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恒兄妹俩离开店后,孟少恒还回了书院,孟韶卿则跟碧蝉回府。她嘴里含着糖,心里美滋滋的,一路蹦蹦跳跳。
县令府不大,是座东西有六个跨院的五进院子。她的小院离西角门最近,故而很快她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到家时口里那颗橘子糖也化了,她端起已经晾好的茶水坐在炕上,想要冲冲嘴里的甜味再去吃别的。
碧蝉提了小暖炉上的茶壶要给她添茶:“三娘子,这茶已经凉了,婢子给您添些热的。”
“不用不用!”孟韶卿连忙拿着杯子躲开,直直地灌了两大口,才道:“我就爱喝这半冷不热的水,烫茶我下不去口!”
“三娘子,您刚刚才吃饱就又跑又跳的,这会儿又喝凉水,是要肚子痛的!”碧蝉苦口婆心,劝解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孟韶卿小脸瞬间一白,把碧蝉吓了一跳。
“三娘子您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
孟韶卿哭丧着脸:“碧蝉你这嘴开过光呀,我肚子痛了!”
碧蝉顿时大惊失色,扑上来给孟韶卿揉肚子,又高声向着门外喊道:“来人!快去禀告夫人!”
孟韶卿连忙抓住碧蝉的袖子,一脸哀求地直摇头:“别,千万别跟阿娘说,我不过歇歇就好了!”
碧蝉一边给孟韶卿轻轻揉着肚子,一边十分坚定地拒绝了:“三娘子!肚子痛可不能马虎,得早点请大夫才行!”
“可我娘会骂我哒!碧蝉,我的好碧蝉,你忍心看我又要喝苦药又挨骂么?”
孟韶卿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泪盈盈地望着碧蝉,好不可怜。
碧蝉顿时有点心软,可一想想三娘子的肚子,她又冷下了心。
“三娘子!您今儿说什么都得请大夫!”
呜呜呜。
孟韶卿见装可怜混不过去,撅了噘嘴。
正在这时,外头有个丫鬟进来通报。
“夫人来了!”
“啊?这么快!是谁把我回来的事提前报给阿娘了?”孟韶卿一個骨碌想从炕上坐起来,碧蝉连忙把她按了回去。
看门的丫鬟打起门帘,孟家夫人卢氏提着裙子走了进来。
她原是想来问问今天儿子牵着他妹妹出去吃了什么好东西,结果刚一转过博古架,就看见了在炕上被碧蝉按着揉肚子一脸痛苦的孟韶卿,顿时拉下了脸。
“怎么回事?莫非是吃坏了东西?”
卢氏走过来,脱了鞋也上了炕,把女儿揽过来亲自揉肚子,目光凌厉地看向碧蝉。
“你是怎么看着三娘子的?”
碧蝉忙下地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说:“回禀夫人。三娘子不是吃坏了,是……吃多了。”
卢氏挑了挑眉:“你从头说来,她今儿个在外头都吃了什么东西!”
“今儿三郎君带着三娘子去了他从前常吃的馄饨铺子,那家小掌柜炖的羊肉汤好喝,三娘子跟着郎君喝了一大碗,吃了两个胡麻饼。回来的路上吃了糖不说,还一路跑跑跳跳。方才还要执意喝凉了的茶水,婢子要给三娘子添热茶,三娘子却执意不肯。谁知一杯凉水刚下了肚,就开始腹痛,婢子才刚想遣人去请您找大夫呢。”
孟韶卿捂住了脸。
完了,碧蝉居然真的一事不落全都抖出来了!
她此刻甚至不敢去看卢氏的表情。
果然,下一秒她就被翻了个面,被迫趴在自家娘亲的膝盖上。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她的小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卢氏气得柳眉倒竖,破口大骂:“平日里你祖父教你的惜福养身你都当耳旁风了不成?吃饱后不宜跑跳、大冬天不得喝凉水,你倒是全都挨上了!你这臭丫头想气死老娘啊?”
孟韶卿呜呜了两声,厚着脸皮道:“娘,你打轻点,仔细手疼!”
卢氏要被她气得想笑,但扬起的巴掌却是舍不得再落下去。
她看向碧蝉,道:“不必请大夫了,你去端一杯温温的白水来。要烧开晾凉了的水和热水兑在一起的,不要用开水兑生水。”
“是。”
碧蝉应着下去了。
卢氏这才把孟韶卿扶起来,让她仍旧坐起身靠在引枕上。
“你给我说说,那羊汤能有多好喝,让你巴巴儿地放着府里熬的汤不喝,跑去跟你阿兄吃外头的?”
“阿娘你没喝到太可惜了!不过没关系,我带了阿芸姐姐亲手做的糖回来,娘你尝尝!”
她将一旁炕桌上的红漆木盒打开,捧到卢氏跟前。
看着这琳琅满目的各式糖点,卢氏也惊讶地瞪大了眼。
她好歹是出生在长安的,这么些种类她连见都没见过!
卢氏捡了一颗奶糖放进嘴里。一口下去,浓郁的奶味和甜香在口腔里化开,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这可比长安那些突厥人卖的奶豆子好吃多了。
一边品奶糖,她一边捏了捏孟韶卿的小圆脸:“阿芸姐姐?你又在外头认识新的姐妹啦?”
孟韶卿点头:“便是那家馄饨摊子的小掌柜,姓乔。人美心善,而且从厨子到店小二都是她一个人,可能干了!”
“你阿兄常去?”
卢氏眯起了眼睛。
孟韶卿听出了卢氏话里的不对劲,嘿嘿一笑。
“不只是阿兄一个人去,阿兄每次都是和他宿舍里的同窗一起去哒!阿芸姐姐对谁都一样,反倒是阿兄,对人家怪殷勤的。阿娘,我觉得这里头有情况!”
卢氏心里更加警惕。
听起来,这还是个会欲擒故纵的呀!
“那乔家娘子是多大年岁?”
“她跟我同年,但是是二月生哒!”孟韶卿仰着脸回忆了一下,皱起眉头:“虽然比我大,可是她看起来比我瘦小多了!”
这也才十一岁?还是个瘦瘦小小的身板?
卢氏愣了愣。
这倒让她拿不准了。
她儿子孟少恒已经十七了,过三年就能及冠。她也不是没给他相看人家,可县里员外家的小姐从十四岁到十八岁她都让他见过了,无论高矮胖瘦他都瞧不上。
十四岁已经够小了,他都兴致缺缺,那十一岁的就更不可能了呀?
莫非儿子竟有那种癖好?
卢氏摇摇头。
若是这样,她非得打断他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