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芸默默地在心里为吕氏和李氏两人默哀了三秒钟。
解玉檀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床榻,端着菜盆就出去了。
她不信真有人做饭这般难吃!那老婆子看着也像是操持家务几十年了,她怎么可能脸萝卜缨要焯水都不知道呢?
乔芸也有点费解。
吕氏是知道李氏做得一手猪食的,她们这伙贵客明显惹不起,为何还是让二婶李氏来做这顿客饭?这不是唯恐自己不会得罪人吗?
她很想跟去看个热闹,但又担心这乔家人把自己认出来,只好憋住了好奇心,默默地嚼着碗里的面疙瘩。
上房里,吕氏正拉着乔枣花开小灶。
这大主顾给了二百文钱,足够买二百斤米,或者是四斤肥五花肉!有了这笔钱,她就能放心大胆地将自己粮食柜里的那块郑氏过年拿回来的腊肉拿出来蒸了,让乔枣花用芝麻胡饼夹着腊肉吃得满嘴流油。
吕氏把小火炉上架的蒸笼盖子打开,热腾腾的水汽顿时氤氲开来,腊肉片的咸香逸散开来。她用抹布垫着手把腊肉端出来,又从粮食柜里取出了之前藏起来的胡饼。
想必李氏那边已经把几个贵客伺候好了。
哼,平时她做饭难吃肯定是她偷懒耍滑故意所为,今儿自己可是耳提面命地告诉她把这四個贵客照顾好了就能有赏钱拿,她就不信李氏还不懂事!
外头厨房里她特地留了点好蔬菜。
盐水萝卜缨、炒鸡蛋、白菜炖绿豆粉条,这是农家野趣,小儿子说过,城里那些富贵人家的大鱼大肉吃多了肠子里腻歪得很,偶尔也很愿意吃一些稀饭咸菜来清清肠胃。
然而吕氏大大高估了李氏的水平。
这边乔枣花才从筐子里拿出一个胡饼,从中间掰开,房门就被大肆拍响,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一阵声音差点把她手里的胡饼吓掉下来。
吕氏连忙披上小袄,颤颤巍巍去开门:“哎呀呀,贵客!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在屋子里喊我们一声也就罢了!大冷天的何苦又跑出来?”
解玉檀冷哼一声,环顾了一下屋内。
乔枣花连忙把手的胡饼藏到了身后,可面前炕桌上摆的那盘蒸腊肉却分外显眼。
“好哇,好哇!”解玉檀柳眉倒竖,纤纤葱指点着吕氏的鼻子,染着蔻丹的长指甲几乎要戳到吕氏鼻子上去,“你们二百文钱就弄来了这么点喂猪的玩意,自己倒是在这开荤!”
解玉檀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菜盆,几乎要怼到吕氏脸上。
吕氏定睛一看,几乎就要破口大骂。
李氏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烂泥扶不上墙,这可是自己恩赐给她去拿赏钱的机会,她怎么就这么不会来事!
可是当着解玉檀的面,她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点头哈腰地赔着笑容:“贵客恕罪!这菜是俺儿媳妇做的,没想到她竟冒犯了您!俺,俺再给你去现做一道菜?”
解玉檀眼珠子一转,盯上了炕桌上的腊肉。
她勾起一抹笑容来。
“倒也不必!我正好也想尝尝农家腊肉的滋味了,既然你们也在吃晚饭,那咱们换一换菜!”说罢,解玉檀也不给俩人反应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把手中的海碗往炕桌上重重一磕,抄起那盘腊肉就走了。
乔枣花傻了眼。
她这胡饼刚掰开,这盘腊肉还没尝味儿呢!
回过神来,乔枣花的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
她哭道:“娘!你明明说过那腊肉是我的,你怎么就眼睁睁看着她把腊肉端去了!”
吕氏此刻心烦意乱,斥道:“还腊肉呢!这时候还没轻没重的,人家一不高兴,别说腊肉,那二百文钱都保不住!快别哭了,让她们听见万一再招了麻烦就不好了。”
乔枣花勉强止住了哭,她抽了抽鼻子,带着点怨恨,小声道:“她这种穿金戴银的人,哪里知道咱们穷人的苦呢?咱们家就那么两只下蛋的老母鸡,她要是想吃肉,为什么不多给咱们点钱呢!”
这话说得非常可笑,农村家家户户都养鸡,母鸡留着要下蛋,是贵一些,可是只要花上四五十文,倒也能买来一只公鸡,搭上几个鸡子儿。至于庄户人家菜地里的菜,那就更不值钱了,两文左右就能薅一大把韭菜。
解玉檀给的二百文钱虽说置办不来山珍海味,但整治个三菜一汤是绝对没问题的。
更何况吕氏给她们准备的晚饭根本没花一分钱!
虽然按照吕氏的构想里,原本她也没打算去买肉。可李氏做饭做得忒不像话,连糊弄都没法糊弄,这才赔进去一盘腊肉,这让她大为光火。
想了想,她还是旋风一样旋进了李氏的屋里。
乔林在屋里间炕上睡得死猪一样,鼾声如雷。这些日子白天他一直都在田埂边加固田地周围的篱笆,免得被野猪撞坏,累得他回来饭都不想吃,要不是李氏拦着,他能一回家就横到炕上睡大觉。
她把李氏拽出到外间,气急败坏地低声骂道:“你这成不了事的废物婆娘,让你做个饭,你做的是什么东西?”
李氏委屈的不得了:“娘,我做饭就是那样!您也知道的,”
“放屁!”吕氏恶狠狠地呸了一口,“少给我打马虎眼,你又不是县城里那些小姐,整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你们家里头也是土里刨食的,我就不信你爹你娘能惯着你让你进不去灶火房!你去打听打听,哪个做姑娘的做饭跟你一样,左邻右舍都要笑掉大牙了!我怎么就给老二娶了你这么个手脚不勤的懒婆娘!你趁早要气死我!”
李氏闻言冷笑。
当初吕氏找媒婆去他们家下聘礼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氏是吕氏的娘家表外甥女,会纺纱会织布,绣活也还不错,在娘家就能织些麻布做一家子的衣裳,吕氏当初可不就看中了她这一点,才让乔林把她娶回来。
回来以后,家里头一切大小家务都被大嫂甄氏包揽了,家里又没个织布机,李氏便闲了下来,整日跟着吕氏姨甥俩一起欺负甄氏,渐渐变得懒惰起来。
这么多年来,吕氏也不是没骂过她,她早就把脸皮练得铜墙铁壁,无论吕氏骂成什么样,她都能当耳旁风。反正即使拿到了赏钱,自己还是得给吕氏交一半儿,那自己还尽心尽力做什么?她这个表姨是个什么人物,她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娘,您是我表姨,您还不知道我们家呀?我爹连下地都不让我下,哪里会让我去灶火房做饭?我这辈子做饭的水平就这么着了,实在是好不了!您要是想要人家的赏钱,那还得您自己动手伺候人家!”
吕氏被这话气了个倒仰。
她想发火,可又怕这隔音效果奇差的土坯房将这边的动静传到解玉檀那边去。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自己怎么收拾儿媳妇是自己的事,让贵客听见算什么?穿去处自己的老脸在白荷村算是彻底没地儿放了。
“罢了罢了!”吕氏跺了跺脚,“明儿的早饭我去准备,你等我明天再收拾你!”
李氏屋里的口角并没有传到解玉檀这边。
四个人拿贴饼子就着腊肉片,好歹把一大海碗疙瘩汤瓜分了干净。
窝窝头经得住放,她们就算是剩下,吕氏定然也不会浪费,所以她们就不吃了。
吃罢饭,几人漱了漱口,唤了吕氏把炕桌抬走,四人躺在宽大却并不舒适的炕上,皱着眉头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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