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回泗州了吧。”

站在车站前，苏玖面前的周欣茹不知该说些什么，汪道年和方世杰已经被郭向天请到了沛泽县去签合同，现在回泗州的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等他从泗州回来就要前往香江了，这才是他计划最重要的一部分，事情也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对，先回泗州去看一看，我那里还有一摊子的事情呢，解决完这些我就要去香江了。”

“那你还回来吗。”

“不回来我能去哪里啊，你看你这话说得。”

“我看到许多人去了国外就不回来了，你跟我保证你会回来的。”

周欣茹的话语中都带上了一点哭腔，虽然周欣茹在竭力的隐藏着自己，但是苏玖还是感觉到了她声音的颤抖。

“嗯！我会回来的，我保证。”

苏玖回头走进车站，却突然间停住了脚，走到了周卫星的旁边。

“这一次的事情还是谢谢你了，我知道是你在帮我。”

“其实你自己也能解决的，不是吗。”

苏玖摇了摇头，虽然事后看来的确是这样，可是如果没有周卫星的那个电话，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的。

“还有一件事，可能我短时间内应该是回不来了，你照顾好欣茹吧。”

“这是我妹妹！还用你说。”

周卫星对着苏玖的胸口锤了两拳，给了他一个男人之间的礼仪。

苏玖对着周卫星回了两拳，随后义无反顾的走向了车站。

站外周欣茹看着远去的苏玖的背影，心中的惆怅如水一般流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眼前这个男人，或许是因为初见时那件阳光下的白色衬衫，在她灰色的心情中照出了一些光亮。

转过头来周欣茹看向了一旁自己的哥哥周卫星。

“我们回去吧。”

“有一件事我刚才还没有跟你说，大哥要来了，好像是父亲让他把你带回南都去。”

“知道了。”

周欣茹的脸上没有一点悲喜，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从小到大她都是如此，只是一个看似飞在天上的风筝，天空无比之大，她可以任意的上下左右。但终究还是靠着那一根细细的线牵着。现在是收线的时候了。

自己的父亲很明显就是看重胡小阳了，千方百计的想要促成他们。难道她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用来联络关系的工具吗，还是他用来彰显战友情的途径。

苏玖坐上了汽车，从彭城到泗州的汽车开的不太快，却因为距离很短，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便已经到了县道的路口。

只是这一次县道的口却与他之前见到过的不太一样，一座建筑伫立在原本的荒地之上。苏玖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不是他画的养殖场的图纸吗，这么快都建出来了。

苏玖刚下车，就听到一阵拖拉机的轰鸣声，声音越来越近，苏玖看清了拖拉机上的人，这不就是之前跟着陈克英一起闹事的人中的一个吗，名字好像是叫二胜。

“苏厂长，您到的这么快啊，徐书记让我来接你。本来徐书记要来亲自接你的，可是因为厂子里面正在搞新一轮的扩大生产会议，实在是走不开。”

徐书记？苏玖从话语中感觉到了一点不太对劲，因为之前不是说了徐书记现在回归到政策工作上，不参与工厂的具体管理，怎么还要参加生产会议呢。

“那高厂长和徐主任呢。”

“嗨，你还是别提高厂长了，现在他正撺掇他的鸡苗呢，他现在可是完全失势了，从酒厂厂长变成养鸡场场长了。我跟你说当时的那个会议您是没看见啊，徐书记在台上一句话没说就把高青山那个小子狠狠的收拾了一顿，可真是解气啊。让他把经费都挪给养鸡场，还要降我们的奖金，活该。”

苏玖猛然间意识到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豫泗酒厂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情况，现在看来原本不占优势的徐卫江现在是大胜啊。就是不知道徐卫江用的是什么办法，竟然能让高青山心甘情愿的去养鸡场，市里面就能愿意？

毕竟豫泗酒厂现在归属于市县共管，双方可都盯着这块呢。

“先不回酒厂了，我们去养鸡场！”

“啊？可是徐书记说让您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就回酒厂去啊，他还有事找你呢。”

“听我的，先去养鸡场。”

二胜也不敢反抗苏玖的话，毕竟他能够娶上媳妇还要多亏了苏玖，不是苏玖弄来了那么多的钱，他的婚事早就黄了。

拖拉机在一个路口换了一个方向，朝着养鸡场而去。随着养鸡场的接近，苏玖味道了一股新鲜的鸡屎臭味。

开着车来到了养鸡场，苏玖就被眼前的规模惊到了，因为在他最开始的规划中这就是就是用来骗粮食用的，所以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第一批次只定了一万只，这在后世只能算是一个小规模的养殖场，可是看这里的样子足足有二十几个棚子，至少得有十万只鸡。

也难怪苏玖在县道上就看到了这里的建筑，为了保证这里的水源供应，养鸡场里还修建了一座高达三十多米的水塔。

“苏玖！”

苏玖刚刚从车子上下来就被人叫住了，苏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竟然是高青山，只是眼前高青山的样子有些憔悴，那头发也不像刚见到他时候那么板正，头上还竖起几根呆毛，颇有些灰头土脸的即时感。

“高厂长。”

“你看我这，我也不知道你回来了，也没好好收拾一下。”

“不用，高厂长操心养鸡场的事情，应该是我打扰了才对。”

“苏玖你还别说，这酒糟和蚯蚓用来养鸡可真是个好法子啊，吃了蚯蚓的鸡下蛋的数量是普通家养鸡的三倍。而且鸡粪可以用来养殖蚯蚓，蚯蚓可以用来养鸡，这就形成了循环，这些天来农科院的专家还教会了我不少东西。”

一说起这养殖场的事情，高青山兴奋起来，开始事无巨细的跟着苏玖说起了这段时间的成果，这让苏玖有些哑然，看起来这一位酒厂的厂长真是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养鸡事业上。

这可能也是酒厂的工人不喜欢他的原因吧。在知道豫泗面临的是羊禾这样的庞然大物之下，他选择了退缩。徐卫江于公于私都得把这个不务正业的厂长给弄下去。

“我给你说等再过一个月，我这十万只鸡可就要出栏了，那个时候全县的工人每周就都能吃上香喷喷的鸡肉了，还有源源不断的鸡蛋。”

高青山语气中的兴奋是做不得假的，这让苏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或许这一位高厂长真的找到了自己为之奋斗的事业了吧。

“只是如果这样的技术在早二十年就好了，我们也就不用吃那么多的苦了，那得少死多少人啊。”

一时之间高青山竟然流出了泪，苏玖心中盘算着高青山的年龄，猛然间发现高青山幼年时所处的年代正是那段困难时期，这也是他打心底里不重视白酒生产而一门心思扑在养鸡场的原因吧。

幼年时代的饥饿记忆是伴随人的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