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铦感觉自己回到了初中，还是英语课，唐玄宗和李龟年的话语，比英语老师嘴里的English都更加晦涩难懂，眼皮自是忍不住的往下耷拉，头也是一点接着一点，感觉过去了很久。

杨洄和杨澈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然后相视一望，紧接便不动声色的往右边移了些许，尽可能的拉开与杨铦的距离。

高力士已然绝望，到得此刻，他就是上去给这混小子一巴掌也晚了。

不错，唐玄宗已经看到，也不可能看不到，杨铦跪坐的角落，就在李龟年的身后，他的眼前，李龟年要是个身材高大的，能挡住杨铦还好，可惜人家是玩音乐不是练武。

于是乎，唐玄宗只能一边强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李龟年谈音律，一边看着杨铦冲他一会儿一点头，就这，老皇帝还要保持微笑，因为李龟年并未发现，杨铦不是在他身后吗？

不过下一秒，一切都将不同！

“陛下，所以微臣认为，《霓裳羽衣曲》真要改的话，应该……”

“嘭！”

李龟年的话戛然而止，缓缓回过头，只见杨铦正靠在他的背上，嘴角还带着点口水。

“你……”

“啊？”

杨铦骤然惊醒，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直起身子，朝着李龟年摆手道：

“不好意思，您继续。”

说完，见李龟年的后背有点水迹，杨铦老脸一红，飞快抬起手帮人家擦了一下。

“不是，你到底在干什么？”

李龟年望着杨铦的眼神跟见了疯子一样，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一旁的杨洄和杨澈，早已是满面苍白，他们是清清楚楚的看到，杨铦因为困意，一个前倾砸在了李龟年的背上。而且，还是在唐玄宗的眼前，把自己的脑袋砸在了李龟年的背上。

说实话，杨洄都有点佩服了，没错，他是很希望杨铦出丑，惹唐玄宗不高兴，但以这种方式，牛逼啊弟弟！

杨澈则很是头疼，他已经不仗义了一次，难道还要不仗义第二次？可问题是，以现在这个情况，我是真救不了你呀杨兄！

无独有偶，高力士也很头疼，老宦官现在也算看明白了，太真娘子有很多缺点，但最大的，还是她的弟弟是杨铦。

唐玄宗哪里还能笑得出来？好好的一场音乐洽淡会被杨铦搞得是一塌糊涂，一张脸早已黑的跟锅底一般：

“杨铦！你今日来宫中，到底所为何事？”

此话一出，杨洄和杨澈赶忙趴在地上，高力士也身子再躬，李龟年亦低下了头。

杨铦则是困意全无，陛下这是发火了呀！就因为我打瞌睡吗？

“陛下息怒，微臣此来，是为了谢恩的。”

“谢恩？”

唐玄宗怒极反笑，这种谢恩的方式朕还是第一次见。

“呵，那你还愣着干嘛？”

杨铦当即道：

“微臣多谢陛……”

“够了，你的意思朕知道了，你走吧。”

唐玄宗大手一挥，理所当然的不想再看到杨铦。

趴在地上的杨洄听到这，嘴角登时掀起一抹冷笑，这是烦杨铦烦够够的呀！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迁怒杨玉环？要是能，那不用自己出手，便是一箭双雕啊！

只可惜，杨铦跟常人不同，哪怕是李林甫，此刻也只能选择退下，以免把老皇帝真逼急了。可杨铦被唐玄宗下了逐客令，竟然再度拱手道：

“陛下息怒，微臣今日来此，如果只是为了感谢陛下封微臣为大理寺少卿，那就太不懂事了。”

唐玄宗双目圆睁，显然没料到杨铦还有胆子废话，再度怒极反笑：

“呵，那你还要如何？朕封你为大理寺少卿，难不成你还要封朕点什么？”

这话无疑是动了杀机，一旁的高力士脸色骤变，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多那句嘴，让杨玉环姿质天挺，宜充掖廷了。不过事到如今，后悔已然无用，杨铦也不能不管。

“陛下息怒，杨少卿并无他意，奴婢反而觉得，他跟娘子一样，都是至诚至信之人，故而快人快语。”

高力士此话也是硬捧，但只要搬出了杨玉环，就是有用的。

唐玄宗压抑着的怒火也因此稍息，可望着杨铦的眼神依然冰冷。

依旧趴在地上的杨洄，不可能放过这个天赐良机，当即上前道：

“是啊陛下，少卿大人来之前，还备了一样乐器，想来是知道陛下您喜爱音律，特意献给您一观！”

高力士的双眼登时一亮，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后手。

果不其然，听到乐器，唐玄宗立马意动，就连李龟年也回头看着杨铦，音痴本色显露无疑。

可这三人是不知道的，那知道的，比如杨澈，满头冷汗早已哗哗直落，望着自家阿兄的眼神也充满了不解。这个节骨眼上，杨兄的叶子就算是乐器，也不适合拿出来吧！

再回想一下杨洄刚才阻拦自己的行为，杨澈摸着他怀中那片叶子，一时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也就在这一刻，他伸出手抓住了杨铦的胳膊。

昔日的好友相互对望，杨铦微微一笑，这一次，杨澈总算没让他失望。至于他大哥，特么了巴子，早觉得你这混蛋眼神不对劲，敢情是真盼着老子早点死啊！

既如此，死给你看还不行吗？

“陛下请看！”

杨铦朝着杨澈宽慰一笑，才甩开他的大手，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那三片精挑细选的叶子，双手呈上。

唐玄宗的脸上早已写满了对音律的渴望，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杨铦献出来的乐器，很有可能是他没见过的。不然的话，没了新鲜劲，所谓的礼物也降低了一半心意。

李龟年亦是如此，身为一名音乐人，没有职业病绝对是不合格的。

可这一刻，望着杨铦手中的三片叶子，唐玄宗和李龟年没有丝毫意外的愣在了原地！

高力士眼中的光芒也逐渐消逝，甚至这三片叶子还带给他一种可笑的妄想，该不会……该不会这就是……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唐玄宗和李龟年显然也这样觉得。

“乐器，在哪啊？”

杨铦面色如常，不卑不亢道：

“这就是陛下，这就是，微臣要献给您的，叶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