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衡山城里一片喜气洋洋,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来。
有五岳其他几派的同好,有一些颇有名声地位的大豪,甚至有些三教九流的人物。
这些人有的相互熟识,有的只是彼此闻名从未见过,一时间刘府大厅中招呼可见,宣声大作。
不多时,场间便已宾客俱至,从内堂出来的刘正风见吉时已到,便走上台前。
上首左右分坐着五岳等各大门派的掌门宿老,下方站立着弟子门人、江湖散客,好不热闹。
刘正风端看眼前的情景,面带笑容,目光却隐隐透着慎重。
“今日里高朋满座,来的人都是给刘某面子,弟子刘正风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武艺,未能张大衡山门楣,十分惭愧。
好在本门有莫师哥主持。刘某年事已高,身残力缺,江湖上的是是非非,请恕刘某不再过问了。”
他顿了顿扫视了群雄一眼,感慨道:“从今而后,刘某人便金盆洗手,不再管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门派争执。”
众人听他康凯而言,纷纷向刘正风道贺,恭维他“福寿全归,急流勇退”。
刘正风朝众人拱了拱手,捋起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
这时,却忽然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厉喝道:“住手!”
一时间众人纷纷朝大门望去,只见一连三个黄衣之人走了进来。
打头的一位是个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的中年汉子,有见识广的已然认得,这赫然是嵩山派的大嵩阳手费彬。
而他身后的两人则分别是托塔手丁勉和仙鹤手陆柏。
不想这嵩山十三太保,当头的三位竟一同来了。
费彬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动处,便发出灿烂宝光。
许多人认得这面旗子的,心中都是一凛:“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其他人都对嵩山派的摆出的架势感到好奇,唯有刘正风却似好像知道了对方来意,他扶着身旁的桌椅,淡淡道:
“原来是嵩山派左盟主令旗到了!三位师弟,只是不知道嵩山派来了多少弟子,大家一齐现身罢!”
他这口气极为不善,让在场群雄无不大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或是刘正风和嵩山派有什么过节。
定逸师太颤声道:“刘贤弟,这是什么情况,有什么事不能说开。可以慢慢坐下来谈,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可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刘正风面色不变,只是盯着嵩山众人,不发一言,轻轻朝定逸师太拱了拱手。
费彬眯眼笑道:“师太德行深厚,可不要被刘正风迷惑了。
我等来此可不是为了闹事。左盟主已掌握了刘正风勾结魔教,暗中私通魔教长老曲洋的证据。我等此行正是为了拨乱反正而来。
嵩山的弟子们。出来见见你们的刘师叔吧!”
他话音刚落,猛听得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前后左右,总计数十人齐声应道:“是,嵩山派弟子参见刘师叔!”
几十人同时喊了出来,声音洪亮,群雄都吃了一惊。
但见大厅外围站着十余人,均身着黄衫。而大厅中诸人站出的人却各样打扮都有,显然是早就混了进来,暗中监视着刘正风,任谁都没有提前发觉。
定逸师太第一个沉不住气,大声道:“这…这是什么意思?嵩山派有些太欺侮人了!”
费彬微微晃动五岳令旗,淡笑道:“定逸师太稍安勿躁。左盟主传下号令,这次说甚么也得劝阻刘师兄,定不使他坠了魔道。”
便在此时,后堂又走出几个人来,却是刘正风一家老小,每一人身后都有一名嵩山弟子,手持匕首,抵住了刘夫人等人后心。
刘正风上午已收到令狐冲报信,知道今日嵩山派欲要对其发难。
但他早打定了心思,即使受到责难也要洗手隐退,就算横遭不测,全当是全了与曲洋大哥的情谊。
但他没想到,嵩山派身为武林正道,却能干出这等挟人家眷的勾当。
“我与曲大哥,同爱乐理,引为知己,我二人乃是琴萧之交,心音之和。
谈何勾结魔教?更何况我二人早已厌倦无谓的厮杀,有隐退之心。
反倒你等,却干出抓我家眷,挟人老幼的勾当,如此行径,当真是不顾正派名门的颜面了吗?”
在场的五岳别派见嵩山派如此行径,也是颇为不齿。
但听得刘正风亲口承认自己与魔教中人相交,不好出手相助,只好观望起来。
即使与左冷禅不和的岳不群,此刻也未发声。
反而按住一旁准备上前的令狐冲,使其无法妄动。
费彬扫了眼上首众人,眯眼笑道:“刘师兄,何出此言啊,我等只是将你的家人保护起来,免得遭遇不测。
左盟主怜你对五岳剑派劳苦功高,特意嘱咐过,只要你能取了魔头曲洋的首级,便可对你既往不咎,到时你一家也可团圆。”
刘正风冷笑道:“曲洋大哥是我知己,他虽是魔教之人,但却无半点邪气,你让我杀我的朋友,却是万万不能的。”
费彬没想到,这人如此坚持原则,纵使家人命悬一线,仍不肯就范。
不由瞪圆了双眼,怒喝道:
“刘正风,看来你是准备执迷不悟了,与魔教勾结到底了。这样那就休要怪我等铲除奸邪,将你一家老小送到地下团聚了!”
眼见嵩山弟子即将对刘府家眷出手时,空中突然由远及近,传出低沉的呵斥声。
“武林正道,触目可及,竟都是些以老幼妇孺为质,胁迫人家眷的无耻之徒!
先有青城派屠戮林家在前,嵩山派挟持刘家人在后,正道人士当真有是高人风范!”
众人寻声抬头,只见一黑色人影,好似张着巨大的翅膀,大鸟一般从天空俯落。
砰!待其落地站定,众人才透过灰尘看到,那大鸟竞是个身着黑甲、张扬披风的人。
而刘府家眷所在的另一边,却只有几名嵩山弟子昏倒在地。
原本被捆缚的刘夫人等人,竟是被三个黑衣蒙面之人救下。
费彬见到人质已失,不由大怒。
“好个蝙蝠大侠!莫不是行侠仗义到了我嵩山头上。插手我五岳剑派内务,是要与我五岳剑派为敌吗?”
自小镖局长大的林平之,也是头次见到这么多武林高手聚集。
其中甚至不乏个各派掌门、嵩山十三太保这样武功卓绝的强人,心头不免有些没底。
若不是临来时,阿福答应会暗中跟随,命他不可弱了蝙蝠大侠的名头,林平之可不想这样正大光明的出现。
可即便如此,真面对费彬三人时,也给林平之莫大的压力。
“五岳剑派!好大的招牌。
我来此只是为救下无辜老弱,懒得管你武林纷争。
若武林皆如嵩山派和青城派这般正气长存,便是尔等厮杀多死上一些,怕是可以避免更多人受到迫害!”
费彬闻得怒喝道:“好大的胆子!叫你声蝙蝠大侠,是给你面子。你竟不知死活,辱我五月门楣,找我五岳剑派的麻烦。你这取死之道!”
见岳不群、定逸师太等人不为其所激,费彬也不失望,挥起手中大剑就招乎向林平之心口。
宽厚的大剑在费彬手中使来,好似千军万马般奔驰而来,端是刚猛凌厉。
在大剑即将刺中林平之,一柄细剑间于不容发之际,斜斜的插了过来,叮的一声,刺来的大剑就被荡了出去。
费彬驻足凝视,细剑的主人赫然是蝙蝠大侠蒙面随从,这人不知何时已来到蝙蝠大侠身旁,挡下了这他含恨而发的一剑。
“哼!藏头露尾之辈,看剑!”
说话间,两人便斗在了一起。
费彬手中的嵩山剑法气势森严,宏伟雄浑,颇有战场厮杀的气魄。
而蒙面人的剑法则是诡秘莫测、迅若电光,脚下步伐恍若鬼魅。
只见其上下翻飞,一把细剑竟将费彬隐隐压在了下风。
众人惊讶不已,这蝙蝠大侠手下的蒙面人,功夫竟如此高超。
同为嵩山十三太保的丁勉和陆柏,见费彬被蒙面人压在下风,拔剑欲要上前帮忙。
却不想被另外的两名蒙面人飞身拦下,其鬼魅般的身法,与第一个蒙面人如出一辙。
众人这时才知道,蝙蝠大侠的三个手下竟均有和费彬等人相近的实力。
见此就连一向对蝙蝠大侠不太感冒的大门大派,见其有如此底蕴,都不由地重新审视起这黑甲怪人。
唯有一旁的岳不群此时目不斜视,紧紧盯着几个蒙面人手中翻飞的细剑,目有闪动,不知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