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与甘、糜两位夫人的不正常关系,明眼人一看即知。
庞统虽然投奔刘备不长,但却已经看出了,刘备扶立甘夫人、压制糜夫人的心思。
早先,糜夫人有糜家兄弟支持,刘备立她为正妻。
现在,有了刘禅之后,刘备不用担心子嗣断绝,甘夫人这个亲母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
不仅在刘备心中,就是在关羽、张飞等部下心里,也渐渐的把甘夫人视为主母看待。
家中两位主母。
矛盾不可避免。
同时,长坂坡之战后,刘备对糜贞的不满,也越来越大。
按刘备的想法,当阳之败,又不是他有意抛弃她们母女,就算被魏石救出,也应该到江夏郡来,而不应去什么汉中。
夫妻两人。
夫在哪里,妻就应在哪里。
像糜贞这样擅自为之,简直是不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
另外,随着新野的丢失,糜竺、糜芳兄弟苦心经营的新野至汉中的商路,对刘备来说,也失去了筹措军资的意义。
换句话说,糜氏兄弟的利用价值也快被榨干了。
接下来,要是糜竺、糜芳不能显露出才干,那刘备就只好启用新附的刘邕等人了。
人才方面,他现在很充裕。
庞统冷眼旁观了刘备的态度之后,遂直接建议刘备与糜夫人和离。
和离。
也就是双方共同协商,解除夫妻关系。
这相当于后世的夫妻感情不和,和平分手,不伤体面。
庞统如此提议,既是为刘备的面子,也是看在糜竺、糜芳的面子上。
按《大戴礼记·本命》记载:
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
糜贞膝下无子。
刘备要是按“七去”休妻的话,也说得过去。
“士元,你也知道,吾自徐州与糜氏结亲以来,屡战屡败,颠沛流离,如今只能暂驻侄儿刘琦的驻地,只谓困顿愁苦之极。”
“备思之再三,曾请相士卜卦,言是娶亲之故,相士曾有留言:不去此妇,则家不宁;不去此妇,则家不清;不去此妇,则福不生;不去此妇,则事不成……。”
“在匡复汉室大业计,为大汉苍生百姓计,为追随备的贤才勇士计,备只能信其有,不信其无,所以,和离这件事情,备就托付给士元你了。”
“子仲、子方那里,士元你代为转告一声,此事,非备无义,而是流言误人。”
刘备沉默了好一阵,最后长叹息道。
庞统点了点头:
“主公放心,统这就去往糜氏兄弟住处,不过,主公要和离的话,还需要在和离书上签字,等糜夫人也在和离书上签认,这事情就成了。”
庞统说罢,向刘备示意走到书案面前。
两人略一思考,即以夫妻双方感情不睦为由,拟了一份简单的和离书,刘备也不迟疑,即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庞统等墨迹干了之后,卷起收入怀中,然后向刘备拱手作别。
刘备看着庞统离开的背影,神情复杂。
他其实也可以以糜贞无子的理由,提出休妻。
但那样的话,对糜贞的名声会有很大的影响,而和离则要好听得多。
夫妻一场,刘备也不想阻拦糜贞,从这次糜贞去往汉中,他心里也清楚了一点,那就是魏石在糜贞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他。
成人之美的宽宏,他刘备也是有的。
若是魏石能感受到他的这一番诚意,那接下来,不管是侧袭曹操后路,还是赤壁并肩作战,处于三方最底层的刘备,都有操作的余地。
为了三家联合,为了拉拢魏石。
刘备也是豁出去了。
毫不顾颜面,把糜夫人进献给了魏石。
——
武昌。
讨虏将军孙权临时停歇之处。
这里的位置,大致是后世的鄂州、黄冈一带,距离刘备、刘琦的驻地夏口(后世真正的武汉三镇)不远。
江东军的大后方,其实是在柴桑。
但周瑜、程普领着三万江东军西进赤壁,与曹操近二十万大军对峙。
孙权实在不放心。
所以,悄悄的将驻地西移到了武昌一带。
在历史上,武昌还曾经两次被东吴作为国都,与建业并称双都,也由此可见,孙权对吞并荆州的重视程度。
凌统、吕蒙从赤壁逃回。
他们两個当然不会在孙权面前说自己起了歹心,要劫持孙尚香回江东。
他们的说辞早就商量好了。
那就是江东营中,混进了魏石的细作。
他们两个在巡营时意外发现,一场遭遇战后,他们兵少力弱不支撤退,慌乱中只能顺流而下往武昌而来。
这个说法其实经不起推敲,但却是吕蒙和凌统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借口。
至于孙权信不信,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孙权需要忠于他的将领,而适好,吕蒙、凌统年轻气盛,可以利用,不像程普、黄盖等人稳重,难以说服。
孙权安抚了吕蒙、凌统几句后,示意其退下。
吕蒙随后被孙权任命为西陵县令,驻军于江夏郡与庐江郡的交界处,这里地理位置重要,又有铁矿开采,是一处重要的铸造工坊地点。
凌统则被孙权收在手下为帐下督,相当于是保护他的亲将。
有凌统保护的话,他的安全就要有保障的多。
江东盛产刺客。
孙策当年就是被刺杀而死。
孙权可不想自己落一个和大哥一样的下场。
武昌,孙权楼船内舱歇处。
步练师正在沐浴,听到孙权进来,连忙披了件薄纱就迎了上来。
孙权不疑有他。
在步练师面前说起吕蒙、凌统之事,等他说完,步练师眼眸却是一转,很是镇定的向孙权说了一句。
“夫君,此事怕是有隐情,要不要我去信一封给翁主,详问细节。”
孙权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也没什么可了解的,就算吕子明、凌公绩说了慌,也不妨碍什么。”
“周大都督要是能和程督和好,那一切都好;要是两边不睦,勾心斗角,以召致败仗,也正好收了江东军的军权。”
“夫君高见,妾身佩服。其实,妾身倒是很想知道,南郑侯对抗曹之事,有什么样的谋划?”
步练师淡淡一笑,移步到孙权跟前,说道。
短短的孱陵一会,让她对魏石的兴趣越发的浓厚起来。
这位寒门出身的县侯、汉中太守,身上总有隐秘的光环,让步练师心中惊异,每每提及,都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