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袭来，

徐夜打了个哆嗦。

随后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门口的身影。

小月红着脸不敢看他，抱着衣服走进来，回身，关门，再转回来。

“小月给公子拿换洗的衣服。”

她似在解释。

徐夜将身体埋进水里只留一颗脑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看着她将衣服挂在晾衣绳上，看着她朝自己走来，走到自己身后，并没有如她所说只是拿衣服。

“……”徐夜。

“公子，让小月伺候你吧，不然小月会感觉自己很没用的。”小月红着脸轻声说道。

徐夜还是没说话，但这已经是默认的意思了。

在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作为下人，如果你不让他做该做的事他绝对不会心存感激，反而会变得惶恐不安，认为自己是一个没用的人。

让主子不满意的结果是很凄惨的，像小月这种打小就沦为奴隶培养，脑海里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了，也许她对自己好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自己已经是她的主子，讨好主子是这类人的天性。

这很悲哀。

但他自觉自己也无法改变这种现状。

就像那个叫做小梅的丫鬟，记得她刚刚进府的时候就跟小月一样的懵懂，可是在知道自己是徐家庶子后整天在自己这个破落院子门口晃悠，一口一个公子叫得那叫一个亲热，颇有自荐枕席的意思。

可惜时间久了也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又立马变成另外一副嘴脸，先前有多讨好后来就有多恶毒。

是她本性就很坏吗？

不是的，只不过是随大流而已，简单说就是‘政治’正确。

在这个区区的徐府中，就像是一个被分为一个又一个的圈子，下人与下人明争暗斗，如果没有心机，恐怕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被人悄无声息的沉井也没人知道，而他们所争的不过是一个距离主子最近的依附位置而已。

可悲可叹！

徐夜也看得出来小月是真傻，没有多么深的心思，可这对她来说才是最致命的，遇到好的主子那还好，要是遇到个苛刻的主子，如果不是深得主子喜爱估计也活不过几集。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不同的是他注定得不到主子的喜爱，所以，他能忍，从不敢犯下足以致命的过错，就连被一些下人欺负他也是逆来顺受。

不是他没有脾气，而是他怕死，非常怕死，甚至怕到面对任何人都不敢露出一丝仇恨的样子。

因为从小到大他看到的尸体太多了，第一具就是他的母亲，他永远也忘不了母亲血淋淋死不瞑目的样子。

……

“公子，你……”

小月眼眶红红的，捂着嘴似要哭出来似的。因为在徐夜将身体从水里冒出来时她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疤痕，大多数单个看已经不怎么看得清了，可是数量一多看起来像是无数条小虫爬在上面一样，着实让人感到心惊。

“你怎么又哭了？不准哭！”徐夜非常无语的回头看着她，见她被自己吓住不敢哭出声来，大眼睛上的泪珠却还掉个不停，只能安慰道:“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公子，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小月今天听人家说，公子在徐家过得很不好，常常受人欺负，小月不信，原来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小月泪眼汪汪的，眼睛里满是疼惜。

虽然这种感觉很怪，但徐夜心中一暖，除了母亲，这还是第一个为自己流泪的女人，说不感动是假的。

“别哭了，再不洗水都要凉了，你是想让我着凉是吧？”

“哪有……”

小月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泪，这才两手放在徐夜的背上搓了起来。

她的动作极为轻柔，像是怕自己太用力弄疼徐夜似的，特别是在洗到后背上那两道带着血色的伤痕时更为小心翼翼。

两人合力之下，很快就洗干净了，徐夜从小月手里抢过沐巾，说道:“小月你先出去吧，接下来我自己来就行了。”

“可是……”

“就按我说的做！”

“哦~那我去给公子暖床。”

徐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摇头，暖床？虽然现在的确有些微凉，但关上门裹进被窝里根本就不冷，也不知道她脑子里被灌输些什么东西，人又笨笨的，只会死记硬背的那一套，根本不懂得变通。

他一想到将来到夏天时她也许还会傻乎乎的给自己暖床，竟有被这种画面逗乐了一下。

失笑中他已经擦干了身体，穿上了衣服，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偏房，回到卧房。

小月躺在床上将自己裹紧被褥里，两只手抓住了被褥边缘，只露出一颗脑袋。

在看到徐夜进来时连忙说道:“公子再等会，小月还没将床捂暖和。”

“差不多得了，你还真想赖着不走啊？”徐夜不客气地拉开被褥将小月揪了出来，笑着说道:“现在还没到让你捂被窝的季节呢。”

“可是以前的嬷嬷说小月要帮主子暖床的。”

小月还想解释就被徐夜催促着穿上鞋赶了出去。

爬上床，钻进被窝里，感受着被褥的余热和那若有若无的少女清香，徐夜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连忙用力甩掉脑海中肮脏的想法，将蜡烛吹灭，房间陷入了黑暗，他缓缓合上了眼睛。

只是，他失眠了，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似的，睡了好久都睡不着，脑海中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事情？

夜风吹来，没有关实的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从外吹进来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此时已是深夜，外面一片寂灭。

在起夜关上窗户的刹那，徐夜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他想起来了，这个院子也就两个房间能住人，偏房还被自己改成了厨房，那么，小月睡哪里？

想到这点后他也顾不上穿上外衣了，急忙打开卧房门走到厨房前推门而入，扫视一眼，果然看到抱膝蜷缩着身体蹲在角落的身影。

徐夜走到小月身前，她略微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小脸也煞白煞白的，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他不禁有些自责，连忙弯腰将她抱进怀里走出厨房回到卧室，将她放在床上，脱下她的鞋然后盖上被子。

没好气的说道:“傻不傻啊？没地方睡怎么不早说？”

小月在徐夜抱起她时就醒了，面对责怪，小月委屈的抓着被子盖着脑袋，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徐夜，“小月想说，可是公子没给小月机会嘛。”

徐夜转念一想，还真是，不由‘恼羞成怒’道:“话这么多干嘛？睡觉！”

“哦~”

徐夜摸索着爬上床，黑暗中不小心碰触到了一只小脚，虽然隔着袜子，但还是感到了上面传来的冰凉，刚想说什么黑暗中就传来了小月的声音。

“公子对不起，小月不小心碰到你了。”

话落，那只脚怯弱的移开。

“这么笨……”

徐夜隐约看到伸出被褥的双脚眼皮不禁跳了跳，躺下后直接将那两只脚抱进怀里，差点没被这双脚冻了个哆嗦。

他现在也想明白了，小月最后还是要跟自己‘嫁’过去的，这辈子也都算是自己的人了，迟早的事情而已，至于本分的做一个赘婿？他可没这个打算。有系统的帮助他不信自己日后不会成为一个真正掌控自己命运的强者，等自己有实力的时候一封休书拍下去，顾家不接也得接。

感受着怀中小脚还在无声的抗议，徐夜不由出声道:“别动。”

小月闷闷道:“小月的脚会冷到公子的。”

“真过意不去的话你也抱住我的脚不就行了？”

话音刚落，小月果然没再挣扎了，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脚陷入了一处柔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