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杨兄?”
杨洄扬起手拍在杨澈的后脑勺上,微笑的看着杨铦道:
“人家现在可是大理寺少卿,不得无礼,有空多跟少卿大人学学,明明年纪差不多,又都姓杨,看看人家,再瞧瞧你,我这个阿兄,都不好意思出去说你。”
杨澈没心没肺的笑着,只知道冲杨铦道:
“不管如何,这都是天大的喜事,等王潜彻底好转,杨兄,你可得请我们三个吃饭呐!”
杨铦看了一眼杨洄,抱着胳膊道:
“还是王潜先请吧,我手上可没钱。”
杨澈嘴角一撇,伸出手搂着杨铦的肩膀道:
“哎,杨兄,你这话可就没意思了,大理寺少卿可是从四品,俸禄不低的,对吧阿兄?”
杨洄微笑点头:
“当然,比我这个驸马爷都差不了多少。”
杨铦有点无语道:
“饶是如此,也才上班第一天,俸禄到月底才有。好歹是出生以后第一次靠自己挣钱,你们几个就不能给我留点让我买买自己的东西吗?再说了,我当这个大理寺少卿,身为朋友,你们不该送我点什么聊表心意吗?”
杨澈看了一眼杨洄,悄声道:
“我倒是想送,可我大哥只是个驸马,钱都在公主那儿,说实话,咱们四个人之中,我才是最穷的,还不如郭曜呢。”
“啪”的一声响,杨澈话音刚落后脑勺便又受到重击,回头看去,只见杨洄早已是满面阴沉:
“你小子搁这瞧不起谁呢?公主是何等人物?怎么会为了那点臭钱让你阿兄在外面被人编排?不就是心意吗?需要多少钱,回去我给你。”
杨铦听得好笑,敢情还是要回去给啊!
杨澈显然也注意到自家大哥话已露怯,却先冲着杨铦眨眨眼,瞧见没有,兜里还是没钱,所以说上门女婿不可取。不过表面上,自是冲杨洄连连点头:
“是是是,多谢阿兄慷慨解囊,我和杨兄感激不尽。”
杨洄很是受用,然后看着杨铦,眸光一闪道:
“少卿大人此次进宫,不知所为何事?”
杨铦开口道:
“在下才疏学浅,却被陛下封为大理寺少卿,不胜荣幸,便想着进宫谢恩,刚好许久未见家姐,一并了之,不知驸马爷进宫,所为何事?”
杨洄微笑道:
“巧了,我也是许久未见陛下,很是想念,只是公主近日偶感风寒,这才不便一同前来。不过这些天,即便身体不适,公主也给陛下亲手做了一双履,想来陛下穿了,一定很高兴。”
言罢,杨洄还从怀中掏出那双履,式样虽然简单,可看起来的确做工精巧,很是用心。
在唐朝,男人要么穿履,要么穿靴,不过靴子总是闷脚,杨铦也穿过,天冷了还好,天一热,不到两个时辰就得一脚汗,脱下来那味道,简直辣眼睛。
在这样的情况下,履自然是更好的选择。而开元年间,更流行小头履,穿起来的感觉,跟后世的拖鞋差不多。皇宫就是唐玄宗的家,在家里,自然会更喜欢穿像拖鞋一样舒适轻便的小头履。
所以能在宫里混的,岂能是简单人?哪怕是表孝心,也得表对,咸宜公主要是给唐玄宗做了一双靴子,唐玄宗身为父亲,不穿也不合适,可穿了却委屈自己,到了那时,这孝心可就得变味了。
“公主的孝心,真是感天动地啊!”
杨铦佯装感慨万分,想来也是,身体都不适了,还不忘给父亲做鞋子。虽然也不知道是真的偶感风寒还是假的,外加杨洄的语气有点显摆,可能是因为上门女婿的自卑感,不过不管如何,那也跟杨铦没关系,区区一句话,给他便是。
杨洄欣然接受,将履又重新揣入怀中,却扫了一眼杨铦,眉头微皱道:
“对了,少卿大人刚才说,进宫是为了感谢陛下,以及许久没见太真娘子,很是想念才来的对吗?”
杨铦眉毛一挑,不明白杨洄为什么明知故问。
“正是,怎么了?”
杨洄又扫了一眼杨铦,表情有点玩味:
“既是这般,少卿大人该不会,真的空手来呀?”
一旁的杨澈闻言,登时不乐意了,伸出手搂着杨铦的肩膀,罕见的怼起了自家兄长:
“阿兄你这话说的,杨兄怎么可能空手来呢?一定是准备了什么宝贝,不想跟我们说,他总是这样,之前我们三人过生辰的时候,他老是装着忘了买礼物,等我们生气后才拿出来,对吧杨兄?”
……一只乌鸦飞过……
杨澈眨巴着眼睛,看着脸色逐渐苍白的杨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道:
“不是吧杨兄?不是吧,你真的……什么都没带啊?”
杨铦转头看着杨澈,良久才蹦出一句:
“我现在准备的话,是不是有点晚了?”
杨澈缓缓收回搂着杨铦肩膀的大手,无语提醒道:
“哪里是有点晚的程度啊杨兄,你人都到宫里了。”
杨洄早已抿住了嘴巴,好不容易才把笑意压回去,然后抬起手又给了杨澈一后脑勺:
“胡说八道什么?你难道忘了少卿大人跟太真娘子是何关系吗?人家进宫,岂能跟我们一样?没事杨少卿,我相信陛下不会不高兴的,只要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言罢,杨洄直接伸出手拉着杨澈朝兴庆殿而去,只是走两步就回一次头,那表情,没有似乎,就是在说你到底跟不跟我们一起来?
杨铦也只能迈步而上了,这是一个打击,沉重的,要是牢房里的张老师知道,一定会像杨洄打杨澈一样,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一后脑勺。
人情世故,竟然差到了这个地步!明明穿越以前都知道不能空着手去人家家里,到了大唐,已经下定决心要走奸臣道的杨铦,居然给忘了?
唉,那姐姐姐夫,也是亲戚呀!就算坐拥天下,你也不能就腆着一张脸来啊!
跟在杨洄和杨澈身后,前往兴庆殿的杨铦,一路上都在反复拷打自己。事到如今,也只能吃一堑长一智了。
但就在这时,眼角无意间的一瞥,杨铦的双眼登时一亮:
“哎,杨澈!”
“嗯?”
杨澈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怎么了杨兄?”
“陛下,是不是特别喜欢音律?”
杨铦看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问道,他不知道这棵树叫什么,可这棵树上的叶子,却是那种细长的扁叶,很适合吹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