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赵春清不由得鼻子一酸。
她有些迟疑地望向烟火缭绕的小隔间,然后是整个烤吧内部。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来围观,好在梦姑和叶二娘在将围观的人挨个劝回座位。
胆子小点,一直没敢往前凑的范星河这时才走出来,喊了声:“赵姨。”
赵春秋点点头,默默地往烤吧里走。
不算大的场地,灯光也不算昏暗,七八个卡座贴墙放着,边上是一些杂物,还有几张零散的座椅拼凑在一起。
居中有个小舞台,依稀能分辨出世界杯期间这里的热闹。
她渐渐也就明白了傅青瓷怎么在这里兼职,傅青瓷的爷爷怎么又是怎么放心她在这里的。
也就清楚靳长城怎么总是不在家,靳一白怎么总是很忙的样子。
等她回过头来找李橙红的身影时,这位煽风点火的主儿已经悄悄上楼,不忘留下一句:
“哟!原来是姐姐来了,早知道你来了,我便不下来了......”
这对李橙红来说只是无聊生活里的一点调剂,至于别人怎么看,她不在乎,但也不至于腆着脸等着人来骂。
内心的小恶魔释放后,满是绿茶味的李橙红反倒是有种得以释放后的畅快。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赵春清本来想说,她虽然是个当老师的,很在意形象,但现在是暑假,她完全可以也过来帮忙的。
但话说出来,终究还是成了带着有点幽怨责怪意味。
老靳还想着劝劝,靳一白却直截了当的多:“老妈,你要是不嫌弃,当然也可以过来帮忙!”
这算是把赵春清的话给堵住了。
但赵春清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展露出来。
她回想起老靳这段时间的异常,想起药厂倒闭给他带来的压力,想到KTV那晚老靳呢喃着说的那些话。
赵春清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她要是早知道这件事,肯定会阻止,甚至会大闹一场,将药厂以及这个刚有些起色的烤吧一并摧毁在她的脾气里。
这一点,她能想到,也能做到。
她甚至有点庆幸自己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但她的出现已经让靳长城和靳一白感到难堪。
原本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想知道烤吧经营中的细节,难题,也想知道药厂的事。
但赵春清没问,而是跟傅青瓷叮嘱几句晚上回去注意安全的话后,径直离开了。
......
烤吧前的“热闹”散场。
老靳急匆匆地追赵春清去了。
靳长城有些唏嘘地看着傅青瓷,这接待当的,也不知道通风报信。
再看莽撞的黄毛,将他手里那根棍子抢过来,扔到墙角:“下回看清楚点!这是赵太后。”
黄毛笑着点头,跨上摩托,拎着打包好的烧烤,隐没进夜色中。
再晚点,傅青瓷的爷爷开着车到了。
见孙女今天出奇地没有喊累,也没有在言语上“问候”靳一白。
他有点疑惑地问:“怎么,靳一白惹你生气了?”
傅青瓷坐在车的后排,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爷爷,是不是所有人的生活都是一地鸡毛?”
这问题显然有些深沉。
傅爷爷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孙女傅青瓷:“如果生活给你一地鸡毛,那你就报岁月温柔如歌。”
......
转眼。
到了拿录取通知书的日子。
靳一白早早地站在学校门口,等着范星河像死猪一样坐着车赶来。
俩人都不是来拿录取通知书的。
一个是早已经拿到手,一个是压根不指望能考得上大学,俩人都是来凑热闹的。
不过身为学渣的范星河还是有着自己的一些期盼。
万一他就是班里学渣堆里杀出来的黑马呢?
靳一白和范星河走进班主任老苟所在的办公室,里面同时有十几个班主任都在发放录取通知书,早已经是人满为患。
老苟的名言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用到此情此景甚是熨帖。
考上名校金榜题名的,自然是喜极而泣,顺利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是兴高采烈,而一些个侥幸能过关的也是暗自庆幸。
剩下是就是一片哀嚎声了。
连“天妒英才”这样的话也被搬出来。
听着这一片嘈杂声,以及个别落榜同学的激烈反应,范星河直皱眉头:“真是没见过世面。”
然而,在堆放录取通知书的小山中一阵翻找后仍旧是没找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范星河也急了。
“老苟!苟老板!我的录取通知书呢?”
老苟转过头,看到是范星河,笑眯眯地伸手将这堆录取通知书往下压,有些惋惜地说道:“你啊,落榜咯。”
“啊......?”
范星河愣愣地看着班主任苟大圣,随即趴在桌上:“天道不公啊!苍天无眼啊!我竟然......”
他忽然有点说不下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他杀猪般的叫声,齐齐看过来。
“咳咳。”
范星河站直了身子,谁知老苟忽然满脸和蔼之色的来了句:“考虑复读吗?下半年我开始带复读班了。”
刚有些正形的范星河差点栽倒......
轮到靳一白时,就只有一张泡沫板了。
上面红彤彤地写了不少字,最大的当然是奖学金的金额——人民币30000元。
“你先别急着走,一会儿有奖学金获得者的合影,稍后还有游街活动。”
靳一白不以为然地说:“合影可以,游街就算了。”
师大附中历年的奖学金获得者都得坐上绿头卡车,身上披红挂彩的,像古时游街示众,往菜市口拉人一样。
这“传统”一直到好些年以后才逐渐取消。
......
等几名奖学金获得者合影完,靳一白拽着悲伤逆流成河的范星河就准备回去了。
他可不用替范星河感到担忧,以前这小子就没考上,最后花了十来万还是顺利上了学。
不过刚走出校门,傅青瓷坐着爷爷的车也出来了。
傅青瓷还在看着录取通知书。
倒是傅爷爷摇下车窗,问:“一白啊,奖学金的事办妥了?”
靳一白点点头。
流程走完后,就等着学校和教育局协商打款的时间了。
看着后座上的傅青瓷,靳一白笑呵呵问道:“你去哪个学校?”
“中南财经。”
傅青瓷说完就没了下文。
不明所以的范星河讷讷道:“你俩是一个学校?”
靳一白点头又摇头。
严格意义上说起来是一个学校,但医学院和财经学院却并不在一个校区。
不过靳一白没有解释。
范星河被靳一白点头又摇头的举动给整懵了。
“狗日的!你俩都去了省城,我也要去!”
随后掏出电话,打给自己老爸。
“喂?老范!我没考上,但我要去省城,上大学!”
瞧瞧,这理直气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