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珩苦笑道:“小子还有得选吗?”
秋无际似笑非笑道:“有,你可以选择杀死老夫。”
景珩翻翻白眼:“小子还没活够。”
秋无际摆手道:“那就没得选了。”
景珩想了想说道:“说吧,怎么获得词道传承。”
秋无际看向景珩,眯起眼睛:“你没感觉到吗?刚刚那首《鹧鸪天》之后,你获得文气速度已经开始增加了。”
景珩一愣,随即就发现了,之前那些细小根须比之前壮大得多,里面吞吐的文气也缓慢的增长。
他有些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
秋无际哈哈大笑:“词道哪有什么传承?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才气乃是天地定数,只要获得足够的才气,自会引动冥冥之中的存在,你擅长写词,自会获得才气,自然就被词道中逝去的大贤气运所钟。”
“一旦气运所钟,自然就会获得词道气数。”
“气数者,时来天地皆同力。”
景珩明白过来:“关键就是那首词?”
秋无际笑道:“你写出《人间词话》本就获得词道气运,可是你自己并无代表之词流传,昨日一首《青玉案》乃是传世之作,足以引动天地间的才气,再有今日之《鹧鸪天》补益,你于词道,已经是数百年一出的人物,才气足以引动气运所钟,自会引动文气增长。”
听着秋无际的解释,景珩彻底懂了。
“这只是开始,当你写的词足够多,获得的才气足够多之时,如果能够独占天下才气一成,那你获得的文气的速度足以超过你慢慢蕴养的速度,而且这些文气还不会出现根基不稳的问题。”
“这也是昔年天下间那些大诗人、大词人短短十余年就能无敌天下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占据的才气极多,当然也与他们所处时代有关。”
景珩想到了一个词,脱口而出。
“才高八斗!”
秋无际看了一眼景珩:“你居然想到了,不错这就是当年第一等大诗人开辟的绝品文心。”
景珩愣了一下皱眉,有些迷惑:“不是说文心是,心灵力量与文气以及圣道力量的结合吗?这才气是怎么回事?”
秋无际闪过一丝不屑:“那些做正经的人,有几人能获得才气,自然不会说这个。”
“自古绝顶大诗人,大才子有几人在政治上获得大成就?其中原因就在这里。”
不过他话题一转,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想要成就最顶尖的文心,必须要才气、文气、心灵的力量以及圣道力量四者合一,才有可能冲破重重枷锁,才气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于退之不和你说,想来是觉得你根本就没有机会成就绝品文心,就不会和你说其中的关键。”
“不过这也正常,这三百年来,天下已经很难出绝顶的大诗人,大词人,绝品文心不显于世,他们怎么看出你的雄心壮志。”
景珩一愣,皱眉问道。
“你怎么发现的?”
“还记得你在无人的古道中领悟心灵力量却放弃的时候吗?那时候老夫就知道你的志向不小。”
景珩没想到,这个暗中观察他的人居然观察得如此细心,不过想到这几个月来都被此人暗中观察,心中一阵不爽。
不过他向来是能够隐忍的人,不会轻易与秋无际翻脸,想了想继续问。
“词尊,词道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为何能开辟绝品文心?”
秋无际第一次皱眉,表情有些黯然。
“时过境迁,文气不显的时代,诗、词两道最强大的力量,连你这等读书人都不知道,当着可悲。”
“无论诗词,最强的力量其实就是意。”
“是那可以傲视天地的意!”
景珩回忆秋无际的攻击方式,明白了几分。
“使用他人之诗词,只能运用其中的力量,而自己所书之诗词,则可以运用其中的意,比如你刚刚那首鹧鸪天中的离别之意。”
“也就是说,诗词之道,是通过吟诵诗词,引动才气,而后与文气结合发动攻击的?”
景珩按照自己的理解说出其中的大概。
秋无际摇头,“是,也不是,这只是你还未开辟文心才是这般,一旦开辟文心,意、文气、才气、理会结合成词道文技,每一个文技都有特殊的能力,这才是真正的攻击。”
“大诗人、大词人为何厉害,就是因为他们的文技多,尤其是传世之作,结成的文技,极为厉害。”
景珩点头,明白了几分。
似乎文技不是只有正经才有,诗词之道的文技更甚。
秋无际喝了一口茶,缓缓道:“老夫该说的都与你说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体悟了。”
景珩行礼:“多谢词尊前辈了。”
秋无际摆手:“只要你多写传世之词,足以谢老夫。”
“老夫平生所愿,只希望你能独占天下才气,才高一石,未来可期。”
景珩再次行礼:“多谢前辈赠言。”
秋无际摆手:“不必如此,只望你以后行事小心,不要落人口实。”
他顿了顿道:“给你一个忠告,赶紧离开汉阳府吧,这是个是非之地。等秦砚石醒来,只怕会找你麻烦。”
“他还有多久就会醒来?”
“皇帝赐给他一颗龙虎金丹,半个月内就会送过来。”
秋无际估量一下道。
“小子明白了。”
景珩也不在意,半个月时间足够他离开了。
“既然如此,就此别过,从此天涯路远,江湖再见。”
秋无际起身离去。
景珩刚要起身,秋无际的身影已经到了大门口,脚下不带一丝烟火。
他看着秋无际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却不知从何说起。
等秋无际离去,景珩独自坐在房间里面,思索着才气。
“独占天下之才。”
一个念头渐渐在他的脑海出现。
“要不要抄词?”
景珩默默地盘算着,之前写人间词话,许多涉及到非本世界的的词,他都只是写了一句两句。
不过既然涉及实力增加,那么抄一些,也是可以变通的。
还是逃不过真香定律。
景珩思虑一番,没有擅自开始抄袭。
“秀才公,今天是小年,掌柜邀请您晚上一起吃顿饭。”
小二前来敲门道。
“相逢即是有缘,沈维便不客气了。”
景珩也不推辞,出门在外,每逢佳节,难免孤独。
“还是心志不够坚定,不过人生在世,真要绝情绝性,那就不是人了。”
摇头继续思考抄词大业。
“不如先抄一首试试有没有效果。”
想了想,还是继续抄袭辛弃疾的词。
还是辛弃疾好,虽然喜欢掉书袋,但是他的词真香。
张开纸,在上面书写起来。
《江神子》
暗香横路雪垂垂。晚风吹。晓风吹。花意争春,先出岁寒枝。毕竟一年春事了,缘太早,却成迟。
未应全是雪霜姿。欲开时。未开时。粉面朱唇,一半点胭脂。醉里谤花花莫恨,浑冷淡,有谁知。
这是一首咏梅的小令。
景珩写完便细细感应。
文气增长的速度增加了那么一丝。
他皱眉,没有继续书写。
现在文气增长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他还需要继续观察,不能光听秋无际之言,就完全相信。
天上不会掉馅饼,他总觉得秋无际没安好心。
不过秋无际此番前来,倒是给他传递了不少信息。
值得深思。
这个世界已经是文道最为衰败的世界,依然水很深,远远不是景珩所见那般。
表面上这个世界文道不显,没有什么超凡力量,只有武道以及火枪。
实则,这个世界依旧是文道镇压天下的时代。
五宗七贤虽然在围剿妖神道之战中损失不少,但还有文宗补充,表面上依旧维持五宗七贤的阵容。
暗地里面还有最上乘的武道、文道中的其他分支,暗中争斗。
景珩相信,既然词道不甘心失败,只怕诗道之类的说不定还有存在。
这个世界虽然没落,但是传承不绝。
虽不知模拟中的沈维如何达成那般高度,但想来也是历经磨难的。
细细思量沈维的人生,前十五年一心苦读,后十六年游历天下,将景周两国的学问融为一体,后面又变法强国,其中必然经历了无数艰难,想必这样的厚积薄发,这样的心灵力量、词道修为,才是后来短短数年就横推数万大军的根本。
等等,景珩想起了模拟中沈维的最后斩杀周皇的形容。
豁然开朗。
词道文技。
这就对上了。
心潮澎湃,许久才压制下去。
景珩打开大同书,细细地读了起来。
天道酬勤的被动之下,对文中的内容领悟得越发经精深,甚至对三世身又有所增益。
等到天色将黑,掌柜的早早地关上门,让厨子和小二在客栈里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一年到头,孤身在外的都是不能归家之人,心中难免愁苦。
这一顿酒菜,住在客栈里面的十几位客人都酩酊大醉,就连景珩也不例外。
现实世界穿越,然后又转生此界,独在异乡为异客,心中愁苦远超他人。
不过这数年苦读,终究让他的心志坚如磐石。
“我平生所求乃是文道巅峰,费尽毕生气力,我必定要登上文道的巅峰,去看一看上面的光景,有转生的手段,我必然能够做到这一点。”
“孤独与苦难是无数圣贤求索之路上的绊脚石,它困不住我。”
“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每每念及于此,景珩心中充满力量。
一时间居然心情激荡,喝醉之后,用冷水洗脸,凉意在脸上划过,景珩重新振奋精神。
随即就激活人物卡,恢复状态。
片刻之后,重新挑灯夜读。
如此这般,景珩一直在这里苦读,直到初四,景珩才离开汉阳府,进入云梦泽,过安陆,走随州,一路向西北出发。
边走边游历天下,景珩见识过苍生疾苦,心灵之中一种东西在孕育。
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文气和才气都在不断地增加。
才气增加是因为景珩这段时间,抄了辛弃疾的不少词。
才气不断增加。
而文气是因为词道气运所钟,每日增加的文气超乎景珩的想象。
再加上未来大同法体的作用,不过二十天,景珩的第二重山岳就重新填满。
于是乎,景珩再次凝聚法身。
也许真是气运所钟,居然又是一次性成功。
第二重山上再次端坐一个人影。
现在小康法身。
文气凝练速度再次增加。
半个月后消耗的文气重新恢复,二十五天之后,第三重山的文气填满。
景珩估算一下时间。
此时已经是二月中旬,还有六个月乡试。
这时间足够他凝练过去身。
咬咬牙,景珩再次赌了一把。
过去身凝练成功。
二月底,景珩看着山西的表里山河,三世身彻底修炼成功。
三道人影虽然是在文气山岳中盘坐,但每人都捧着一本书,文气不断吞吐。
每一个呼吸之间,景珩都能感应到海量的文气,已经不断感悟的文韵。
三世身光在修炼文气上的作用就让景珩无比激动。
更不用说其他的作用。
不过其他的作用景珩还用不上。
毕竟他有人物卡,这玩意的作用不比一般的法身差。
一路行走,景珩见过形形色色的各种人物,更看到了这大景晚期的社会民情。
积重难返。
景珩最终给它下了四个字的断语。
想要改革何其之难,直到此时景珩才放弃了那最初的幻想。
“变法不过是为大景续命几十年。”
想想历史上的张居正、王安石,景珩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勇气。
改革远比创业更难。
任何一个变法者都有大勇气。
没有一力挽天倾的壮志,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成就。
“难!难!难!”
景珩想起年前布置的那一手闲棋,沉默良久。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也许我只适合做一个窃国大盗。”
下定决心,景珩从长平出发,游历关中,最后从关中向寿州出发。
到了汝南的时候,景珩遭遇了汝南叛乱。
这一次叛乱没有任何的武道强者,没有妖神道,就是普通百姓面对官府的横征暴敛,不得已之下的反抗。
景珩看着那满地狼藉的尸体,忽然失声痛哭。
在这一刻,游历了近乎一年的他,忽然感同身受,他明白了这些人的悲哀。
明白了他们的痛苦。
我生为人,奈何这世道却让我等做畜生。
寂静的大地上,那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身体,没有任何声息地倒着。
而远处还有官兵以及官员,正在放声大笑。
镇压叛乱,这是大功一件。
有这些贱民的尸体,足以让他们全部晋升。
这就是封建王朝的守成之君。
景珩回忆网上的评价,忽然有说不出的恶心。
这吃人的世道。
圣道又有何用。
这一刻景珩心有所悟,他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所求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