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表演上，郑烨只能算是一百人里稍微出彩的一个。

可没想到和陈术一组后，短短一周能进步这么多！

而这一场戏在陈术的带动下，就像是鱼饵一样，勾人心魄。

尤其是短短几分钟内就能看出师徒的痛心疾首与叛逆当道之情。

人们屏息静气的等待着下一场的开始。

很快，黑暗中响起了亢奋的声音。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画面渐渐显现。

被群演压制在地的段小楼，由阿良饰演。

此刻正跪在冰凉的地上，用一支毛笔给自己脸上化着净角妆容。

镜头推进，他的双手颤抖，眼里是无尽的恐惧与无奈。

就这一个镜头便揪起了现场观众的心。

而镜头忽的一转，美丽阴柔的程蝶衣猛的蹲于段小楼跟前，夺过画笔，为他描起眼眶。

眼波流转之间，是对段小楼的爱意之色。

再一转眼，二人被众人推搡至大广场之上，一旁沈芸芸饰演的菊仙也跟着酿锵跑到段小楼身边，一同挨打。

“打倒段小楼！”

“段小楼是霸王！”

“段小楼，程蝶衣是至黑人物！”

人群激起，亢奋打倒二人之声动人心魄。

而被逐出师门的小四正阴恻恻的站在人群中，穿着白衬衣，戴着绿帽，表情是阴谋得逞的傲娇。

跪倒在地的段小楼被十几人推搡叫嚣，半晌，他终于是开口。

“我说...”

“他是个戏痴、戏迷、戏疯子！”

“谁？？说清楚！”

“程蝶衣！”

“他是只管唱戏的。”

“他不管台下坐的什么人，什么层次，他都卖力的唱，玩命地唱！”

忽然，一个实打实的巴掌扇到段小楼脸上。

“你避重就轻，不老实！”

“没有没有...”

“段小楼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如果此时的段小楼还有保护程蝶衣的意识，可灭亡二字让他真切的感到了害怕。

于是，接下来的几分钟，他开始“控诉”起程蝶衣的罪责。

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真切。

他的言语深深刺痛了身旁程蝶衣的心。

“他，给地主财主唱，给太太小姐唱！”

“给地痞流氓唱，给各方人士唱。”

“他...给大戏霸唱！”

“他...他抽…，抽起来没命。”

“不知抽光了多少劳动者的血和泪！”

“揭发实质问题！”

“他...他为了讨好大戏霸。”

“他...他给...他当了...他...”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打倒程蝶衣！”

远处，小四头颅高高扬起，变态的满足感充斥了他的身心。

而人群中的菊仙亦是痛心疾首，不停喊着段小楼的名字。

就在剧目进行到一半很是顺利的时候，忽然，沈芸芸在一个动作上失了神！

陈术一怔。

连带队友们也吓到了。

怎么会出现忘记动作的情况？？？

就连陈恺歌也看出了不对，顿时眉头紧皱。

虽然动作很小，不了解这部电影的人是完全看不出来的，可经验丰富的导播立即敏锐感受到了什么，摄像机开始收集每个人的表情。

沈芸芸此刻内心杂陈，怎么会出现这种错误！

不过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她的台词虽然不多，可动作却是非常重要也是非常难的。

每个眼神都必须非常到位才能推动整个剧情的发展。

换句话说，整个剧目的每个角色都必须相辅相成，互相给戏。

所以队友们并不会责怪她。

只是这下估计他们组的平均分值会被拉低了...

而平均分会影响到每一个队员的分数，也就意味着有被淘汰的可能。

就在剧情卡壳一筹莫展之际。

忽然，一道沙哑却略带尖利的声音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

“你们都骗我...”

“都骗我。”

是陈术！

被压在地上的他眼含泪水，却迟迟不掉。

已经花掉的妆容遮不住他满脸的绝望与痛苦。

颤抖的嘴唇让观众觉得他有什么事需要立刻发泄。

果不其然，程蝶衣忽的冲掉后面群演的羁押，大喊着：

“我要揭发！”

已经快要疯魔的身影摇摇晃晃。

“揭发姹紫嫣红，揭发断井颓垣。”

“段...段小楼你...你天良丧尽，狼心狗肺！”

“空剩一张人皮了！”

戏痴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指责完段小楼后又摇晃着来到菊仙跟前。

“自打你贴上这个女人，我就知道完了，什么都完了！”

“你当今儿是小人作乱，祸从天降？”

“不是，不对！”

“是咱们自个儿一步一步，一步步走到这步田地来的！”

“报应！”

“我早就不是东西了！”

“可你楚霸王也跪下来求饶了！”

“那这戏它能不亡吗？”

“能不亡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陈术一阵自嘲的疯魔笑声中，人们仿佛听见了当时的悲哀与无尽的无奈。

陈恺歌的神色开始明亮起来，摄像机将其牢牢锁住，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观众们有的眼含泪花，沉浸在剧中不可自拔。

他们仿佛了解到了一代人的辛酸之泪。

而恰好，电视前有许多老人是贴切经历过戏中的背景的，想到那些事，虽然一直不愿提及，却早已泣不成声。

或许他们的儿女不了解，只觉得奇怪，为什么爷爷奶奶会哭成泪人？

在陈术的接戏后，沈芸芸也跟上了戏，眼神瞬间改变，开始接下来的戏份。

“我还要揭发！”

“就是她！”

后来被羁押的菊仙猛的一怔，看着面前的程蝶衣，微微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是什么人啊？”

“我来告诉你们她是什么人。”

“她是花满楼的头牌。”

“潘金莲！”

“打她，去打她呀，打她！！！”

一言不发的菊仙此刻只剩下了绝望之感，被人们打压，狠揍，直至发型缭乱，双目无神。

而段小楼被逼问的最后一句“不...不爱...不爱她...”“我此次跟她划清界限啦！”成为压垮菊仙的最后一根稻草。

眼神心碎，迷茫，产生了不想活下去的最后一丝欲望...

最终，段小楼与程蝶衣也被淹没在了人群中。

第二场戏到此谢幕。

紧接着是最后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