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五月,西宁城内春意盎然。
傍晚,一场小雨刚停,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土腥味。
咚,咚,咚。
随着城中鼓楼响起阵阵沉闷的鼓鸣,长青道院终于放学。
哗。
一时间众多身穿白衫长裙的少年少女们从各个授课大殿走出,道院内顿然热闹起来。
“快看,是魏师兄!”
有少女惊呼道。
一时不少道院女弟子都是循声看去,眸中皆有仰慕之意。
只见众多男弟子中,一道风度翩翩的身影分外显眼。
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看起来着实是俊逸脱尘,宛如谪仙。
可能是察觉到了师妹们的关注,魏子学冲着少女们露出一丝如沐春风的笑意。
“哇!”
“魏师兄笑起来好好看啊!”
“如果能和魏师兄结成道侣双宿双飞,我宁愿少活十年!”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让魏家千金听到了,保你吃不了兜着走。”
提及魏家千金,不少女弟子都是俏脸微变,眼中满是忌惮。
却在一群少女悄悄议论之时,魏子学已然走出道院,上了马车。
驾!
马夫早已轻车熟路,驾车起程。
本来是一路往魏家回的,可中途魏子学不知道交代了什么,马夫立马驱车离开主路,拐进了巷子。
随后在西宁城内兜兜绕绕了一大圈,才悄然出城。
约莫半柱香时间,马车就一路狂驰到了西宁城以北三里外的彩鲤湖。
魏子学拽着裙边潇洒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在湖边凉亭下等待的少女。
“淡雪!”
“子……子学。”
凉亭下的少女闻声抬眸,苦等两个时辰的心焦顿然变为甜蜜的喜悦。
“淡雪,对不起,授课长老稍微拖了堂,你一定等着急了吧。”
魏子学进了凉亭,温柔地拉住了少女的玉手,眸中满是歉意。
“没……没关系,我也刚来,没等多久的。”
刘淡雪双颊娇红地低垂臻首,羞涩难当。
“哎。”魏子学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刘淡雪明眸忧切。
魏子学露出苦笑,轻轻摇头:
“没什么,只是我的境界停留在炼气境六重已经整整一年多了,如果今年还是不能突破七重,恐怕就没资格到六剑阁外门修行了。”
刘淡雪听闻此话,忙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丹盒递给了魏子学。
“这是?”
魏子学诧然地打开丹盒,旋即满面惊喜。
“筑基丹?这么贵重的丹药,你哪来的?”
刘淡雪见魏子学高兴,心里又甜蜜了不少。
“我卖了首饰,又偷偷从家里酒楼的账上支了一万灵晶。”
“一万灵晶可不是小数目,你爹发现的话……”魏子学担心道。
“没关系,我爹向来宠我,就算发现,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少女柔声道。
“淡雪!”
魏子学满面感激,一把将少女揽在怀中。
少女乖巧地将脑袋靠在了魏子学的胸口上,耳尖通红。
却在这对小情侣享受着甜蜜的幽会时,一道狠厉尖锐的声音忽然从凉亭一旁的密林中传出。
“好你个魏子学,没想到你还真和泰和楼掌柜刘仪的女儿搞在了一起。”
魏子学悚然一惊,猛然推开刘淡雪。
刘淡雪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随后便看到密林中走出一大群的魏家家仆来。
为首的,正是肥肉乱颤的魏家大小姐魏紫涵。
“紫涵,你听我解释。”
魏子学露出一抹讨好谄媚的笑意,赶忙主动迎了上去。
啪!
魏紫涵脸上横肉虬结,一巴掌甩在了魏子学的脸上。
“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求着爹爹把你留在魏家的,又是谁供着你上长青道院修炼的。”
魏子学捂着通红的脸颊,陪着笑脸。
“就连你的姓,也是老娘赐给你的,就这么的,你还敢背着我和其他女人私会!”
魏紫涵扬手就要抽下第二个耳光。
“不要打子学。”
刘淡雪忽然冲上来,挡在了魏子学身前。
“都把你这个贱人给忘了。
刘淡雪是吧,你也真是够蠢的,你以为魏子学是真心喜欢你?
他只不过是想脱离我的掌控,找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富商继续吸血而已!
不然你以为他会瞧得上你,一个酒楼掌柜的女儿?”
魏紫涵鄙夷道。
“你……你说谎。”刘淡雪心头一颤,不由看向了魏子学。
她原本想要一个坚定忠贞的回应,却看到魏子学满面疏冷,好像一瞬间就和她划清了界限。
“魏子学,你告诉她,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魏紫涵双手环胸,目光讥讽。
“真的,真的,我们紫涵说什么都是对的。”
魏子学连连点头,旋即一巴掌就抽在了刘淡雪的俏脸上。
“一身铜臭,你真以为我魏子学看得上你?”
刘淡雪捂着红肿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盯着魏子学,泪如泉涌。
“子……子学。”
“别叫我名字,恶心!!”
旋即不等魏紫涵说话,魏子学便面目狰狞地撸起袖子,朝刘淡雪拳打脚踢。
可怜少女不过是个普通人,三两下就被魏子学给打得口鼻冒血奄奄一息。
“给我送去泰和楼,让泰和楼的刘仪明天跪在魏府门口请罪。”
魏紫涵随意差使一名家丁道。
那家丁残虐一笑,拽着刘淡雪的头发,便把少女拖向了远处的马车。
处理完刘淡雪,魏紫涵才将目光放在了魏子学的身上。
“跪下!!”
魏子学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舔干净。”
魏紫涵满面鄙夷,抬起鞋底。
魏子学没有半点二话,竟如同乖顺的家犬般,将魏紫涵鞋底的泥土舔得干干净净。
“再有下次,我就让你一辈子都跪在地上当狗!”
魏紫涵拍了拍魏子学的脸。
魏子学狗“汪汪”叫唤了两声。
魏紫涵笑得浑身肥肉一顿乱颤。
……
夜,正是泰和楼生意最好的时候。
刘仪正在酒楼门口迎来送往,一辆马车忽然横冲直撞地飞奔而来。
周围宾客吓得连忙后退,骂骂咧咧。
可只等看到是魏家的马车后,一众人立马闭嘴。
随后,还没等刘仪反应过来,一名魏家家丁就拽着刘淡雪从马车上跃下,旋即随手将少女扔在了泰和楼的大门口。
“淡……淡雪?”
刘仪老脸一怔,如遭雷击。
“刘掌柜,你女儿勾引我们魏家公子魏子学,我们小姐说了,让你明早跪到魏府门前请罪!”
“放你*的狗臭屁!!”
刘仪就算有再好的脾气,也是怒血冲头,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找死!”
魏家家丁狞笑一声,抬脚便将刘仪踹出三米多远。
噗。
刘仪喷出一口闷血,面色蜡黄灰沉,几欲昏厥。
“话已带到,刘掌柜要是还想活,明早就老老实实跪在魏府门前请罪!”
魏家家丁丢下最后一句话,便驱车离开。
围观宾客见刘仪开罪了魏家,竟没一人敢出手搀扶,都怕惹祸上身。
刘仪缓过一口气来,连滚带爬地到了女儿刘淡雪身旁。
“淡雪,淡雪!”
一时,老泪纵横,悲痛万分。
刘淡雪恍恍惚惚听到父亲恸哭,艰难地睁开了眸子。
“爹……女……女儿对不住你……”
刘淡雪心灰意冷,泪水一串串地流了下来。
她记得小时候刘家举家西迁,临到西宁城外遭逢横祸,母亲当场惨死。
幸好父亲坚强,不仅一手把她拉扯长大,还起早贪黑地经营酒楼,可以说是含辛茹苦。
可她都还没来及孝敬父亲,还没得来及嫁人生子,让父亲享受天伦之乐,就要死了。
而且还因为她的一己私欲,得罪了魏家。
她怕,怕自己死后父亲会冲动地找魏紫涵搏命。
毕竟魏家可是西宁城的顶级旺族。
族内不仅供奉着三名筑基境修士,还和西宁城的驻城金丹大修沾亲带故,人脉广阔,根基雄厚,背景强大。
魏家大小姐魏紫涵又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要是父亲落到她的手里,恐怕也会落到和自己相同的下场。
“爹……快逃。”刘淡雪攥住父亲刘仪粗糙的大手,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淡雪,别说话,爹不会让你有事的,爹……爹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刘仪老眼通红,抱起刘淡雪匆匆上楼,旋即进了一间不对外开放的包房。
他先将刘淡雪小心安置在了包房的床榻上,旋即打开房中暗室,从里面拿出了续命的灵药,和一只漆黑如墨的信鸦。
喂刘淡雪喝下灵药后,刘仪便写下一封密信塞入了信鸦脚上的信筒。
信鸦从泰和楼三楼包房的窗口展翅飞出,往着安澜山脉的方向疾驰而去。
噗通。
干完这一切,刘仪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
那边到底会不会有回应,他不知道。
但,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