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二丫正值碧玉年华,虽未读过书,却明事理的让秦晨心疼!
她心中悲苦,强忍着无奈,一脸宠溺的看着弟弟。
“柱子,姐姐是去做丫鬟,又不是去做苦力。”
“二姐,我才不要你去呢!”
秦晨望着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姐弟俩人聊天,倒多了一份羡慕!
罗二丫开口道:“晨哥哥,这事,爹爹定下来了,再说我不做丫鬟,家里也没钱给弟弟娶媳妇,难不成他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柱子着急道:“光棍就光棍!”
……
说话间,便到了柱子家!
柱子家也是土坯为墙,茅草为顶的三间茅草屋。
院内,柱子爹正在劈柴,见秦晨来了,连忙放下柴刀,一瘸一拐的迎秦晨进院。
柱子爹对秦晨向来是高眼相看,除了对方是读书人,主要原因是他对自家儿子那是真心实意的好,还时常教柱子读书认字。
“二丫,快给你晨哥倒水!柱子你将我从山上摘来的野果从柜子里拿出来,让你晨哥尝尝!”
“罗叔,不用……不用这么客气!”
“叔……其实今天来……”
柱子爹苦叹道:“叔知道你为啥而来,柱子啥都不瞒你!”
“起初上半年我和柱子在窑场做工,还能勉强养活一家人。今年初夏上山砍柴,不小心从山坡掉了下去,幸亏命大,只是摔断了腿,这治病欠了些债,眼下还没见好利索,不知啥时候才能上工。”
“这眼望着柱子越来越大,从前年到今年,我也托人给柱子说了几房亲事,可人家不是嫌家里穷,就是咱家彩礼出不起!”
“这辱没先人的下下策,叔实在是无路可走了呀!主要是想让二丫讨个活命,这一家六口都得张嘴吃饭!”
柱子爹说完端起一碗白水,将万般愁苦直往肚子里咽!
“叔!去年我爹妈去世,那孔坟墓,是您带着乡亲们挖的,这恩情,我记一辈子!”
“傻孩子,叔除了膀子力气,再没啥了!没能给你添钱买棺,叔至今心里还抓挠呢!”
“您若是信得过侄子我,这柱子和他姐感情深,我待柱子为亲弟弟,就不忍心看着不管!这事,我来想办法!”
“这……这怎么使得?你还有四年长工之约在身上,也赚的是苦命血汗钱!”
“叔,半月之内,我定将柱子娶亲的彩礼钱凑够!”
“叔不如你啊!叔惭愧呀!叔不卖二丫了,听你的,这一家人那怕饿死也要死在一起!”
柱子和二丫在屋内听着院内的谈话,早已经泪眼湿袖!
柱子擦了擦眼泪,脸上颇为自豪的说道:“姐,你就放心吧!”
秦晨起身告辞,一天的劳累也使的他身体相当困乏。
柱子赶着驴车将秦晨送回了秦家村!
路上柱子又跟着秦晨学了一句话: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晨哥,这‘羊’是啥意思啊?为啥不是积恶之家,必有余牛,牛还可以耕地,不然马也行啊!”
“这殃啊,并不是羊,而是祸害的意思!这殃字和你说的羊没关系,是这么写……你理解了吧。”
“有点理解了!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
秦晨走后,柱子爹还坐在院内寻思,和二闺女说道:“二丫,你说柱子这是傻人有傻福吧!也不知道你晨哥哥喜欢柱子啥?”
“弟弟自幼老实憨厚,自记事起,不干农活时,就爱往秦家村跑,十里八村还不知道是他是晨哥哥的跟屁虫!您还记得,柱子小时候在河里摸了几条大鱼,连夜拉着你给晨哥哥家送了一条!要我说,人啊,恩情都是相互的!”
柱子爹点了点头,心里感觉暖暖的!
夜已至二更,秦晨躺在床上,思索着该如何快速的赚到钱!
只见秦学文敲开了屋门,进门便直截了当的问道:“秦晨,这厢军你是去还是不去?”
“这怎么好端端突然来问这事呀?”
“实话实说吧,你要是去,咱们万事好商量,这宅院田地都给你保全。你要是不去,你这贫弱书生,怕受不了那皮肉之苦吧!”
赤裸裸的威胁,已经让秦晨有点反感了!
“那我倒要看看什么皮肉之苦了!!”
秦学文面露得意,讥讽一笑,似乎就是为了等这个答案!
“那就走着瞧吧!”
秦学文反而并未愤怒,只是快速离去,待到再返回的时候,身后带着县衙的的四位捕快。
秦晨家门被捕快一脚踹开,差点将门板踹倒。
“盗贼秦晨可在?”
秦晨瞬时便明白过来,深吸一口气,镇定自若的望着几位捕快。
“几位捕快大人,深夜来到小民家中,所谓何事?”
“我等路过你们村,接到报案,说你盗窃钱物,我等特地来将你捉拿归案!”
“噢!”
秦晨虽然心里波澜起伏,但依旧面如平湖,努力的回忆关于《宋刑统》中关于贼盗律的内容,随即冷静道。
“几位可有逮捕令?”
“你休要逞口舌之能!等到了县衙大牢,你自会清楚!”
“根据《宋刑统》规定,逮捕罪犯必须要有逮捕令。既无逮捕令,那想必定有知州签发给巡检司的牒文,才方可直牒追摄罪犯。”
几位捕快相视一眼,他们原本只是收了银子,来吓唬秦晨一番。
反倒被秦晨给质问住了。
果真这读书人多半都不是善茬!
一位经验较丰富的捕快说道:“遇上案情紧急、须迅速拿下犯人,这两者皆可不用。”
“那几位捕快觉得这是紧急的案情吗?我并非有通敌卖国,杀人放火,奸淫掳虐之嫌,何来紧急之说?”
秦晨继续追问:“《宋刑统》中明确表明,诸道巡检捕盗使臣,凡获寇盗,不得先行拷讯,即送所属州府。几位捕快大人,刚进门就给我定了个盗窃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这几位捕快被说的愣住了,朝着秦学文看去!
这不像是对方口中的文弱书生啊!
“假若今日,你们将我抓去县衙大牢,待它日水清石出,翻案之时,你们几人谁都逃不了杖脊之罪,发配服役。”
几位捕快小吏平日里乱用捕缉便利,为非作歹,祸害百姓。
但对象都是目不识丁的乡野之民!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不愿意得罪读书人!
在这个对读书人受到过分尊重的年代,也使得他们此刻有点畏首畏尾。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读书人一步登天的佳话可太多了。
他们在打量,打量面前这位书生。
他们不敢赌对方日后会不会一日腾达,但他们也不愿意失了气势。
平日里飞扬跋扈习惯了,反倒叫一名书生给镇住,以后还怎么仗势欺人!
一位脑子机灵的捕快朝着身后的秦学文问道:“你说他偷盗了你家何物?”
秦学文上前,打开秦晨家中唯一的柜子,里边赫然是一本书,旁边还有一串铜钱。
“就是这本,这本《尚书》乃是我家中藏书,还有这串钱,也是我的。”
几位捕快这时,又似来了底气:“秦晨,人赃俱获,这下你没得说了吧!”
秦晨放声笑道:“朗朗乾坤,大宋朝我就不信没人能主持得了这公道!”
“走吧!按道理应该直接缉拿你去县衙,但念在秦老爷子说情,说是查证之后,先带你去祠堂!毕竟民不举,官不究嘛!”
几位捕快相视一笑!
到了祠堂,只见祠堂中站满了人,族长秦思源手执拐杖,气势威严的站在厅内,等待着几人前来。
待到秦晨走了进来,大家议论纷纷。
“这大半夜族长召集我们为什么事呀!”
“我听说学文和秦晨闹了别扭!”
“怎么还惊动了官府的人!。”
秦思源用拐杖敲击了几下,现场顿时雅雀无声。
秦晨却是一脸坦然,丝毫没有受到盗贼这个名号的干扰,反倒是一脸平和,若无其事的望着众人。
“今日,发生了一件令族里蒙羞的事情。我秦氏族人素来以耕读传家,忠厚古朴扬名百里,今日之事,我身为族长也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