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舒阳将下人打发回去,自己一人独自走在街上,回想起十年前,自己与林清曦的初次相见。
那年是傅丞相的五十大寿,各大官员都前来祝贺,林尚书也携爱女前来。
傅舒阳一直都是他父亲的骄傲,年仅六岁就会背诵上千古诗,还会作诗题词。傅丞相叫他与宾客比赛飞花令,众多人都比不过他。那天他自然也就成了小小主角。
林清曦见他如此嚣张想着灭灭他的威风,便举起小小的手要求与他赛一场。
傅舒阳看她,一副娇弱弱的模样就不愿意与她比,“赢了她哭了又说我欺负她怎么办!”别过脸去满是不屑的神情。
林清曦撑着腰,鼓着腮帮子立到傅舒阳跟前,愤愤说道,“不比怎能肯定你定会赢我!”
傅舒阳气鼓了脸,明显是被激怒了,同意了她的挑战,“比就比!”
比赛开始,出人意料的两个孩童竟进行了好多轮都没能分出胜负,轮到林清曦的时,她实在想不出来了,只好认输了。傅舒阳偷偷松了口气,还好她答不出,不然输的就是他了。
林清曦眼圈泛红,一直抿着嘴巴,看着天空,忍了好一会突然一下,“哇~”的一声哭起鼻子来。
傅舒阳被她这一哭吓的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昂着头用睥睨的眼神看着她,“不是、不是说好了不能哭的吗!”
林清曦迅速的抹了眼泪扁着嘴,边抽泣边解释道:“我…我…我才没因为输了哭呢!”
“那是为什么哭!”傅舒阳看着她环插着手臂在胸前瘪着嘴,心想,明明就是还死鸭子嘴硬!
“因为我明明知道那首诗,但背不出来!”说完又放声大哭了起来。像是眼泪一下子把脑子疏通了般,林清曦急忙止住哭声左右抹了抹眼泪,“我想起来了!此夜星繁河正白!”不过想到已经没用了眼泪还是“哒哒哒…”的掉着。
围看在场的大人都笑了起来。
回想这这些事傅舒阳也不禁的跟着笑了,心里默念道:此夜星繁河正白,人传织女牵牛客,自己接下来便是这句…
林府内,看着桌上摆着满桌佳肴,林清曦倒是一点胃口也没有。这几日以来林清曦的特厨林小胖不断换着花样给林清曦做饭菜,但是林清曦还是吃的厌烦了,带着婉玉上街去寻觅美食。
她们来到一家卖小馄饨的摊位前,林清曦坐在位上等婉玉替她将食物买来。
两人都没发觉,从她们进入这个街道始便一直有个身影尾随着她们,那人慢慢靠近婉玉,待婉玉在和老板谈话不注意时,悄悄靠近她,将她的荷包小心翼翼的抽出放入自己的胸怀里,装做若无其事的走过去。
这一切都被林清曦看在眼里,她把脚伸出来,将小偷绊倒。
小偷快速爬站起来,没有一点心虚大声质问,“长不长眼睛啊!”
“你说呢!把荷包交出来!”林清曦将手伸到小偷面前不甘示弱的回嘴道。
荷包。小偷心里感到慌张,但作为老手的他并没让情绪表露出来,“什么荷包!我没看到!”准备将荷包偷偷放回林清曦身上反咬一口,却被傅舒阳一把抓住了手。他这时才开始慌张求饶道:“大侠饶命,我是初犯,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林清曦一时间还疑惑为何他的语气转的如此之快,见着那小偷被人抓住的手后便明白了,“初犯手法还那么娴熟!”林清曦怒瞪着那小偷。
傅舒阳见众人围聚一团,那小偷应不会再跑,便松开那小偷的手,将他手上的荷包抽过来,递还给林清曦。
“谢谢公子。”林清曦接过荷包向傅舒阳道谢,又将目光剜向那小偷,“还想偷偷撇清!本小姐今日非送你去见官不可!”说完要拉着小偷走,奈何小偷一直求饶挣扎着拉不动。
傅舒阳见状,便走过去将小偷的手反手按住压着他的肩让他无法动弹,抬头与林清曦说道,“小姐,在下与你一同前去吧。”
“嗯。”林清曦见自己也无法对付那小偷,便点头同意了,“麻烦公子了。”
林清曦跟在傅舒阳身后,突然停下脚步与在身旁的婉玉说道:“这事肯定要传到家里了,你回去和他们说明一下情况,不然他们会担心了。”
“这…”婉玉有些放心下不小姐一个人,但想想那位公子的模样甚是熟悉…如果自己没记错应是那日小姐成人礼时在庭院遇见的那人吧,所以此人,应是与老爷相熟之人…“好吧。”婉玉在心里纠结了一阵后点头同意,往府里走去。
进入衙门,位上坐着的是张凌宇的父亲,他见到林清曦与两位男子一起来的公堂,脸色却是一脸鄙夷的模样,且不说她考入圣德的事让他心生厌恶了,这姑娘家怎么会与这些男子招惹到一块去,便不耐烦的发问道,“堂下何事?”
林清曦自然是看清了他对自己的态度,若是在以往,他定不会对自己摆出这般异样的眼神,但她还是假装无谓的模样,跪下拱手不卑不亢道,“启禀大人,此人在集市上偷窃民女财物,还请大人做主定了这小贼的罪。”
“此话当真?”张县令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发问着。
“大人,小的第一次犯,而且还未得手,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小人一回。”那小偷跪地一直磕着头。
张县令拿去桌上的“令”字牌扔到地上,“拖下去,仗着三十,以儆效尤。”见衙役将那小偷拖下仗责后起身喊了声“退堂。”便走回堂后,没在正眼看过林清曦。
将小偷送进衙门后两人走了出来。
“多谢公子,敢问公子如何称呼?”林清曦认真看着眼前的男生,他穿着一身灰白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看这脸庞,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剑眉斜飞,大概十六七岁?
“在下傅舒阳。”傅舒阳缓缓说道“小姐呢?”傅舒阳明知故问道。
“林清曦。”林清曦道出自己的名字后,抿着嘴歪着头想了想,嘴中重复着他的名字:“傅、舒、阳…”怎觉得这名字如此耳熟?突然将目光对向他“公子,我们可曾见过?”
傅舒阳有些欣喜,难道她还记得自己!
“哦!对了!”林清曦突然想了起来,“公子应是圣德书院入学测验时的第一名吧!”因为是第一位林清曦记的比较清楚。
傅舒阳眼中的期待瞬间消逝,声调有些低沉,“嗯。”了一声以示回应。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失落什么,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和自己一样把她记住的而伤心吗?
“今天真的是多亏你了。”
“小姐,不必客气。”傅舒阳看了看天,太阳快要落尽,一个女子独自在外也危险,“天色也渐暗了,我送小姐回去吧。”
两人正在交谈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林清曦略带羞涩的神情,与来人搭话道,“好久不……”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张凌宇便迈步进门而去。这过程没有正视林清曦一眼,反倒在经过傅舒阳之时剜了他一眼。
自那日圣德测验结束与林清曦大吵后,张凌宇没再去找过她。他知道,只要她林清曦下定决心的事就没有改变的余地,而自己这次实在不能退步。他从不敢违抗他的父亲,起初他与林清曦在一起时父亲是赞同后他才敢去做的。
殊不知他的父亲并不是欣赏林清曦的人,而是因为与林尚书结亲家,不仅让那些官员看在林尚书的份上给他些面子,也会让张凌宇的路好走些。
但是,张县令一听到林清曦已经顺利进入圣德书院后态度全然改变,他绝对不同意自己的儿媳就读圣德书院!败他张家的门风!张凌宇心中无限惆怅,只能独自一人在夜深人静时借酒消愁。
林清曦愣了好一会儿,此时的她却不知如何排解自己落寂的情绪,脚上迈步往家中走去。傅舒阳见她此状,更不能放她一人回去,便跟在她的身后,送她回家。
两人走到一户人家前,门外铺满燃尽礼炮的纸屑。红色的地毯从外铺至内,到处都张贴这大大的囍字。那家人应是在为自家孩子办婚事。
看到这番场景林清曦的心抽了一下,加快了脚步,想要快速离开那儿,傅舒阳看着她闷头快速迈步的模样,又看了看那府邸,便猜出了缘由,也快步的跟上了她。
走过那户人家后,林清曦突然扶墙停住脚步,像是全身的力量都用来逃离了方才那个地方,现在以毫无力气了。
傅舒阳快步走上前想要林清曦询问情况,只见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
林清曦脑袋里回想起与张凌宇的相识相恋,一切都是如此的幸福,但是现在,明明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是现在…一直强忍着不哭的她,看到别人新婚幸福的模样后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行一行的往下掉着。
站在一旁的傅舒阳不知是好,就像小时候与他对诗输后大哭的她一样。他任然对她不知所措。
林清曦突然意识到身旁还站在傅舒阳呢,便扶着墙站了起来抹掉眼泪,“公子不必担心,我是在为新娘哭泣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从此刻开始就成了泼出去的水了。”林清曦扯着慌,刻意将脸低下去,“哈哈…”的干笑了两声想缓和现在窘迫的局面,大步向前走去,还时不时抬起头看着天不让那眼泪再夺眶而出。
天空全被染黑,今晚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空空荡荡,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但又没有拥有怎么能够说失去呢?就像星星和月亮一样,从不属于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