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城府衙。
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大金主贾员外消失,大老爷更是失踪多日,杳无音讯。
而被当堂宣布秋后处决的唐筱瑜早已无人问津,孤零零待在监牢最深处。
夜色幽寂,蟋蟀嘶声呐喊。
有声似无声。
看守监牢的狱卒打着哈欠,不断的小鸡啄米。
桌上花生壳散落一地,酒壶东倒西歪,碗碟内只有残羹剩饭,引来蚊蝇的嗡嗡声。
啪嗒一声。
隐隐有脚步声响起。
要睡未睡之际,朦朦胧胧间,似有两道身影映入眼帘。
一人似笑非笑,一人面容平淡。
狱卒猝然惊醒:“谁?”
嘭。
后颈传来一道剧烈疼痛后,他便陷入昏迷。
“你!”
看着狱卒软软靠墙瘫倒。
沈禄环顾一周,只见几道身影横七竖八的昏厥倒地。
“师兄,咱们这么做,果真无碍?”沈禄小声问道。
霍功不答,率先迈步向牢房深处走去。
沈禄连忙跟上,一路寻寻觅觅后,终于在地牢二层最里间,见到了那位楚楚可怜的清官伶人。
只见她再无锦衣华裳,取而代之的则是素衣囚服,浑身上下还有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乍闻脚步声,她慌张蜷缩,瑟瑟发抖。
俨然遭受许多屈辱。
不过令霍功感到疑惑的是,唐筱瑜身上的疤痕,不少都是陈年旧伤,只有鞭痕是崭新的,俨然被狱卒活生生抽过。
但那些旧伤又是从哪儿而来?
莫非,是招娣园?
在霍功沉思之际,沈禄脸色微变,铁青说道:“太过分了。”
霍功提剑,朝着牢房枷锁猛的一砍。
咔嚓。
锁链应声而断,坠落在地。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唐筱瑜尖声大叫,惶恐不安。
沈禄一脸复杂,施礼道:“唐姑娘不要怕,我们是救你们的。”
唐筱瑜披头散发,低头颤抖,不敢直视沈禄。
任凭沈禄如何自述,唐筱瑜依旧躲在墙角,一语不发。
沈禄皱眉,似有不悦。
他们这次冒然闯入府衙监牢,本就犯了大忌,若此女再不配合,被人发现后,怕是不好脱身了。
霍功摆了摆手,止住沈禄。
他凝视唐筱瑜,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贾员外俩兄弟已命丧我手,你的灭门大仇已报,不用担心被报复了。”
眼见对方置若罔闻,头都不敢抬一下,仿佛痴傻疯癫了。
霍功微微挑眉,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我二人听闻唐姑娘遭遇后,深感同情,替你诛杀灭门仇人后,便想助你脱此樊笼。”
他语气一顿:“当然,你若尚存死志,我二人自然无话可说,可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不为自己活,就当为死去的人活着也行。”
他走出牢房,外间传来吵吵闹闹声,似乎监牢变故已被人察觉。
霍功转头瞥了唐筱瑜一眼后,淡淡言道:
“你活着,死去的人好歹有个烧纸上香的;你若死了,你们唐家便算是彻底绝嗣了。”
唐筱瑜缓缓抬头,露出狰狞恐怖的面孔,她呆滞眼神中渐渐有了一丝神采,涩声开口道:
“那两个恶魔果真死了?”
沈禄下意识看了一眼霍功,见他神色从容的点了点头后。
他深吸口气,沉声道:“唐姑娘,我师兄说姓贾的被他诛杀,那便是确凿事实。”
噗通一声。
唐筱瑜匍匐在地,肩膀抖动,无声哭泣。
她额头贴地,沙哑声音响起:“若大侠果真替奴婢诛杀灭门仇敌,我便终生为奴,侍奉左右。”
沈禄脸色微变,看向霍功:“师兄。”
霍功轻叹一声:“先出去再说。”
沈禄连忙将唐筱瑜扶起,搀扶她出来。
随后霍功在前,带着二人下来地牢最里面,寻到了当日街上那人口中的密道出口。
“小兄弟,能否把老朽也带出去?”
三人即将走出牢房时,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道苍迈嘶哑之声。
霍功霍然转身,眯眼凝视。
沈禄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身望去。
只见漆黑暗夜的监牢中,最里间传来锁链抖动声。
霍功身子一晃,挡在所有人面前。
锵的一声。
铁剑出鞘,如临大敌。
“筑基修士?”霍功凝声道。
哗啦啦声音响起。
那人拖着沉重的锁链,露出一张满脸疤痕的苍容老脸。
老人须发皆白,空洞眼神渐渐有了焦距,凝聚出神华。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霍功后,眼中爆出璀璨光芒,大怒道:
“你不是人!”
霍功皱眉,倒没动怒。
倒是沈禄闻声大怒道:“老不死的,说什么呢,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老人直勾勾盯着霍功后,忽然脸色一变,和颜悦色的道:
“小友,你若救我出去,我便送你一番机缘,你看如何?”
机缘?
沈禄不知哪来的胆子,横了他一眼,怒斥道:
“老家伙装什么世外高人,想要我们救你出去,不知道好好说话啊?”
老人深沉一笑,也不回答。
霍功眯眼后,对着沈禄言道:“你先带唐姑娘出去。”
“师兄。”沈禄有些担忧道。
霍功摆了摆手,说了声无碍后,便言道:“我稍后便来。”
待沈禄忐忑不安的带着唐筱瑜借助那个洞口逃出去后,黑暗中似渐渐有了光亮。
露出那人的真面目。
霍功瞳孔一缩,脸色微变:“这是?”
只见监牢中那人双肩琵琶骨被两把漆黑如墨的铁钩贯穿,左右悬空吊挂,
脏兮兮的粗布衣衫腥臭无比,老鼠屎与蚊蝇臭味弥漫开来。
令霍功忍不住颦眉。
更令人心神大骇的是,那人竟只有上半身。
整个下半身彻底缺失不见。
那人森然一笑:“吓到了吧?”
霍功心中虽然掀起惊涛骇浪,但脸上不动声色,凝声道:
“前辈身为堂堂筑基修士,为何落到如此下场?”
那人不答反问:“你可曾见过萧谙?”
萧谙?
霍功心中一跳,此人的身份不是蜉蝣杀手吗?
当然,在凡间现世身份则是府衙老爷。
莫非此人遭遇,与萧谙有关?
他点了点头:“白玉城府衙老爷名讳,在下自然如雷贯耳,怎么不知?”
老人嘿然一笑:“那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乃是一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杀人狂魔?”
杀人狂魔?莫非此人被萧谙杀人夺宝了?
霍功眉头一挑,他虽不是魔道中人,可也知道杀人夺宝这种事实属寻常,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
眼看霍功波澜不惊,老人冷笑:“我知你心中想法,定然以为我是在诓骗于你,你错了。”
眼见牢房外喧闹声临近,霍功没有耐心听对方讲故事,他缓缓言道:
“前辈若没有足够理由,在下恐怕难以给予援手。”
老人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