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都城,演武校场之上。
顾玉棠身着轻甲,黑底金龙纹披风飘荡在身后,持枪立于高台之上,目光扫过下方一众鼻青脸肿的校尉旗官。
所有人在迎上顾玉棠的目光后,都不禁浑身一抖,眼中是惊恐万分。
“方重山狼子野心,翻上作乱,现已伏诛,你们的下场也应该好不到哪去,但本王念在你们还算是可用之人,就留下你们的性命,为你们发放军籍,今后要牢记住你们是在为谁做事!”
顾玉棠厉声喝道,武道宗师的威压和胸府蕴养的华贵之气,一起施展,宛如一道道天地律条,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头。
“是!我们今后就是颖王殿下的人,只为颖王殿下做事!”
一众校尉纷纷跪地高呼,身后士兵也跟着一起跪拜。
“你们的主人,不只是本王,还有东厂许督主!”
顾玉棠沉声叮嘱,眼中微光闪过,难掩复杂心绪。
自从离京以来,许东仙的所作所为,无不让人敬佩,畏惧。
昨晚提议,并非是应付托词,而是真的愿意与他平分自己拥有的一切。
只希望他,不要负了自己!
“殿下对我有情有义,我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
许东仙的声音忽然从校场之外传来,紧接着数十匹快马奔入,浩浩荡荡来到点将台前。
三十六位棍随重新披甲上马,多年征战杀伐的气势展露无疑,刚一奔入校场,便震慑住了多年来只在城中秘密训练,极少真正投入战场的精锐士卒。
许东仙在十位棍僧的护卫之下,策马进入校场,手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道微光。
“锦都城,演武校场签到成功,获得长生丹一颗,服用后可获得三甲子寿命!”
许东仙微微一笑,顺势将丹药吞吐口中。
体内受损扭曲的经脉瞬间舒展,天魔解体大法留下的暗疾全部复原。
来到点将台前,许东仙纵身飞至顾玉棠面前,笑着说道:“本来我已经为殿下招募了三十六位将领,没想到这支军队有我一份,那我这点心意也是算作废了!”
顾玉棠看着满面红光的许东仙,侧头解释道:“我只是担心招募私兵的罪名太大,一个人扛不住,你大权在握,一定比我能抗,万一东窗事发,只要别出卖我,就算是你的心意了!”
“那怎么够?”
许东仙反问一声,转头看向台下,高声喝道:“以后的军饷,东厂负责了,连同之前方重山欠下的,一并补上!”
“颖王威武,督主威武!”
校场之上,顿时一阵山呼海啸。
将台之上,顾玉棠对许东仙对视一眼,默契自生。
“我们这么做,不会传到京城吧?”
“整个锦都城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没有我的允许,任何消息也传不出去!”
“那今天这场,怎么说?”
“平手吧!”
“同意!”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望向台下,享受着众人欢呼,心念已然想通。
如今可靠的臣子已有,训练有素的士兵也有了。
是时候重回京城,强势介入真正的朝堂,却抢夺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了!
“督主!”
正在此时,钟岳与玉瑶花拍马赶来,高声禀报道:“严家的人到了,这次收上来的银子,装满了整整五艘大船,明日便要沿着运河北上京城!”
顾玉棠闻言,转头对许东仙说道:“看来严家这一次是真的伤筋动骨了,颇有破釜沉舟之势啊!”
许东仙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今日各自准备,明日动身出城!”
“是!”
众人领命,各自离去。
入夜,原本驻守在城中的锦衣卫悄无声息的退出锦都城,除了埋在城中各处的暗桩眼线,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锦都皇宫之中,颖王站在龙椅之前,背对着独自站在厅中的周澄。
“周大人这些天辛苦,今后锦都城就交付给您了!”
“请殿下放心,老臣尽心竭力,鞠躬尽瘁!”
周澄恭敬行礼,颇为不放心的叮嘱道:“殿下此次回京,一定要小心提防一个人!”
“谁?”
顾玉棠侧身回眸,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周澄连忙压低身子,说道:“请殿下放心,老臣说的并非是许督主,而是严华!”
“严家如今正仰仗许东仙查案,又与庆王兄多有不和,与我有什么关系?”
顾玉棠皱眉问道。
周澄直起身,正色道:“严华虽是当今文坛第一大宗师,但他的文运不正,故而有意打压天下的读书人,不愿文坛之上出现后起之秀,殿下文武双全,怕是很快就将成为严华的目标!”
顾玉棠低眉垂首,忽然一笑道:“他若敢对本王出手,你觉得许东仙会坐视不管吗?如果世人眼中的两大奸臣争斗起来,周大人就有望重回京城了!”
“王爷运筹帷幄,许督主体贴细心,是老臣多虑了!”
周澄一躬到底,温顺的眉眼之下,满是期待与狂喜!
督主行宫,卧房之内。
玉瑶花手持利刃,一脸尴尬的站在床前,浑身上下缠满了丝线,宛如一只提线木偶。
“我还没睡呢,这么急?”
许东仙躺在床上,随意拨弄着缠绕着丝线的五指。
玉瑶花一只脚随之抬起,双手高举过头做托举状,宛如一位脚踏浮云,飞天起舞的仙子。
“说过要杀督主三次,就一定要说到做到,再拖下去,妾身怕是要不舍得了!”
玉瑶花仰着头,神色自若的说道。
许东仙五指一张,所有丝线随即崩开,翻身背对着玉瑶花,悠悠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出城了!下次记得等我睡着在动手,说不定有万分之一的概率能成!”
玉瑶花不以为意的翻了个白眼,扯掉身上的丝线,从衣袖之中取出一只玉瓶,放在床头之上,甩袖说道:“这是我今天在城外无意捡到的丹药,应该可以治疗内伤,同时还能延年益寿,你可要好好活着,别没等到第三次,你就先死了!”
说完,玉瑶花便转身走出卧房,没有丝毫拖沓。
许东仙靠着枕头,数着手指头叹道:“呵,我的命长着呢!还有……呃,三百多年!”
话音刚落,屋外更声响起。
子时已到,万物更始!
“请到大运河,太平屿签到!”
许东仙翻了个身,拿起床头玉瓶,将其中丹药倒入口中,边嚼边叹道:“太平屿,大运河中心!可以观察水势,中转河运的天然石台,风景应该不错!”
后夜无话,次日天明。
五艘艨艟巨船,沿着锦都城江路转入大运河之中,正顺风势,张帆满弦,急速驶向京城。
日过正午,矗立在江面上的一截石台,出现在河面尽头。
相传前朝修建运河之时,在原定的河床之上挖出了一根数丈宽的石柱,深埋地下,三天三夜没能挖出尽头,故不知有多长!
石柱坚硬异常,即便刀剑也难以摧毁,而且每年还会上增高三寸,有人称其为上古仙人遗留的量天尺,有镇压水患之奇效,于是得以保留,河床也并未改道,任由石柱立于运河中央。
时光荏苒,朝代更替,期初像是礁石岛屿的石柱,如今已经高出水面数丈,宛如擎天巨柱。
过往行船都会向石柱参拜,祈求水路平安,太平屿因此得名。
太平屿上,一位斥候模样的士兵遮目眺望,高声喊道:“五艘巨船,乘风满帆,据此五里!”
石台下方,十余艘战船在水面上一字排开,居中主舰之上,俞存剑手持混铁长枪,目光坚毅的凝视前方。
“单打独斗,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是许东仙的对手,但是今天的河面之上,有我麾下千余将士,只要许东仙敢来,定让他葬身江中!”
俞存剑语气中满是自信和笃定,可却没有半分得意神色。
一旁在僧衣之外,又套上战甲的无止,怀中抱着木棍,摇头叹道:“我看未必,许东仙有多可怕,你又不是没见到,而且他还为民除害,毁掉仇天龙的邪兵,实在是大功德一件,连佛祖都会保佑他的!”
俞存剑转头看着无止,一脸无奈的叹道:“难怪当今圣上一心修道,连大奸大恶之徒都保佑的佛祖,拜他何用?”
无止撇了撇嘴,反问道:“你总说许东仙是奸恶之人,可他除了打人的时候下手狠了些,可还有其他奸恶事迹?”
“一手创建议罪银制度,挟持百官,以权谋私,怎么不算大奸大恶之人?”
俞存剑冷哼一声,转而说道:“而我们现在就是要将这些民脂民膏劫走,重新还之于民,这才是真正的善举,你们的佛祖要是没瞎,就应该保佑我们得胜而归!”
“难说!”
无止摇了摇头,一脸颓像道:“佛祖保人,也是要看实力的!”
俞存剑高举手中长枪,宛如令旗一般,两旁船上官兵纷纷转头看来。
“准备强弓,一轮箭后,结金刚荡魔阵!”
一声将令,十艘战船之上顿时响起一阵开弓之声。
“等等!”
太平屿上的斥候忽然探出头来,满脸诧异的向俞存剑喊道:“船到三里之外,上面并没有重兵把守,而是只有十个……”
“十个什么?”
俞存剑皱眉问道。
斥候伸手指了指俞存剑身后的无止。
无止低头看着自身,而后诧异道:“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