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手术室这一路,富贵的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既担心他老娘的手术会出意外,毕竟这年月医疗事故频出,又担心钱不够支付手术费,陷入困境。
心情同样忐忑不安的还有领路的小护士。
这原本就是个没什么人愿意来的小医院,各项设施虽然很齐全,但资质和技术却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往常遇到眼前这样急需手术的紧急情况,他们一般都会第一时间建议患者转院,但今天却是被靳一白那一声吼给乱了阵脚。
十几分钟后,护士和负责麻醉的医师都已经进入手术室内。
一切的准备工作就绪,就等着坐班的主刀医生到来了。
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眼见主刀的医生还没来,护士小声提醒道:“家属先去缴费吧......”
看着富贵那一脸的凶相,护士的声音越来越低。
下意识想去缴费的富贵被靳一白给拉回来:“你在这里守着。”
靳一白急匆匆地往缴费窗口走,路过走廊时,他撞见姗姗来迟的这位主刀医生。
衣服倒是换了,口罩也戴着,但依然难掩浑身的酒气。
看着这位主刀医生即将走入手术室,去缴费的靳一白急匆匆地折返回来,一把将这个酒鬼给拽出来。
唬着脸,问:“你是主刀医生?”
主刀的医生眼睛一睁一闭,也不答话,眼神有些迷离,有意无意地躲避着与靳一白的对视。
靳一白凑近了些,酒气愈发浓郁。
你真该死啊!
一腔怒火就这么迸发出来。
随即,靳一白一巴掌扇在主刀医生的脸上,连带着绑在脑后的口罩也一并打落。
“就是你这种狗日的把医患关系彻底搞臭!”
“希波克拉底誓言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主刀医生原本就踉踉跄跄,被靳一白这一巴掌彻底打懵,脑袋撞在墙壁上,整个人缩到了地上。
满嘴酒气的争辩道:“我,我哪儿知道会有人来做手术啊......”
“老子!”
靳一白抬起一脚,愣是没踹下去。
周围的护士和其他医生都跑过来劝。
但,这种时候,劝有什么用?
“你给我等着!”
撂下话,靳一白径直走进手术室,开始熟练地换上备用的绿大褂,戴上口套,开始消毒工作。
一帮子医生和护士都回到手术室,看着靳一白的举动,有些傻眼。
他这是要干嘛?
当手术是儿戏?
“富贵!给我守住门口,手术没结束前,谁也不准进来!谁也不准出去!”
闻言,原本个子就像一座小山的富贵往手术室的门口一站。
分明是两扇门,生生被富贵一个人给堵住。
他双手抱着胸,瞪着一众医生和护士,颇有些威胁的意味。
“还傻愣着干嘛?”
靳一白急切地吼道:“麻醉师!干活儿!”
“你这是违规,是违法,是......”
“有什么责任,我担着!要是救不回来,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麻醉师还想争论几句,但眼看着富贵的老娘情况危急,只能对一旁的护士说:“去找实习的医生来,再去联系别的主刀医生!”
说完,他这才开始着手开始麻醉。
富贵看着已经拿起刀的靳一白,愣愣地说:“小白......交给你了。”
靳一白点点头。
“胃钳!”
“止血钳!”
“组织剪!”
“吸液!”
......
“线剪!”
......
两个小时后。
梗阻在小肠的蒜瓣被成功取出。
靳一白收拾利落后,看了一眼仍旧堵在门口的富贵。
他点点头,富贵随即将手术室门口的位置让出来。
外面已经挤满了人,大多都是医院的护士和医生,也有不少的病患夹杂其中。
他们既没有因为手术结束而欢呼,也没有因为一脸凶相的富贵让出位置而有所动作。
但每个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靳一白的身上。
有不少医院的保安想上前将人拿下,但没人发号施令,也就只是看着,没动手。
感受到这些异样的眼神,靳一白却没什么表示,而是走到富贵跟前:“看好你老娘,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
走出医院时。
靳一白看到有大批的媒体记者闻风赶来。
“看来是惹上麻烦了......”
他叫了辆车,直奔彭城第二人民医院。
......
靳四月的手术已经结束。
有曹医生主刀,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
病房里,靳四月还没醒。
靳一白有些疲惫地走进来,看到一脸关切的靳长城和赵春清,他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你个小兔崽子!跑哪里去了!”
“你知道你妹妹等你等了多久吗?”
俩人轻声数落着靳一白,但说着说着,鼻子就越来越酸。
他们等靳四月手术的这一天,等了太久!
要不是靳一白,恐怕......
赵春清脸上仍旧作出一副责怪的样子,即使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仍旧在靳一白的背上打了一下,以示惩戒。
......
等曹医生开完术后的会议,赶到病房确认靳四月的情况。
一家人的情绪已经趋于平静。
感谢的话已经说了一路,曹医生都没怎么回应,只是让护士对靳四月多关照一些,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他。
曹医生很累,额头上的虚汗擦了一遍又一遍。
他坐回办公室,继续研究靳四月术后的恢复计划。
这时,靳一白跟了进来。
“曹医生。”
“有什么事?四月醒了?”
问出来后,曹医生当即摇摇头,刚刚手术结束,哪儿会那么快就醒来?
他有些严肃地看着靳一白:“说吧,什么事?”
靳一白没什么好遮掩的,将擅自进手术室进行手术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这让原本就有些疲惫的曹医生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
曹医生深吸一口气:“你怎么敢?”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哪个层面来说,这都是一件大错。
但,靳一白没得选。
“我倒没看出来,你竟然都学到这一步了。”
冷静下来后,曹医生又问了许多手术中的细节,情急之下,靳一白的处理虽然算不上完美,但也没有出一点纰漏。
“看来,我是该跟你探讨一些问题,而不是敷衍你。”
......
一轮探讨后。
曹医生对于靳一白擅自进行手术这件事,仍旧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是救命,但规矩就是规矩。
在一番说教后,曹医生终于再次问起靳一白来找他的原因。
靳一白讷讷道:“现在事情闹大了,媒体会报道,虽然过错在医院,但我也违规,也违法,所以想请曹医生帮忙说句话。”
说到这里,靳一白便停下了,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深,意思到了就行。
曹医生当然明白靳一白的意思。
“是想让我给你打掩护?”
靳一白点点头。
“你那一箱子酒,我就不该收啊,现在到还人情的时候咯?唉。”
“谢谢曹医生。”
见曹医生变相地答应下来,靳一白松了口气。
也好在是2002年,国内医疗还处于一个相对不那么规范的时代。
否则,即便是有曹医生出面,恐怕靳一白也会被追责。
他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搞定。
却不料还有另外一些变故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