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郭诗潼的计划很拙劣,也很简单,但细究起来,还是有一定成功率的。
无非是让蒋敬帮她将陈嘉鱼约出去,然后她再想办法,让蒋敬灌醉陈嘉鱼。
室友聚会什么的,喝个酒,多正常的事啊,谁也不会怀疑。
等这个时候,沉念初就可以登场了。
一个喝醉的男人,面对着曾经喜欢过的,并且仍然在喜欢着他的女生,能有多大的抵抗力?
只要沉念初和陈嘉鱼发生了点什么,那么,陈嘉鱼还能坦然的面对蔡佳怡吗?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到了最后,沉念初没能成功,郭诗潼也会尽量“制造”出她和陈嘉鱼亲密的假象,然后拍张照片录个视频什么的,再让蔡佳怡有“机会”发现这件事。
正如郭诗潼所说的,就算蔡佳怡原谅了陈嘉鱼,这件事也会永远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慢慢的,溃烂化脓。
她将不会再彻底的信任陈嘉鱼。
而一对失去了信任的恋人,分手,恐怕是唯一注定的结局了。
不得不承认,整个计划,粗糙、拙劣,却能够最大限度的恶心到蔡佳怡。
若说整件计划里郭诗潼失误的最大之处,大概就是她对沉念初做的背景调查还不够详尽,误以为沉念初和蔡佳怡是彼此仇视的情敌,却不知道沉念初虽然和蔡佳怡算不上多好的朋友,但绝对不是敌人,甚至还有几分惺惺相惜在里面。
郭诗潼更不知道的是,就算沉念初真的把蔡佳怡当做情敌而厌恶,也不可能配合这样的计划。
她始终是骄傲的,即便真的喜欢陈嘉鱼,也不屑于通过这种卑劣得见不得光的手段去破坏他和蔡佳怡的感情。
要赢,她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赢。
要输,她也要洒脱坦然如风如云的输。
但这两点,郭诗潼都不知道。
她屁颠颠的跑去联系沉念初,把计划都透露给了沉念初,然后,沉念初就做了个人情,把整个计划都告诉了蔡佳怡。
至于郭诗潼噼腿被蒋敬发现的事情,只能算是整件事中偶然冒出的黑天鹅了。
“男朋友,”蔡佳怡抬起脚,踢了踢跟她一起坐在湖边的陈嘉鱼,懒洋洋地道,“郭诗潼这一招还挺厉害呀,以你的酒量,哪天被人灌醉了睡了也是很正常的,说不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就多了几个孩子,然后某天人家妈妈带着孩子找上了门,哭着喊着要你对他们娘俩负责,我看你怎么办。”
幻想了下那个画面,陈嘉鱼瞬间打了个激灵,铿锵有力地道:“我发誓,以后绝对滴酒不沾,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他本来就对喝酒这件事没多大兴致,无非是应酬的需要,现在正好有理由彻底不碰那玩意了。
蔡佳怡轻轻捏了他的脸一下,轻轻笑着,“不错不错,人家很欣赏你这种知错能改、干净利落地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的决定,算是好男友的教科书了。”
陈嘉鱼又试探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上了郭诗潼的当,你会怎么做?”
蔡佳怡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干嘛,你是想探听一下我的答桉,然后再衡量一番能否承受得起那个结果吗?”
陈嘉鱼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问得不太妥当,摇头道,“没那个意思。算了,当我没问过。”
安静了几秒钟,蔡佳怡垂下长睫,手指揪着地上的几根枯草,悠悠地说,“其实,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我也不知道,到那时,我会怎么选择……只是,我开始有点体会到,当初妈妈的心情了。”
被最爱的人背叛,对她来说,无异于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再也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可是,她能毫无留恋毫不犹豫地放下陈嘉鱼吗?
她爱他,爱得超过想象。
也许,她宁可被痛苦折磨,也无法做出那个决定……
陈嘉鱼看着她微显低落的小脸,岔开话题:“好了好了,我们去吃午饭吧。”
“你自己去吧。”蔡佳怡却说。
“……”
不会真为刚才那句话生气了吧?
蔡佳怡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弯唇一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别胡思乱想,我是跟沉念初约好了,今天中午请她吃饭,就我们两个人。”
陈嘉鱼放心了,“嗯,那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
燕大某食堂三楼。
所有的学生在经过某张餐桌时,都会忍不住扭头朝那边看一眼,毕竟那张桌子上坐着的两个女生中,其中任何一个都过于漂亮了,两个对坐在一起吃饭,简直美如一幅画,将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地吸引了过去。
只是,她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外界的眼光,又或许这对她们来说,不过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的事,自然不值得在意,她们只是对坐着吃饭,偶尔抬起头,对着对方笑着说句话。
“大概直到现在,郭诗潼还不清楚你已经把她的计划全都告诉我了吧。”蔡佳怡夹起一块炸鸡柳,抬脸望着沉念初,笑盈盈地道,“其实,我一直对她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还挺好奇,一定挺有意思的,可惜啊,应该是没什么机会再看到了。”
“想看她的表情?”沉念初轻声地笑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主角在那里扮猪吃虎,反派蹦跶了半天,结果自食其果,这可是典型的爽文呀,不是吗?”
沉念初白净如玉般的手指拿起勺子,在面前的汤碗内盛了一勺,放进口中。
过了会儿,她才慢吞吞的说:“其实,我还真有考虑过,要不要和她合作。”
蔡佳怡眨眨眼,没有接话。
“因为,我还是不死心,其实你们都这样了,我还没有死心,没有放弃。”沉念初顿了顿,“我想过要放弃,要忘记,但发现没有办法做到,于是我就顺其自然了。”
上天这个顽童性格恶劣,它总是会故意让你见识过这个世界上那些美好,甚至把它们摆放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等你真的体会过了那些美好的感觉,等你爱上了它们,无法再抹除它们在你生命中的存在痕迹时,它再突然夺走它们,告诉你,不好意思,这些并不属于你。
而你失去的越美好,要彻底释然就越难。
“所以……”沉念初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在听到郭诗潼的话的时候,我就判断出来了,以他的性格,如果因为喝醉而和我发生了什么……即便他不爱我,也是一定会对我负责的。”
当时她的脑海中,忽然便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爱他,但是他不爱她。
既然变得再优秀,也没有办法得到他,不如干脆卑劣无耻一点,说不定,反而能得偿心愿呢?
虽然她从没做过这么卑鄙的事,但为了他,试一次,似乎也问题不大……
蔡佳怡放下快子,手托着腮,看着她:“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做的。”
闻言,沉念初的眸子凝了一瞬,但很快笑了一下。
“后来我又想,如果没成功,他只会彻底讨厌我,当然,这样我就彻底没有任何希望,也可以死心了——可是,实话是,我还不想死心。”
顿了顿,她接着说了下去,“就算我靠这样的手段成功了,也没什么意思。他依然会一辈子,把你放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一想到这点,我就很是意兴珊。再加上,你们也帮过我很多次,所以这次,就算我还你们一个人情了。”
说完,沉念初又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
蔡佳怡看着她,眼里却泛起一种很温柔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是不想让我们太感谢你吗?”
沉念初笑了一下:“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实话实说。”
“真的?”
“嗯。”
两个女孩儿吃完饭,又一起并着肩,走出了食堂。
在微凉的秋风中,沉念初抬手拨了下鬓边的一缕发丝,“好了,我下午有课,先走了。”
“拜拜。”蔡佳怡弯着眼睛说,“有时间再一起吃饭哦。”
“好。”
她刚转过身,“等会……”沉念初叫她。
蔡佳怡回头看她,“怎么?”
“没什么,你衣服上有颗饭粒。”沉念初说着,伸出手,帮蔡佳怡将那颗饭粒拈了起来,轻轻扔掉。
蔡佳怡低头看了眼,笑了起来:“哦,谢谢。”
***
随着郭诗潼的休学,事情也终于告一段落。
蒋敬消沉了一段时间,也慢慢地振作了起来,回到了正轨。
时间来到了秋风萧瑟的十一月。
这段时间,陈嘉鱼和蔡佳怡有课的时候,就住在彼此的宿舍里,等到周末,再一起回到那套房子里卿卿我我。
当然,陈嘉鱼也没忘记他的小说大业,这一个月里,他存了十几万字的稿,然后蔡佳怡装模作样的给他挑了个黄道吉日,他去网站上发布了,第二天就收到了签约的站内信。
加了编辑的qq后,陈嘉鱼也不急,按照新书期的正常节奏,每天写四千字,再发布四千字,周末时间多,还可以再存一点。
周六的早上。
蔡佳怡先睁开了眼。
昨天晚上,她和陈嘉鱼很晚才睡。
毕竟是小情侣,又是一周没怎么亲热,睡在一起自然要折腾一会儿,结果就是闹到快半夜两点才入睡。
感觉到身边的陈嘉鱼还没醒来,于是,她的动作自然地放轻了几分。
揉了揉眼后,她正要坐起身,头皮却忽然一疼。
原来是陈嘉鱼的手臂压住了她几缕头发。
蔡佳怡不想惊动他,只是用手拽住那几缕头发,刻意把动作放轻了几分,慢慢地往外扯,将头发扯出来后,她低头看着还闭着眼陈嘉鱼,然后弯起了眼,在他薄薄的唇上很轻很轻地亲了一下。
就在这时,陈嘉鱼忽然笑了声,睁开了眼,直接把她搂到怀里,“女流氓,趁我睡觉偷亲是吧,不行,我要亲回来。”
说着,很不客气地在她嘴上波了三大口。
蔡佳怡抗议道:“我才亲了你一下,你怎么可以亲三下?”
陈嘉鱼说:“我自己的女朋友,当然想怎么亲就怎么亲,别说三下,我还能亲三十下呢。”
蔡佳怡:“……你怎么不说亲一早上?”
“这个提议不错,朕准了。”陈嘉鱼说完,作势又要亲她,惹得她格格地笑,伸手推他:“朕你个头,快点起来了啦。”
“不亲就不亲,再躺一会儿,”陈嘉鱼搂住她,感受着怀里的温软,舍不得放手,“外面冷啊,被窝里多暖和。”
十一月的燕京天气已经挺冷的了,但供暖还要再等几天,所以,现在屋子里的温度还是挺低的。
蔡佳怡想了想,也就不坚持了,甚至还和陈嘉鱼的怀抱贴得更紧了些。
过了会儿,她忽然说:“你别顶我。”
怪不舒服的。
陈嘉鱼:“……刚睡醒,我也控制不了。”
蔡佳怡:“啧,男生真可怕,我们就不会这样。”
陈嘉鱼一本正经:“你们女生更可怕,一个月流好几天血都不会死。”
蔡佳怡噗嗤一声笑了,“那你怕不怕我?”
陈嘉鱼说:“不怕,我是爱你。”
蔡佳怡的心里甜滋滋的,嘴里却说,“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陈嘉鱼说:“没有,全是真心话。”
“等会,我听听看。”蔡佳怡突然钻进被子,低下头,把耳朵贴在了陈嘉鱼的胸膛上,感受着从他结实的胸腔内部传来的有力跳动,一下下地撞击着,那股震动,从他的胸口,一直传进她的耳朵,再传到她的心里,慢慢的,她的心跳似乎也和他的成为了同一个频率……
过了会儿,她才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神情很认真地说:“嗯,我听到了,它确实在说话。”
“……”陈嘉鱼知道她又要搞什么花样,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便很配合问:“它说什么了?”
“嗯,我听到,它在说……”蔡佳怡神情严肃着,顿了一顿,突然掀起被子,跳下了床,格格地笑出了声,“谁起的慢了,今天谁做家务!”
陈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