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弘治三年七月,渐渐病愈的太上皇,沿京杭大运河南下,到达金陵城外的钟山,参拜大周开国太祖张严武的高陵。
这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里,杨柳依依,钟山上龙旗飞扬,百舸争流于碧波之上。
太上皇刚刚在飨殿,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给大周太祖皇帝的神位,磕了几个响头,正准备跟他祖宗唠嗑之时,江面上的几艘海船,突然向高陵开炮。
顿时,大炮的轰鸣声,喊杀声、惊叫声,交织一片。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是倭寇,快护驾!”
钟山北麓。
“公子,您没事吧?快醒醒,倭寇来了!”
“刚才,老爷为了掩护太上皇撤退,独自领兵去抵挡了,也不知现在战况如何!”
“公子·····”
夏杰嘤咛一声,悠悠转醒,睁开眼眸就见一个脸色狰狞的大汉,搂着自己使劲地摇晃,他心里一惊,嗖地站了起来,面有惧色地喝问道:
“你干什么?这可是二十一世纪法制社会!”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可别持刀行凶啊,这是要吃枪子的!”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莫非倭寇的炮弹,把您的脑子轰坏了么?”
“这可怎生是好啊?”
说着,那大汉手持沾满鲜血的钢刀,就向夏杰身边靠了过来,惊得夏杰连连后退,摔倒在地。
“护驾!”
这时,不知名的尖锐公鸭嗓音传来,坐在地上的夏杰,不自觉循声望去。只见,远处青山上,一个身着杏黄龙袍、花白长发散乱的老头,在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太监的搀扶下,向夏杰这边踉踉跄跄地跑来。
而他们身后,还跟着数不清的倭寇,手持刀枪,嗷嗷叫地追赶他们。
夏杰来不及多想,他也分不清是梦,还是演戏,既然刀疤汉喊自己公子,死鬼老爹又是军官,那他何不暂时顶替,反正他又也不吃亏!
想到这里,夏杰快速地爬了起来,连身上的尘土,也不顾上擦,脸色一板,盯着面前的汉子,沉声道:
“刀疤汉,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可战之士?”
公子不是脑子被倭寇的大炮,轰坏了么?怎么就突然知道,我的绰号了?难道是······,只见,刀疤汉面上一喜,看了眼左进队形散乱的士兵,回道:
“启禀公子,佥事大人留了大约六十余人,护卫您的安全。”
夏杰抬头望了眼远处的山脉,仔细打量一阵,心里猛地一抽,这不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孝陵么?
怎么莫名其妙的一觉醒来,自己就跑到金陵来了,此刻,我不是应该在,江城市磨山郊野公园团建么?
看来,我真的成为了,华夏万千穿越客中的一员。
夏杰自小在金陵长大,对钟山周边的一草一木,他再熟悉不过了。
了解到目前的处境后,夏杰马上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道:“刀疤汉,快让士兵们,站成三排,前后之间相隔六尺。而后,听我口令举枪,分三轮射击!”
刀疤汉听了夏杰的御敌之策,面色顿时煞白,好心解释道:
“公子,您有所不知,这朝廷发的火绳枪,中看不中用。质量更是奇差无比,动不动就会炸膛,还不如烧火棍好使呢!”
“您不记得了,我这左脸上的伤疤,就是火绳枪炸膛弄伤的。”
“当时,还是您去求了,你的父亲——金陵卫指挥使佥事夏大人,请来大夫为我治的伤呢!”
“要不然,我老早就死了!”
瞥了眼从钟山上俯冲而下的倭寇,夏杰心里愈发地焦急了,他立住身形环视一周,走到附近的一个小土坡上,对着那些手持火绳枪的兵丁,鼓动道:
“兄弟们,我等若是见圣驾不救,乃是死罪;擅自脱离队伍逃跑,仍然是死罪!”
“拿着连烧火棍都不如的火绳枪,同手持锋利倭刀的倭寇近身肉搏,更是死路一条!”
“现在,你们听我吩咐,用火绳枪射击,咱们尚且有一分活路!”
夏杰此言一出,那些斗志毫无的火绳枪兵,脸上神色各异,低头沉默不语,就是不见人回应他。
刀疤汉抬眸偷偷望了眼,土坡上的夏杰,心道:死就死吧,就当这条贱命,还他了!
瞪了眼周遭好没生气的火绳枪兵,刀疤汉猛地站起身来,挺直了胸膛,在他们中来回走动,大喝道:
“太上皇在我眼皮子底下的钟山落难,我等若是贪生怕死不去救援,将来肯定是要被,朝廷诛灭九族的!”
“我等当兵吃粮,死就死了。”
“诸位可得想想,你们身后的父母、妻儿和族人。”
“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咱们何不暂且按照公子的御敌之策来,站成三排,听公子号令射击,说不定还有一丝活路,就是立下救驾大功,封妻荫子也是不在话下!”
还是刀疤汉在军中有威信,他们虽然面上仍是有些疑虑,但还是按照刀疤汉所言,慢吞吞地站成了三排,每排二十人,参差不齐地举起火绳枪,做好了射击准备。
见他们毫无士气,军纪涣散的样子,夏杰心里虽很是不满,但此刻,他也没由时间去整肃军纪;再说了,他们也不是夏杰手下的兵。
强忍着心头的不快,夏杰一把从身边小兵的手中,夺过了一杆火绳枪,装火药、装铅弹、压实,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无比。
夏杰此举,顿时让那些火绳枪兵眼前一亮,心道:真不愧是跟着夏佥事,在军营中长大的,就是跟小兵不一样!
只见,夏杰单膝跪地,举枪半蹲,侧眸瞥了眼刀疤汉,吩咐道:
“让太上皇一行人,都沿着阵列两侧走,莫要冲坏了军阵!”
刀疤汉点了点头,扯着嗓子,大喊道:
“启禀太上皇,金陵卫指挥使佥事夏刚之子——夏杰,率部前来护驾!诸位请往军阵两侧走,莫要冲坏了队列!”