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多虑了,小妹也没受什么委屈,无非就是后宅的争宠罢了,大兄家里,还不是一样?”糜贞幽幽一叹,对糜竺说道。
“后宅,那甘氏又作妖,刘豫州就不治一治她,妻是妻,妾是妾,哪有妾占妻位的道理?”
“愚兄实没想到,他刘豫州,是这样忘恩负义之人,这人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糜竺怒目圆睁,刚刚在前厅,他陪着多喝了些酒,这会儿酒劲上涌,对刘备积压的不满,也跟着一下子涌上心头。
徐州之时,刘备被曹操、吕布所欺,屡遭大败,麾下将士伤亡殆尽,军资也是无着,他和兄弟糜芳为此散尽家财,遣了仆从入伍,为刘备出了大力。
不仅如此,为了加深与刘备的联系,他还不顾糜贞的反对,执意将糜贞嫁给刘备。
本以为这一番又是资助、又是联姻的运作之后,糜家能跟着刘备这个皇叔扶摇直上,岂料想,刘备不仅没能成势,最后连徐州也丢了。
“大兄,小妹唤大兄来,可不是为了后宅那点事情,而是为了糜家的将来?”
“这一次,魏府君从许都回转,身份已经大不一样,朝廷县侯,虎贲中郎将,秩比二千石,这个官秩,与刘荆州也相差无几,我们糜家与之结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是以后有变,也有一個退路。”
糜贞说得隐晦,糜竺却听得清楚。
有变的背后意思,就是刘备成不了事。
这几年来,糜竺其实也很是迷茫,刘备借驻于荆州已有好几年,靠着刘表的施舍才勉强过活,年过半百混成这个样子,真是空负了他们糜家的一番好意。
“小妹放心,等回到前厅,兄就和南郑侯好好的叙一叙,我们糜家以后,还要靠汉中这一条商路发家呢。”
糜竺嘿嘿一笑,朝着糜贞说了句,即摇晃着身子,又向前厅走去。
家族的延续壮大,最忌的就是一根绳上吊死。
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处投资,这样总有一处投资成功。
就比如诸葛家族,诸葛亮在蜀汉,诸葛瑾在东汉,诸葛诞在曹魏,三方均有诸葛家子弟出仕,就算两处失败,也必有一处是成功的。
这就是所谓的平衡之道。
而相比老于谋算的诸葛家族,糜竺、糜芳兄弟现在只在刘备这一根绳上吊着,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历史上,糜贞在长坂坡投井身死之后,糜家虽然依旧得到重用,但在刘备的心里已是不同。
吴苋成为刘备妻子之后,吴家的地位上升,取代糜家成为了蜀汉外戚的第一家。
也正是因为糜贞之死,心有怨气的糜芳最后反叛,糜竺也因此惭恨病死。
目送糜竺离开,糜贞却是叹了口气。
她和刘备之间,有夫妻之名,已无夫妻之实。
要是就这么过下去,也许能维持一个表面的婚姻关系,以后哪一天刘备成了事,她也会被尊称为一声夫人。
但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的。
这几年来,她和魏石的夫人韩嫱多有来往,彼此成了手帕之交。
最开始时,她是同情韩嫱望门寡的境遇,想着帮她和魏石一把,所以,她才会在榆树湾时,支持韩嫱办起织坊。
后来,随着魏石地位的提高,韩嫱也跟着水涨船高,渐渐的,她们两人的关系,变成了韩嫱反过来帮着糜贞了。
糜竺这些年能在汉中经商,靠的就是糜贞的这一层关系,要不然,凭刘备那点声望,还有皇叔的名头,谁也不会卖他糜竺的帐。
可惜的是,糜贞的这些能力,并不被刘备所看中。
这位刘皇叔,此时正在前厅和魏石、诸葛亮、黄忠等人饮酒叙谈当年围剿黄巾之事,言语中已有了几分的醉意。
三兄弟中,张飞大大咧咧,一开始就寻了魏石想要斗酒,结果被刘备给拦了下来。
魏石要是被张飞灌翻了,那出丑的不是魏石,而是他刘备。
无奈之下,张飞只能寻了老将黄忠,两人倒是志趣相投,又兼多是猛将,叙谈起征战之事,一时引为知己。
关羽性子颇傲,在席间也不多言,旁人就算想要和他说话,也不知其想些什么,所以,对这位关亭侯也是敬而远之。
魏石则不然。
对关羽的个性和能力,他早有预知,这会儿,自然也没有生疏之感。
“关亭侯,石在汝水、颖水之间被困之时,多亏关亭侯出击,吸引夏侯惇的注意,要不然的话,早在那时,石就已经被曹贼给围了。”
“今日有幸相见,石代汉中军众将士,敬亭侯一樽。”
魏石自来熟的朝着关羽举了举樽,遥敬一下。
关羽是刘备的结义兄弟,魏石自然也没有想要拉拢的想法,不过,这位关亭侯接下来有可能在荆州长期驻防,魏石与他打交道的次数会有很多,现在提早的结个善缘也是不错。
“南郑侯客气了,羽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关羽淡淡说道。
魏石从许都拔营后,先是往汝水、昆阳、鲁阳方向进军,其间,夏侯惇曾有意调动大军围剿,结果被关羽察觉之后,羽军立即北上,逼得夏侯惇又不得不回到原先的驻扎地。
这等小事,于关羽来说,真不算什么,但对魏石来说,却是欠了关羽一个人情。
就在刘备、魏石等人,躬筹交错,相谈正欢之时,新野城外,有一队从襄阳来的车驾正在靠近,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荆州牧刘表的次子刘琮。
刘琦、刘琮、刘修三子之中,刘表在权衡再三之后,最后还是选择了次子刘琮作为荆州的继承人,这也是荆州蔡家、蒯家、黄家等豪族势力的共同选择。
刘琮这一次前来,就是代表刘表,来慰问魏石及汉中军众将士。
“母亲,前面就是新野城了。”在得到魏石还在新野的消息后,刘琮方始松了一口气,急回转队伍中,向坐于车幔后的蔡婉禀报道。
“琮儿,汝先去左将军府,见一见刘豫州,吾和左将军夫人有约,我们各论各的就行。”蔡婉在车中揉了揉酸痛的臀部,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