”

李通长叹一声，一时不知说啥才好？

十天前，他和张辽在平舆分别时，还在畅谈南下荆州的战事。

有刘备军驻军于新野，从南阳郡宛城方向想要打荆州，难度甚大。

李通、张辽一拍即合，就商议起了平定汝南众寇，抢先一步拿下江夏郡北部，进而以此为跳板，开辟一条南下进军荆州的路线。

现在，这一战略构想还未实现，张辽就已经重伤了。

想到这里，李通对魏石这个汉中太守也越发的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